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兑现

“给，把这个喝了。”邹文涛端了一杯鲜榨的西瓜汁，送到岚黛的面前要她喝，站在一旁的侍童牢牢记住了，岚黛接过果汁喝了一口，虽然感觉舌头木木的，但还品尝得出西瓜汁的味道。

邹文涛见她乖乖把西瓜汁喝完，一脸甚是满意地笑着接过空了的玻璃杯道：“你好好休息，我去做早饭。”随即，又对候在一旁的侍童道：“能帮忙吗？”侍童一脸高兴地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往厨房去了。

不一会儿早餐就做好了，两人一妖围坐在一起吃早餐，侍童似乎很高兴，在用餐的途中问了邹文涛不少关于人类饮食方面的问题，邹文涛像是在教育自己学生般，每个问题都回答的很认真。

饭饱后，邹文涛急着要出门上班，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岚黛道：“那个，昨天晚上，我梦见榴波那孩子了。”

“哦……”岚黛没有一丝讶异的神色，淡淡地应了一声，喝光自己杯子里的热牛奶才道：“他有告诉你什么吗？”

“他很痛苦，他说他很冷、很痒、很痛，有虫子在咬他。”邹文涛顿了顿，想了想又道：“但是他又不要我们去找他，说不能连累了妈妈……”

“那孩子，自始至终都爱着他的妈妈啊……”岚黛意味不明地说道。

“什么？”邹文涛不解。

“你没关系吗？”岚黛又问。

“什么？”

“都快8点了，你会不会迟到啊？”岚黛在他的眼前晃晃自己的手机屏幕。

“啊！糟糕！不知不觉……抱歉，我下午下班后再来……”邹文涛边说着边急忙往厨房外面走。

“你等一下！”岚黛忙叫住他，“我也要出门办点事，咱两一路，你等我一会儿。”说罢也起身出了厨房，从卧室里取了个小包挎在身上，对站在院子里的邹文涛道：“走吧！”

刚跨出院门，见门口停着一辆牛车，牛车没有隐藏起来，所以邹文涛也能看见，赶车的是个不足一米的小老头儿，高高的额头，满脸皱纹，一对黄豆大的眼睛看着岚黛道：“岚黛大人，小人已在此恭候多时了，请大人上车吧！”

岚黛微微皱了皱眉，边拉着邹文涛上牛车边抱怨：“你们就不能弄点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吗？”

“哦哦……小的只会赶牛车。”那老头儿回答。

两人坐定，老头儿赶着那只拉车的大黑牛缓缓起步了，黑牛哞哞地叫着，牛车吱嘎吱嘎地向前走着，一分钟后，牛叫声和牛车的吱嘎声消失了，听见的是风的呼啸声。

“不知大人这是去哪儿啊？”老头儿的声音飘进了车内。

“先去小学”岚黛道。

“遵命。”

自从上次的凉轿后，邹文涛完全接受了牛车，他不再用一双汗手紧握着岚黛的手了，他想挑开车上的布帷向外看，却被岚黛拉住道：“别看，你会准时赶到的。”

邹文涛点了点头，强行按捺住了好奇心。

牛车停在离学校不远处的一个僻静巷子，邹文涛下了牛车后发现牛车凭空消失了。

“岚黛？你还在吧？”他站在原地道。

“嗯”岚黛在车内回应了一声，又道：“你就好好上班吧，别到我那里去了，我有点事情要办，这些天都不会在家的。”

“你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邹文涛问道。

“这个你就别管啦！我回来后自会去找你的。”岚黛话音刚落，突然听见牛车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咦？邹老师，你在这里自言自语地做什么？”

“啊！何老师，好巧。”邹文涛抬手搔了搔自己的头，“原来你走这条路啊。”

“你在这里干嘛？你应该不走这条路线的吧！”何老师一脸好奇地问。

“啊……那个……猫！我在校门口看见一只三，跑到这边来了，刚才在唤它呢！”邹文涛一脸僵笑着回答。

“哎～～想不到邹老师你竟然喜欢猫咪呢。”

“笨蛋！”岚黛在车内低声骂道，对那赶车的老头儿道：“走了。”

一道劲道的风席卷而来，“呀！”那位何老师惊呼了一声，“这是什么妖风啊！”

