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满地的老鼠,如潮水般地涌向两辆卡车,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头,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瘸子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老鼠,似乎全世界的老鼠都聚集到一块了,鼠潮汹涌而来,很快淹没了两辆卡车,瘸子和会计赶紧揺上车窗。那些大卡车后拖斗上的民工则没有这么幸运,众人用铁锹、锄头砍砸着跑上拖斗的老鼠,无奈老鼠太多,不时有惨叫声传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满天的鸟雀也追上了逃亡者,正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小小的麻雀铺天盖地的冲向两辆卡车,如下冰雹似的砸在汽车顶棚上噗噗作响。
袁经理惊慌失措的扶着方向盘,汽车滚压着满地的老鼠,不断的颠簸摇晃,贾纤纤不断用走调的声音叫着:“老鼠,老鼠…”只有丧钟四平八稳的坐着,死人般的脸孔毫无表情。瘸子指着前面路坡边的一个小型仓库吼道:“进仓库!”
袁世贵加大油门,汽车轰鸣着,一路碾压着如潮水般的老鼠,驶向高坡,车后留下一路的碎肉,形成两道深深的车辙,车辙很快就被滚滚而动的老鼠填满。小卡冲进了仓库,大卡也随后跟至。众人下了车七手八脚合上仓库的大门。民工身上已是伤痕累累,一些伤口深可见骨。未等众人喘足气,老鼠从大门下的门缝,窗户中爬了进来,疯狂的麻雀也跟着从气窗飞进仓库,很快瘸子的视野中充满了这些扁毛畜生,而且越来越多。仓库中到处飞舞着这些发了疯的麻雀,地上满地滚动着黑色的老鼠,一场血拼看来无可避免。几个民倒地不支,很快被鼠群覆盖,一瞬间只剩下白花花的骨架,一丝血沫都不剩。
丧钟手里的枪有一下没一下的响着,每一次都轰死一大片的老鼠和麻雀。贾会计手里的菜刀早已麻木,瘸子眼尖,瞅见仓库后还有条楼道,遂吆喝着众人从楼道上去。大伙杀出一条血路,登上楼梯,上得楼来。二楼相对封闭,没有窗户,只有楼道一个入口。狭窄的楼道易守难攻,几人轮流守候,有几只漏网之鱼也被后面的铁锹和锄头消灭干净。
这样一直坚持着到了黄昏。麻雀和老鼠在同一时刻退去,一行人都累得躺在楼板上,有气无力。眼瞅着夜晚降临,无人再敢出去。
夏日的夜晚异常闷热,一轮满月透着惨白的光芒,照亮了红棉市的大街小巷。街道上响起“呜呜”的鸣叫声,此起彼伏,声音凄厉无比,宛若地狱的孤魂野鬼在讲述着自己的悲惨遭遇。
疲惫的逃亡者纷纷起身做着各种准备,几个民工小心翼翼的下得楼来,从车上拎下几桶纯净水。袁世贵招呼着瘸子把小卡的半桶汽油滚上了楼道。红棉市已彻底停电,只有市中心隐约透着些光亮。有人拆了库房的消防应急灯点亮了,瘸子招呼几个人用纱布和汽油做了几个火把,并找了些空瓶子制成汽油弹。
袁经理盯着瘸子:“你丫什么时候学会做这玩意了?”
“你管!”
