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搭档

“我们回去睡觉吧！”钟林避而不谈，他根本不打算接我的话，“第一波人刚走，估计暂时不会有人来了。就算是有人来，也要等一会儿……能休息一会儿是一会儿吧！我先去躺着了。”

“喂！你别走！你给我说清楚！你不是说回来告诉我你搭档的事儿吗？喂！钟林！你他妈的……”

不管我怎么叫喊，钟林都没有搭理我。不能叫喊的太大声，我是异常憋屈。我们两个躺回到床垫上，钟林没说话，但也没睡着。我气不过，反复的唠叨着——

“钟林，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没想告诉我？”

“你是不是故意逗着我玩的？”

“拿这种事儿开玩笑，你是不是人啊？”

“拜托，敷衍人也稍微用心点好不啦？”

“喂！不准对老子我撒谎，我最讨厌……”

在我的唠叨声中，钟林慢慢睡着了。不是故意装睡，他是真的睡着了。即便是熟睡的时候，钟林也是非常的安静。呼吸很轻，就好像是死了……我用手探了探，他还是有呼吸的。

我胳膊上伤疼的厉害，经过刚才的事情，我情绪更加的紧张。走到窗户前，我轻轻摩挲着家里的窗帘。脸在上面蹭了蹭，是微湿的痕迹。

将窗帘拉开了丁点缝隙，我从里往外看去。血流成河，生灵涂炭，这些在书本中形容灾难的词语，我算是亲眼见识到了。整个城市到处都有火光点点，一片破败的模样让人心生绝望。

这种绝望的感情沉重，压抑。要不是知道我的父母还活着，我可能直接就跳楼了。

我微微叹气，夜晚将我敲打的不堪一击。用力抱住窗帘，我很想透过它感受我父母的温度……身后睡着的钟林忽然开口，他说：“那个男人，叫靳维言。”

钟林还挺傲娇的，我拼命问他时他什么都不说，我什么都不问了，他反而自己开始讲了：“他是我的搭档，也是个间谍。我们两个……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吧！”

“呃……青梅竹马？”

我说完后隐隐觉得性别不太对，可我要是说“竹马竹马”，好像也不太行……钟林没有注意这些细节，他轻声细语继续往下讲道：“我们两个没有家，没有父母亲人，从小有记忆开始，我们就在一个组织里生活。”

钟林说的组织，我一点都不陌生。在古代，这种组织叫丐帮。而在现代，这种组织就叫流氓团伙。那些当街抢完孩子，然后转身带着孩子去要饭的，就是这么一伙儿人。钟林和他的搭档靳维言，就是被这伙儿人荼毒的倒霉孩子。

“其实我和靳维言还算好的，虽然我们两个经常会挨揍，但是四肢还健全。有好多小孩子被组织抢来后，直接被打断了双腿双手，可怜兮兮的沿街乞讨。女孩子更惨，不用我说，你也能明白会发生什么吧？”钟林的语气听不出好坏，他从始至终都是语气淡淡，“我们两个比较聪明，算是技术流的。我们老大专门找人培养了我们一下，每天读在学习偷盗，开锁，电脑诈骗……”

啧啧啧，难怪钟林会如此的厉害，原来他这些本领都是经过系统学习的。

我吞咽了口口水，忍不住插话问说：“可是，你不说你是间谍吗？”你现在说的这些，完全就是小流氓的发家史啊！

“啊，对，我是一个间谍，不过那都是后来的事情了。”钟林轻笑一声，“后来我们的组织被警察端了，我和靳维言也被抓了进来。估计警察觉得我们两个没坏的那么不可救药吧！加上我们两个又有些手艺，所以就招安我们当了间谍。我们主要工作就是抓混入国内的外国间谍，设法抓捕，或者是秘密暗杀……在隔离区里你已经见识过我做的事情了，那就是我每天的工作。”

