016 燕子

下水道里的味道特别难闻，比丧尸身上还要臭。下到管道里的楼梯上挂满了赃物，菜叶子塑料袋就连屎块儿都有。男人手里拿着手电筒，他照着里面我跟着往下看了看。管道里有不算深的积水结冰……呃，也可能是积尿结冰。

“给。”男人递口罩给我们，说，“这还是我妹妹买的，说是为了防雾霾。它防不防雾霾我不知道，但是防臭气还行。管道里面氨气重，小心中毒了。”

我和欣道了谢，接过粉红色的口罩带上。我站在那儿犹豫了片刻，她率先爬楼梯下去了。我不得不佩服，欣的适应能力是真他妈的强啊！和她长的娇气的脸蛋不同，只要能活命，她什么环境都能忍受了。

哪怕熏的要吐了，欣也是毫无怨言。一个女人尚且如此，我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挑剔太多。抓着脏兮兮的栏杆，我几乎是闭着眼睛往下爬的。胃里是一阵阵的反酸，我是一阵阵的恶心。等到双脚着地的那一刻，我才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勉强归位了。

多亏了这个男人带来的口罩，不然我真的要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了。

之前城区里的人口多，地下管道里24小时都是激流湍急的下水。地下管道要比地上的道路复杂，七拐八纵，连个路标和标志性建筑都没有。我拿手电筒照了照，站在原地转了一圈，四面八方全都是路。就好像是一张又大又宽的蜘蛛网，一个节点，能指往不同的道路。

“我们要去科技城那面。”我仰头看着男人，问说，“我家住在科技城那面，我们需要回去……请问，你知道怎么走吗？”

“知道，等下我送你们过去。”

男人是最后一个爬下下水道的，就在他准备把井盖扣好时，子弹突然打到了井盖上面！

“坏了！他们追上来了！”

现如今都是豆腐渣工程，劣质的井盖根本承受不住子弹的击打！加上气温低冷，被一连串子弹击中后，井盖直接碎裂成了几大块！

我拉了旁边的欣一把，她险些被铁块砸到。带着臭气的铁块掉在地上，砸碎的臭冰溅到了我的鞋上。男人三步并成两步的往下跑，最后几阶他直接跨过，一步跃下，跳了下来……这身手，实在是太敏捷了。

“科技城怎么走？”我急忙问他，“我们应该往哪个方向跑？”

男人拿了个夜视眼镜带上，黑暗中他的两个大眼睛绿油油的像狼一样。无线电再次响起，那个女孩子是少有的认真：“哥，更改频率。”

“怎么了？”男人更换完频率，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们看到你们下去了，现在正往你们那面去呢！我看到有人牵着狼狗，你们要多加小心！”

“收到。”

男人马不停步，立马跑了起来：“现在还不行！我们必须马上从管道里出去！他们带着狼狗，我们跑不多远的！”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儿？”欣问。

“先去我家。”男人把自己说话的音量压低，“等把这些人完全甩开，我再送你们回去……把手电筒关掉！不然他们会追上来的！”

我和欣听话的关掉手电筒，追随着男人眼睛的绿光往前跑。看不清脚下的路，我们的速度要缓慢的多。好在路程不是很远，我们跑过差不多一趟街的距离，男人就说：“我们到了。”

不远处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应该是侯三他们的人下管道了。狗的吠叫被空旷的管道扩大了无数倍，仿佛近在耳畔。定后，他跳起抓住梯子往上爬。咣咣撞了几下，他用胳膊将井盖顶起。

习惯了黑暗后，突然的光亮刺的我眼睛痛。我用手挡了一下，可闻到手上的臭味儿，我又嫌弃的移开手。

男人已经爬出了管道，他对我们招招手：“快！上来！”

“哥，我看到你了。”无线电的声音变小了些，“你小心点，那些人离你不是很远。等下你们上楼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不然会被发现的。”

楼梯跳下来容易，爬上去却很难。欣的身高不够，我只能抱起她举着让她上去。等到欣上去后，我再爬上楼梯……我转头一看，管道的拐角处已经能看到手电筒的光亮了。

生死攸关，恐惧战胜了肉体的不适。顾不上周围有没有屎了，我手脚并用的往上爬。在我快要到顶上时，男人和欣一左一右将我拉了上来。我扯掉口罩，上气不接下起的说：“盖上盖子！他们追来了！”