“丫的整一个恐怖份子…”
“嘿嘿,人闲得慌总要找些玩意打发时间。”
“这回你有得忙了。”
众人围着应急灯喝了些水,简单包扎了伤口,有几个伤得很重,躺在地头呻吟着。
民工里有个领头的是司机,叫孙大柱。孙大柱早年跑运输,生意不景气,在村里又领着十几个壮年劳力在工地做泥水匠,指望着带领乡亲挣些钱回村。此时红棉市瘟疫泛滥,大柱想要把大伙都安全的带回村,谁知红棉市外已全部戒严,任何人不得擅离市区。而市区的情况越来越坏,几乎到处都是丧尸。孙大柱的人也只剩下七八个了。大柱心痛之余也无可奈何,等了几天听到政府公告,急匆匆带着众人驾着大卡车驶向市中心,在路上碰到陈瘸子等人。
大柱和瘸子一番自我介绍后讨论怎样渡过眼前的难关。
丧钟躺在地上,胸膛剧烈的起伏,喘气如牛,全身发冷。一个模糊的精神意念似乎在不断的侵蚀他的脑海。贾会计看着地上不断抽搐的丧钟冷冷的说道:“他中了瘟疫,快把他扔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快把他扔出去。”会计皱着眉头不耐烦的重复道。
这位肥胖的妇人是个冷血动物,一切以自己为重。陈瘸子冷冷的喝道:“这里谁都负了伤,有谁能肯定自己没染上瘟疫,这位汉子也出了不少力,没有他断后,恐怕还要死不少人。”
孙大柱没有言语,手底下的人越来越少,真不知道回去怎么向村里人交代,贾纤纤看出了他的犹豫,袁经理肯定是站在她这一边,心念一转,提议道:“依我看,这么办吧:大家举手表决,同意开除他的同志请举手。”
会计第一个举手,肥胖的胳膊在应急灯下白的瘆人。众人都犹豫着举起了手,只有瘸子板着脸呆在一旁。一根黑洞洞的枪管杵在会计的后脑勺上,丧钟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在应急灯后看不出什么表情。
“很好,看来大伙已经表决了。”
“这位同志,误会…误会呀…”
丧钟扣动了扳机,子弹未上膛,撞针碰在挡板上空响了一下,会计早已吓摊在地上。
“嘿嘿!”丧钟恶作剧般的笑起来,声音干枯嘶哑。众人讪讪的跟着笑,白炽的应急灯下映出一张张惨白的笑脸。
“轰”丧钟的枪再次响起来,一行人都惊得趴在了地上。一只尖牙丧尸到在血泊中,楼道中一阵涌动,冲出了更多的尖牙丧尸。防暴枪的威力果然巨大,一枪轰飞了两只丧尸,孙大柱清醒过身来,抡起铁锹杀向丧尸。其余的纷纷捡起地板上的武器。无奈丧尸太多而且力大无比,众人渐渐被逼到一处墙角,情势更加危急。
瘸子招呼经理,指了指天花板上的气窗示意他,两人推着大油桶放在气窗下。楼道的场面一片纷乱,应急灯四处闪烁,也不知拎在那个人手里,防暴枪不停地冒着火光。几个民工点燃了汽油瓶扔在走道中,轰然巨响,几只尖牙吱吱的惨叫起来,空气中一种呛鼻的烟味和烤肉的焦臭味。
袁世贵手忙脚乱的爬上了油桶,吃力的推开了气窗,爬了出去。瘸子招呼其余的人从气窗爬到楼顶上去,并踢了踢躺在地上装死的贾会计,丧钟和大柱负责断后。贾纤纤肥胖的身躯灵活的挤出了气窗口,连滚带爬的来到楼顶上。大柱带着他的乡亲也一个接一个的出了气窗口,剩下丧钟和陈瘸子吃力的抵抗着丧尸的进攻。瘸子无奈的看着高高的气窗爬不出去,丧钟随手轰飞了一只尖牙,粗壮的胳膊抬起瘸子,气窗上早有大柱接应,把瘸子拉了上来。
“大兄弟,快上来!”
丧钟未答话,上着最后两颗子弹,一群尖牙丧尸从楼道口围了上来,丧钟推翻了油桶滚至楼口,抡起枪照着油桶扣下了扳机。
轰然一声巨响,火光冲天,炙热的气流冲出气窗,大柱和瘸子赶紧闪至一旁。楼道下一片尖牙的嚎叫声,良久没了动静,众人守在气窗口一时没了言语。
月光下的街道烟雾弥漫,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军人僵硬而笨拙的在马路上徘徊,偶尔有几只鸦雀飞过。几个战士抬起头来,青灰色的脸庞映照在月光下,显得呆滞茫然。几只带着鳞翅的怪物在队伍中盘旋一阵,忽的飞向了远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