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洋洋

“我的天！”欣低呼一声，“他们是要……干什么？”

老教授家柜子里放着的高倍望远镜派上了用场，我用它仔细观察了楼下的车队。侯三他们总共开来了十一辆车，每辆车都是全副武装。所有的车窗上都焊了铁丝网，车头处也焊上了钢板。天窗是被打开的，有人端着机枪扫射路边的丧尸。从车里下来的每一个男人都是流里流气，那模样和侯三差不多。

“张桀骜，换我看看。”

钟林从我手里拿走了望远镜，他认真的看了又看。在我们所有人中郑才龙的年纪最大，可他却是最先一个沉不住气的：“这些人是谁啊？他们想做什么啊？他们……是救援的人吗？”

郑才龙这句话实在是搞笑，我想这天底下应该没有哪个救援人员是流氓打扮吧？

“你听他们说话，他们应该是想从居民楼里找物资吧！”梁医生比较好脾气，他回答了郑才龙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可能还要……”

梁医生的话还没说完，楼下又是一阵吵闹。在几个强壮男人的推搡下，一个弱小的男孩子被推在了地上。男孩子几次想要挣扎着起来，可都被男人再次推到。这些男人们嬉笑着，玩闹着，动手动脚，颇不正经。虽然隔的距离远，我也还是能看出，他们是在骚扰他。

“你们别碰我！”男孩子怒吼着，“不准碰！都给我住手！住手！我让你们他妈的……”

“哈哈哈！”侯三笑的很嚣张，“这小子，倒是挺有种的嘛！都被我们抓住了，居然还敢……”

“是他！”我听出了男孩子的声音，“钟林你记得吧？二单元406的！第一天晚上想撬咱们家门结果没撬开的那个！”

这个男孩子姓陈，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不清楚，不过我知道他小名叫洋洋。之前我们经常一起在院子里玩球，他皮的很，总是把球往老太太养的猫身上丢，气的老太太追着他骂。最近几天，洋洋天天在院子里转悠，我在窗口里看到好多次，他跑的快，地形熟，所以也不怕丧尸。我们楼下的那几家，基本上都被他家搬空了。

现在碰到侯三那帮人，洋洋算是完蛋了。他倒不是像我这样，长的特别像女孩子，可是他皮白柔嫩的，也很招一些男人喜欢。

他们再说了些什么，正常音量的我们也听不太清楚了。不过洋洋的喊叫声我们却听的真切，那是发自心底的恐惧。虽然是个男孩子，可他的处境不见得比女孩子好太多……我紧张的抓住钟林的手背：“我们救救他吧！”

“怎么救。”钟林冷淡的说，“你也看到了，他们不仅人多，而且还有机枪。你现在下去，也是和他一样的状况。张桀骜，你管好你自己吧！你最好求神拜佛保佑自己别被他们抓到，不然的话……”

后面的话钟林没有往下说，可是他尾音拉长，十分的意味深长。其实不用钟林说，我自己也清楚的很。我从小到大没少受男人的骚扰，会发生什么我再清楚不过。

但正是因为我心里清楚，所以我才不希望洋洋去经历。出于一种同理心，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洋洋，发生那样的事情是我无法承受的。

“我们不能下去！谁都不能！”郑才龙难得同意钟林的话，他一本正经的在说教，“我们现在下去，就是暴露自己的位置啊！这些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啊……桀骜，你也不要去了。我们都回屋继续睡，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嗯？反正他们也没找到我们门上来，是不是？不要平白给自己惹麻烦啊！”

和侯三那些人比起来，郑才龙冷漠的态度更加让我心寒。这附近有好几栋楼，每栋楼都有成百上千个窗口。每个窗口后面可能都会有一两个观望的人，大家只是看着，静静的看着，抱着和郑才龙一样的心理，庆幸着被抓到的人不是自己……想象出这样的场面，让我无比的心寒。

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冷声问：“在这里呆的久了，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是个医生了？你当医生的时候是怎么发誓自己要救死扶伤的？难道都是放屁吗？”

清晨微弱的阳光中，郑才龙被我骂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梁医生也对郑才龙的话表示不赞同，和善的他是少有的冷淡：“我赞同张桀骜的话，我们确实应该想办法救他。这个世界已经阴阳颠倒了，我们活着的人就不要再善恶不分了吧！”

“怎么救？”欣和钟林一样属于理智派的，“你们稍微衡量一下敌我悬殊啊！我们就算所有人冲上前去也救不下来他的嘛！我倒是希望自己像超人一样厉害……可是，那毕竟不现实啊！”

欣的弟弟妹妹不是太有主见，他们基本上完全遵从自己姐姐的意见。而小慧看到那个男孩子被调戏，她也是怕的不敢说话……我用力抓紧钟林的手，说：“救救他吧，求求你。”

钟林看着我，他没有说话。我低下头，却不敢看楼下正在发生的事情。抓着钟林的手，这是我全部的支撑力：“如果现在在楼下的人是我，你会救吗？”

很明显的，我感觉钟林的手背震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我内心的恐惧传给了他，钟林似乎是有点懂了。虽然知道很难堪，可我也还是小声说了出来：“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被男人侵犯过……”

身后的其他人还在争论着，只有钟林在看着我。作为一个男人，我说出这样的话都觉得很艰涩：“你也看到了啊，我长的比女人还像女人。岁数小的时候没什么反抗能力，所以就……其实也没发生什么太严重的事儿，但我觉得……”