我和男人抬起井盖，轻手轻脚的把它盖好。男人指着旁边的棕红墙砖的筒子楼，说：“去这里！5楼第三间房……上楼的时候要弯着腰！不然的话远处是能看到的！”

挥舞着手里的铁棍，我们将挡路的丧尸打掉。像是在一个渐渐合拢的包围圈里，聚拢来的丧尸越来越多。男人负责殿后，我拉着欣往前跑。刚打开楼道的门，我们就有点傻眼了……许许多多的购物车筑造成了一面比人高的墙壁，购物车杂乱无章的堆在一起，彻底将门口堵住。

“爬上去！”男人说，“只要爬过去就可以了，丧尸过不去的！”

购物车一个挤一个，车轮只是会轻微的晃动。我和欣踩着铁丝往上爬，这实在是困难极了。等我们过去后，男人也跑了回来。我和欣在这面帮着他推住车墙，他爬起来稍微省力些。

在男人爬到一半时，丧尸也已经赶到了！几个丧尸抓住了他的小腿，呲着牙咬了上去！男人穿着军绿色的裤子，上面多了好几个暗红的血印……他，被咬到了。

“我们走吧！”欣小声对我说，“他被咬到了，我们把他拉过来的话，他……”

每次欣说类似这样的话，我都对她挺反感的。可能是我这个人比较感性，所以我不是太能接受特别理性的言论。我看了欣一眼，冷淡的问：“现在对面的要是梁医生，你还会说这种话吗？”

欣立马涨红了脸。

在我们最危急最绝望的时候，这个男人救了我们。即便是他被咬了，我也不能弃他不顾。男人拼命往这面爬的过程中，我心里不停的祈祷着。但愿冬天衣服穿的多，丧尸没有把他的皮肉咬破吧！

丧尸越围越多，男人被拉住，他身体往下沉了沉。眼看着他要掉进丧尸圈里，我是急得要命。把铁棍穿过购物车，我试图将丧尸推远一点。欣又爬上了车山，她伸手去拉住他。

在上下两个拉力的磨蹭下，购物车直棱处的铁丝扎进了男人的胸口。铁丝扎的深不深不清楚，不过我看是有血流了出来。血液的气味儿刺激了丧尸，拉扯的力道加大，男人的身体迅速往下沉了沉……男人闷哼一声，说：“去503，带黑虎来！”

“黑虎？”我不明白，“那是什么？警犬吗？”

“黑虎是我。”

丧尸的呜咽声太吵，我们完全忽略了身后的脚步声。直到听见有人说话，我们才发现楼梯里多了一个男人。

这个叫黑虎的男人和救我们的男人年纪差不多大，身材却正好相反。白胖白胖的好似个皮球，他长的很是像《灌篮高手》里的安西教练。应该是从楼上急着跑下来，他没有穿外套，脚上还穿着拖鞋。身后背着弓箭和箭筒，打扮的不伦不类。

“你怎么不快点？”男人抱怨道，“你再磨蹭一会儿，我就被吃了。”

黑虎憨憨笑了几声，他架起弓箭瞄准丧尸。刚准备射击，他手里的箭就掉在了地上。笨手笨脚的弯腰去捡，他憨笑着说：“程子，抱歉啊！我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重新架好弓箭，黑虎再次瞄准。我和欣一起往后躲了躲，生怕他的技术不行，一箭被射中。而出乎我们意料的是，黑虎射出来的箭笔直飞过，直接刺中了丧尸的额心……欣低呼：“真厉害啊！”

“yes！”受到美女的表扬，黑虎兴奋极了，“黑虎saa漂亮的射击！打的丧尸屁滚尿流！”

“黑虎！”挂在购物车上的程子大喊。

“好吧，好吧。”黑虎唱起了rap，“呦呦切克闹，黑虎射击不得了，丧尸见了吓出尿，一箭过去爆，各个都是……”