要是在以前，我听说了钟林的故事，肯定会觉得他的工作无比炫酷。当间谍啊，既香艳又性感，简直是狂拽酷炫吊炸天。可现在看过了钟林的满身伤疤，我只觉得无限心疼。如果说当初钟林没有进入那个组织，而是按部就班的生活，估计以他的聪明才智，很可能已经成为精英人士了。

“刀尖舔血的日子……不好过吧？”我小声问他。

“还好。”钟林只是淡淡一笑，“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怎么样。生活就是生活，没什么好不好过。”

我们两个沉默了一会儿，我又问他：“要是按照你说的，那你和靳维言关系应该很好啊？出生入死的搭档，两小无猜的情谊，可为什么我觉得他想把你往死里整呢？”

“两小无猜不是这么用的吧？”钟林终于无法忍受我糟糕的用词，“两小无猜是形容男人和女人的，我们两个大老爷们，用什么两小无猜啊！”

“我就是那么个意思！”我狡辩道，“不要抠我的字眼！”

钟林道：“再往下说，我可就要犯错误了。我们的所有任务，都是需要保密的。包括我们的身份，也是不能外泄的。现在我告诉了你，算是……总之就是一次任务因为我失败了，害的靳维言被外国的间谍抓住了。期间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之后他就被策反成功，帮着外国间谍来抓我。我会到隔离区，不是因为身体不适，是为了躲开靳维言。当时隔离区是最最安全的一个区域，外人是无论如何都混不进来的。只是我没想到会有丧尸病毒，自己反而被困在这里，也是作茧自缚了。”

“他在城区里一直没离开，应该还是在找你吧？我觉得他蛮厉害的，很像电影电视剧里的大反派。身份够特殊，能力也很棒。”我始终记得靳维言那帽檐下自信满满的神情，“不过他一点粮食都没给你留，看来他是真的挺恨你的……他会不会找到这儿来？我们要是在这儿被他抓到了，那就真的是瓮中捉鳖了。这里是顶楼，上不着天，下不够地的。他要是拿着来，我们就彻底屎路一条了。”

“目前应该不会。”钟林说，“现在的局势动荡不安，他肯定先为自己做好打算。靳维言是个聪明人，他不会做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

“怎么打算？他能怎么打算？现在城区烂的就像一坨屎，他还能怎么打算？”

钟林没有回答，他只是说：“困境只是暂时的，只要我们不放弃生的希望，肯定就能逃出去。就像，之前在隔离区那样。”

我就算再笨，听到这里我也听明白了。钟林是在劝我，他是在用自己的故事给我打气。

“嗯！”

我不信自己，可我愿意去相信钟林。我不明白靳维言为什么会对钟林怀恨在心，可在我看来，钟林确是一个相当值得信赖的搭档。听完钟林的故事，我唏嘘了好久。钟林好比那长在沙漠里的仙人掌，虽然满身是刺，却坚强无比。无论环境多么糟糕，他都能迸发出旺盛的生命力。

凌晨三点以后，城区里的动乱似乎稳定了些。远处工厂区发生完了连环爆炸，现在只剩下大火在静静的烧。我站在窗口注意看着，火势似乎是减弱了些许。等到早上六点多欣他们从房间里出来时，大火差不多快要熄灭了。

早饭我们吃的依旧简单，昨天剩的米饭加上咸菜，稍微倒点热水，算是粥了。喜乐没有奶瓶，喂给他喝的奶粉只能用勺一点点的喂进去。这孩子倒是和钟林很像，一晚上我都没听到他哭。只是他不能看钟林，只要一见到钟林的脸，他的眼泪立马在眼圈里打转，泫然欲泣。

“我说，看来你是杀孽太重了。”我小声开着钟林玩笑，“小孩子的眼睛最纯真无邪了啊！所以喜乐才会如此嫌弃你。”

钟林面无表情，没有说话。在我没注意到的时候，他报复一般的重重掐了我一把。

正如钟林说的那样，不到24小时的时间，城区里的混乱秩序停下了。倒不是说现在变的有多好，只是它不会再糟了。丧尸全都扩散到了街上，入眼处满目疮痍。郑才龙像是松了口气一般，他哀怨的说：“真是，一晚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我还想今天回家去找我妈呢！这么多的丧尸，我就算回去也是把丧尸引到家里吧？那样反而不妙呢！”