实验小学里传来一道预备铃声。

“何老师，走了，要迟到了。”邹文涛高声大气地道。

“啊！好热。”岚黛又坐在那树阴下的长椅上，同样懒洋洋地看着眼前的人群来回穿梭，她的目光在人群里搜索着，寻找着李榴波的母亲，昨天将邹文涛送到学校后，她也是像这样在这里坐了一整天，但那个女人没有出现。

“丫头，你可是应了我们今晚盛典的事，切莫忘记了。”那土地婆婆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耳旁提醒道。

“我没忘记的啦，但是我现在很忙呀，我要找一个人，银又生气了不愿意帮我。”岚黛一脸不快地说道。

“有需要我们效力的地方吗？”是土地公的声音。

“你是在找那小鬼的娘吧！”土地婆婆按耐不住直言问道。

“是啊！昨天有人告诉我，那孩子给他传递了痛苦的讯息，就我来说，这件事比盛典还要急于解决！”

“那孩子是个孤魂野鬼，被邪灵欺压是正常的事，不过既然你这麽在意他，我们也可以暂且对他寄予庇佑，先过了盛典再处理他的事也为时不晚。”

“但是婆婆，我现在心有疑问，必须要找到那个女人呀！那孩子也想要得到解脱吧。”岚黛固执地说道。

“你这是找借口不想兑现承诺对不对？你想将时间拖延了去，等过了盛典那两扇门消失了就好了对不对。”老婆婆生气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岚黛急忙解释，然而其实她的心里也未尝不抱有这样侥幸的想法。

“那个女人我们会替你寻到，你现在立马着手准备！”土地公想了个万全之策。

看来是推脱不了了，岚黛站起身来，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二位了。”

话音刚落，“呀——”街道上传来一阵呼声，街上的所有人都仰头望向天空，岚黛也和大家一样抬头看天，只见空中，不知从何处飞来了成百成千只鸟儿，聚集在城市的上空中杂乱无章地盘旋着，像是在搜寻什么，街上的人们纷纷掏出手机拍照录像，上传朋友圈。

“早知如此，就该请你们出手帮忙的。”岚黛灿灿地笑道，迈步向公交站台的方向走去。

岚黛就近找了一家综合医院照了x光片，左手骨骼恢复得很好，骨科医生决定拆除她手上的石膏，拿下石膏后岚黛觉得自己的左手无比轻松，她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一下，看着自己恢复健康的左手，眉开眼笑。

刚从医院里出来，岚黛看见街对面的人行道上，一群猫狗结伴而行，小跑着穿梭在行人中，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丫头”身旁传来土地婆婆的声音，岚黛垂眼向自己的脚旁看，见婆婆穿着一身漂亮的新衣，望着她道：“随我来，找到你要找的人了。”

“哦～～”岚黛点了点头，跟在她的身后，穿过了好几条街、好几条小巷子，来到一处广场上，果然，李榴波的妈妈正在那里向过往行人发着寻人启事，而李榴波则站在她的身旁安静地望着她，那女人的手上，还是带着一双厚厚的冬手套。

岚黛找了处阴凉的地方猫着，安静地看着她思考着下一步的动作，一只黑猫信步走了过来，牠惬意地躺在岚黛一米开外的树荫下，这只黑猫比一般的家猫稍大了一倍，它正用舌头优雅地顺着身上油亮亮的黑毛，两条尾巴一上一下，富有节奏地交替着敲打着地面，由此可以看出这家伙今天的心情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岚黛看着牠想了想，一个好主意从心中油然而生。

“哎呀呀，您听说了吗？”一旁的土地婆婆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打算帮她一把。

“什么？”岚黛问。

“最近呀，妖怪们流行着一种游戏，最适合用来打发无聊的时间了，而且呀，挺好玩的！”土地婆婆道。

“愿闻其详。”岚黛也兴趣满满地道，斜眼偷瞄旁边的那只大黑猫，它虽然依旧惬意地舔着身上的毛，但是动作迟缓了许多，一对耳朵就像卫星接收器，直对着这边，岚黛满意地笑了笑，听那土地婆道：“这个游戏啊，至少得要有三个妖怪才能玩，当然越多越好玩啦！”

“哦？那现在我和二老，不正好是三个吗？”岚黛淡笑地看着那婆婆，不知道她要耍什么花招。

“哦噢，请我二老参加游戏，你可要付相应的代价唷～～”那婆婆一脸狡黠地笑道：“如果以你来做筹码……”。

“啊……那可不行！”岚黛拒绝“不过……用银招待云中君和东君的美酒来做筹码不知可不可以。”