黑虎的言行举止浮夸，可射击技术却是真的不错。他箭无虚发，每次都能正中丧尸的额心。

拉着程子的丧尸被打爆了头，他的速度能快了些。我上去和欣一起拉他，翻过来时程子的胸口都被鲜血浸透了。见程子受伤了，黑虎一惊一乍的问：“哎呀，这是怎么的了呢？程子，你被丧尸亲了？”

“滚！”程子没好气儿的对着黑虎屁股踹了一脚，“少在这儿叨逼叨的烦人，快点背我上去。”

“哎！得嘞！”

黑虎爱贫嘴，不过关键时刻却很给力。把弓箭和箭筒递给我和欣，他背起程子就往楼上跑去。

“桀骜，”欣犹豫了，“我们要上去吗？万一他被咬了……”

程子已经被救出来，现在我也有点犹豫了。不过转念一想，如果程子真的尸变，那他的妹妹燕子也很可能有危险，我又觉得不能弃他们不管。

车山被丧尸撞的“叮咣”响，再跑出去似乎困难点。我往楼梯上看了一眼，说：“我们先去看看吧！等楼下的丧尸散一散，我们就回去……估计到时候侯三的人找不到我们，差不多也该走了。现在出去，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呢？”

欣迟疑了片刻，这才点点头。我们两个弯着腰往楼上走，很快就追上了背程子的黑虎。到了四楼的时候，我顺着楼道里的窗户往外看了看……侯三的人在离我们一楼远的地方，他们牵着狼狗在寻找我们的气味儿。

“放心好了，狼狗找不到你们的。”黑虎憨笑着，“你们现在身上都是臭狗屎的味儿，原本的味道都被掩盖了。”

我闻闻自己的袖子，正如黑虎所说，我就像是刚从粪池里爬出来一样。别说是给狼狗闻了，就是给我妈闻，她都不能相信我是她儿子。

“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我有点担心，“他们手里都有枪，万一……”

程子无所谓的笑笑：“来吧！有枪的又不止他们一个。”

“难道……”

“不是告诉你们了吗？”程子疼的轻咳，“我们是警察，这里是警察家属区，住着的都是警察。我们家家户户都有枪，他要是敢来捣乱，我们就把他们打成筛子。”

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503门口。听到敲门声，燕子蹦蹦哒哒的就跑来开门了。

“哥！你受伤了吗？”

燕子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我以为她应该是比较强悍的那种女生，没想到本人看了是软萌软萌的。大眼睛，高鼻梁，和程子一样白皙的皮肤。她穿着粉红色的睡衣，hellokitty的拖鞋，长发在脑顶扎成一束，随着她的跑动一晃一晃的。

“背我哥进来。”燕子利落的指挥黑虎，“去拿柜子上的医药箱……还是先把我哥放在地上吧！他身上太臭了，沙发弄脏会洗不干净的。黑虎哥，剩下的工作就交给你啦！”

燕子回头看了看我和欣，她用手扇扇鼻子：“你们两个，也好臭。是不是好多天都没洗澡了？”

要不是程子有恩于我们，欣估计早就揍她了。觉察出我们两个人的脸色不太好，燕子闪开门口，笑说：“请，进来吧！”

我和欣走进来，燕子家的装修简直比丧尸还恐怖。只要我们能看到的东西，通通都是粉色的。粉色的沙发，粉色的地板，粉色的墙壁，粉色的窗帘……欣不适应的撇撇嘴：“你倒是够梦幻啊！”

“女孩子嘛！”燕子倒水给我们，“肯定都喜欢这些，难道你们两个不喜欢……对了，我记得无线电里有一个男人说话来着，他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

“男人？”我脸黑了黑，“你是说我吗？”

燕子大惊小怪的乱叫：“我的天呐！你居然是男人！这真是太不可思议啦！我以为你是个漂亮姑娘呢！就是头发短了点，胸小了些。”

“燕子，我还伤着呢！”被冷落的程子有些不高兴，“你能不能稍微关心一下你哥哥我？哪怕只是例行公事？”

“好啦好啦！”燕子嘿嘿一笑，“你是我哥，我对你还不了解吗？你那么大的本领，哪儿能受伤？就算是流点血，那也是皮肉伤。”

“就是啊！”黑虎添油加醋的坏笑说，“也就是被丧尸咬两口的皮外伤，不碍事儿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