郑才龙的话，摆明了是给自己找理由找借口。昨天一整天的时间，他压根都没提要把自己老妈接来。他不愿意冒死回家去救自己的母亲，却也不想让我们为此瞧不起他……惺惺作态的模样，看了让人想吐。

我们八个人躲在不到200平米的三居室里，简直是度日如年。这里没有光，没有亮，拉上窗帘屋子里黑漆漆一片。在黑暗中，时间度过的异常缓慢。时常我以为过去一个小时了，可一看表，连三刻钟都不到。

黑暗同时加重了我们的紧张，门外有个风吹草动，都会令我们草木皆兵。郑才龙更是得了幻听，他似乎总觉得门外有人撬门，时不时的要跑到猫眼里看上一看。被他搞的我和钟林都要烦躁了，要不是我拦着，钟林早就将他丢到门外了。

“不能冲动啊！冲动是魔鬼。”我小心的劝着钟林说，“你也知道郑才龙的为人，他是多么的损人不利己啊！万一我们把他赶出去了，他把坏人引来了，那我们不是得不偿失吗？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那我干脆杀了他吧！”钟林姿势娴熟的握紧刀具，“让他叫都不能叫，直接要了他的命。”

我知道郑才龙不是好人，可我也不希望钟林动手杀他：“干嘛让他脏了你的手啊？你和他计较，那不说明你和他是一种人吗？钟林，你那些书都白看了？”

钟林当然知道这些，他冷冰冰的说：“我也不想和他计较，如果他不是每天都要吃我们的粮食，我都能对他视而不见……早知道这样，路上就应该把他丢下车，根本不应该把他带来。”

其实不是我们没想把郑才龙丢下，实在是条件不允许。从医院出来，我们一路不是被丧尸追，就是被坏蛋追，稍微慢点车速，都可能出问题。在欣家那儿倒是有点时间，不过我想以郑才龙死皮赖脸的架势，他就是抱着车轱辘也得跟我们一起来。万一把他逼急了，他再故技重施，叫来一帮丧尸怎么办？

老话说的好啊，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小人反咬你一口，你不掉肉也难跑。

时间就在逗弄喜乐和吐槽郑才龙中度过了，虽然缓慢，但好在还算平稳。乱世中的人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当然就是平稳啦！大富大贵都是浮云，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即便枯燥无聊再折磨人，我也希望这种平稳能长久的延续下去。

我们蜗居了整整三天，三天后，城区里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鬼样子。丧尸遍地，活人藏匿，钟林说的可能会到的救援，始终没有看到人影。

“完了完了！”我们中间最相信救援会来的郑才龙绝望了，“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找我们？为什么！我们可是纳税人啊！奉公守法的纳税人啊！而且我还是有名的医生，我们……”

无论郑才龙的头衔有多少，无论郑才龙觉得自己多么不同与普通人。事实就是，在灾难面前，我们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丧尸不会因为你是社会精英而少咬你一口，坏人不会因为你是老弱病残而手软。

这是物竞天择，也是丛林法则。生而为人，我们必须要学会面对。

在绝望和自暴自弃中，我们几个人又等了三天。三天又三天，城区里发生了天翻复地的变化。

第七天凌晨四点多钟，我们所有人被楼下的汽车声和枪响声吵醒。眼睛还没等睁开，我连忙跑到窗边去看。此时外面的车道上有十多辆私家车，他们自发组成了一个车队。一路高歌猛进，他们对丧尸丝毫没有退避。

“这面的楼搜过了吗？”一个熟悉的男声高喊着，不用看脸我都听出死侯三来，“小兔崽子，去！就知道偷懒……有人住怎么了？就是因为有人住，我们才要去呢！没人住的空屋，怎么能有食物……妈了个巴子的，你也别就知道吃。女人！女人知道吗？要是看到女人，一并给领回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