“喵呜～～”那只黑猫一个纵身，跃到岚黛的面前，抬起一只猫爪按着岚黛的左腿，瞪大了双眼，兴奋地望着她，两条尾巴啪嗒啪嗒兴奋地甩着。

“哎呀！你也感兴趣啊！”岚黛高兴地道：“可以啊，参加的人越多，越好玩嘛。”

岚黛停顿了一下，抬手指着前方李榴波的妈妈道：“看到那个戴手套的女人没？谁将她手上的那双手套拿下来了，谁就赢。”

“唔喔喔喔……”岚黛话音刚落，土地公就拎着拐杖拔足狂奔，虽然人小腿短，但速度惊人。

土地婆一脸激愤“这老头子，一听有美酒，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决不让你得逞！”也快速地追赶了去，看来她也很享受这个游戏。

两神一妖，瞄准了那个女人在广场上奋力冲刺着，李榴波很快察觉到他们是冲着自己妈妈来的，向前跑几步欲要拦截。

“让开，碍事的小子！”土地公用手里的拐杖将那孩子拨开，“决不会让你得逞！”土地婆紧跟着伸手揪住他肥大的衣袖，令他一时重心不稳，仰面躺倒在了地上。

“嗖～”地一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土地公懊恼地‘哎呀’了一声，紧接着传来一个女人的惊呼声和一大摞纸片散落到地面时发出的飒飒声。

岚黛见那只黑猫瞄准那妇人的手套纵身一跃，一只爪勾住她的右手手套，张嘴咬住她左手手套，由于手套很厚，易于脱落，它只要死死抓住、咬住，借着身体的力道往地上一坠，优雅地翻了个身，手套自然就从那女人的手上脱落了。

黑猫敏捷地落到地上，丢下手套迅速逃之夭夭。

周围的好心群众纷纷动手帮她捡拾洒落在地上的传单，女人被那只黑猫吓了一大跳，她浑身颤抖着弯下腰欲要捡起掉在地上的手套，却突然两腿一软，跌坐到了地上。

“啊……啊……”她半举着双手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心，“血……血……”她浑身筛糠一般地颤抖着大声嚷嚷。

旁人以为她被猫抓伤了，前来查看，却见她手掌白里透红，干净得很，根本就没有受伤。

“啊！啊！”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尖声疯叫了起来，神情非常痛苦，她用力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嘶声裂肺地哭叫着，吓得关心她的旁人迅速闪开，远远看着，都不敢靠近她。

“榴波……榴波……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发疯似地大叫着，将自己的情绪全部发泄了出来，旁边一对夫妇带着一个小男孩经过这里，驻足旁观。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妈妈不是真的要杀你的……不是真要那样做的……”那女人四肢着地，向那小男孩快速爬了过去，吓得那对夫妇抱着孩子头也不回地就跑。

“我的孩子……你回来，回来呀！妈妈爱你呀，妈妈不是故意杀你的……不是故意的……怪我……怪我……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女人一脸痛苦，嘶声裂肺般地大声哭喊，一会儿用双手痛苦地捧着自己的胸口，一会儿又紧攥着拳头‘咚！咚！咚！’地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女人直到精疲力竭后，才哭着蜷卧在了地上，在她的旁边，李榴波跪在地上，静静地守候在她的身边，“妈妈……妈妈……。”他呼唤着她，但是她听不见。

一个警笛声由远及近，警察带走了那个女人，李榴波依旧紧跟着那个女人寸步不离，岚黛站起身来，看着李榴波消失在警车前，鼻子微微有些发酸，不管自己的母亲怎样糟糕，这个孩子依然还是爱着她吧，毕竟血浓于水啊。

“好了好了，这边事情暂告段落，我二人会密切关注后续发展，然后再详尽汇报给你，你就一心一意准备今夜盛典的事去吧。”土地婆婆在一旁对岚黛说，土地公似乎有些不高兴，在一旁沉默着不说话。

岚黛点了点头，现在她也要去见一个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人，以现在这样的心情去见那个人，岚黛只觉得很讨厌。如果自己开口叫他‘爸爸’，不知道他的脸上会露出怎样的神情，是高兴？厌恶？冷漠？还是面无表情呢？岚黛如是想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