我的话没说完，钟林反手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掌凉凉，宽厚，掌心粗糙，凹凸不平像是烫伤。很突然的，我心脏快跳了几下……呃，上次我做梦和日语系那个妹子接吻时，也是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很神奇，很奇妙，可是我却没有深究。我现在一心一意的，就是在等钟林的答复。我相信钟林的能力，在我的心里，只要他想，就肯定没有做不到的事儿……钟林低喝一声：“都闭嘴！先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他们是不是要走了？”欣问。

“不是，他们肯定有别的目的。”

确实，这些男人只是对洋洋言语调戏，还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在室外，天寒地冻，想要做什么也不方便……忍受着楼下的污言秽语能有五分钟，钟林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他们在等人。”

“好像是。”梁医生也说，“他们好像是故意引起人的注意，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难道说，他们是想引诱别人下楼去救他？”

“谁？”郑才龙不信，“谁那么傻，看着火坑还往下跳？”

世间就有这样郑才龙想不通的傻人，那就是洋洋的父母。看儿子久久没有回来，他的父母跑来寻找。结果毫无意外的，全都被抓住了。

“哈！”郑才龙冷嘲热讽着说，“真是有够傻的了啊！一家人跑去送死，这下更惨，其中还有个女人，日子可不好过咯！”

欣板起脸，冷声讽刺道：“是啊，也就你这样的人想不通呢！毕竟在你眼里，自己的亲妈还没有局长孙子有用……你一辈子没老婆没孩子，你怎么能懂得为人父母的心情？”

郑才龙撇撇嘴，没再说话。

洋洋的妈妈被侯三他们抓住后，她声嘶力竭的大喊着。估计是想把丧尸吸引来，企图和侯三他们同归于尽，可是这方法并不奏效。侯三他们的武器装备很强悍，火里很猛。来进攻的几波丧尸都被他们打没了，根本是没在怕的。

“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小慧哄着怀里的喜乐，“我们要不要帮忙？”

小慧的话，我们每个人都在很认真的想。

“喂！”有人在楼下喊，“终于找到一个女人了啊！还算不错的女人！基地那些我都玩够了，这次试试新鲜的……”

“钟林……”

看到有女人快要被侵犯了，屋里的女人们也坐不住了。这种同理心，我想稍微有点情商的人都会有。

那一声声的惨叫在耳旁，叫的人心神不安。郑才龙见没有支持自己的了，他慌乱的说：“你们……不是吧？你们真的要去救人？开什么玩笑啊！我们出去就是死啊！这附近又不只有我们一家，别人都没去，我们去做什么？你们不要去啊！会害死我的！”

郑才龙的话音未消，楼下又响起一个老头的怒吼：“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在干什么！”

“那是收发室的大爷，这个小区建成他就在这儿了。”我说，“他人特别热心，洋洋以前用球砸的猫，就是他老伴养的。”

收发室大爷挥舞着手里的笤帚，他大声的呵斥道：“你们给我松手！松手！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都不准在这儿给我乱来！我告诉你们……”

透过高倍望远镜的镜头，老大爷凶狠的表情如在眼前。他举着手里的笤帚，奋力的将洋洋扯下护在身后。洋洋的爸妈被一左一右的拉开，那场面实在是撕心裂肺。

楼下吵闹声一片，侯三那群人故意在耍着他们四个玩。哭声和笑声很不和谐的混在在一起，听着像是有什么东西硌的耳朵疼……梁医生无奈的叹气：“我们年轻人血气方刚的，不会到头来还不如一个老人家吧？”

梁医生这话是说给钟林听的，毕竟我们这些人都是由钟林一个人领导的。在我们决定要住在一起时，就已经表态要听钟林的统一指挥了。任何个人私下的行动，都很可能会

连累大家。

“钟林，你可不能错主意啊！”郑才龙话说的哆哆嗦嗦的，“我知道我这个人平时说话大家都不愿意听，但是你说话有力度啊！你快说两句，我们……我们就不去了吧？”

“钟林！”我低声叫他的名字。

“知道了，知道了。”钟林有了点反应，他无精打采的挠挠头，“张桀骜，你不要吵了，你吵的我头都大了……我在想办法，总不能就这样冲出去，是不是？”

“你想到了没？”洋洋妈妈已经被拉扯的衣不蔽体，我急的要命，“你倒是快点想啊！你要是想个一百年，人都死没了！”

“嗯……”钟林仰头看看天，“算是想到了吧！”

郑才龙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呢喃着：“疯了疯了疯了，你们他妈的全都疯了。”

我们没有人搭理郑才龙，全都是目光一致的看向钟林。钟林将窗帘拉好，他拿出我们仅剩的两把手枪和十发子弹。楼下的吵闹声还在继续着，钟林冷静的说：“我观察了一会儿，他们现在的戒备不是很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洋洋家的身上，我可以一鼓作气，直接把车上的司机打死。不过这里的子弹数量只够打死十个人的，剩下还有25个……”

“你需要我做什么？”梁医生说，“你直接讲就可以了，只要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尽力。”

钟林点点头：“确实有事情需要你做。之前的救护车，被我和张桀骜停在后街了。你从小区里出去，很快就能看到。我每天晚上都会检查一遍，那车被我伪装过了，保存的非常完好，你开着跑是没问题的……你的任务很简单，那就是开车分散一部分的敌人数量。你只要从前街走一圈，侯三看到肯定会派人来追。以他的性格，他是不会放弃这条大鱼的。只要有人去追，那我处理起剩下的几个，就能得心应手多了。”

“钟林！你是让梁医生去当诱饵吗？”梁医生还没等说什么，欣先情绪激动的反对了，“不行！不能这样做！这样哪里死救人？这完全是害人！不行！我不允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