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一一讨回

直到敖锦瞳被鬼差拖入阿鼻地狱的那一刻，她终于知道沈云川并不是在跟她开玩笑，这才真正开始害怕了，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那个对谁都笑脸相迎好像十分好说话的云哥哥也会有这样冷酷而可怕的时候。

“云哥哥！锦瞳错了，锦瞳再也不敢了。”敖锦瞳哭喊着，撕心裂肺，原本的谩骂变成了求饶。此刻的她早已经没了之前趾高气昂的模样，她的身上因为拖拽沾满了土屑，发髻也已经散乱，黑色的长发蓬乱的住在了她的半张脸，泪眼婆娑。

可不论敖锦瞳如何哭喊沈云川都不再回应她，只留给她一个挺直的背影，直到她被鬼差拖入地狱的那一刻，沈云川才回过头来，脸上却不再是曾经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而是一派寒凉冻入骨髓。

沈云川冷眼看着敖锦瞳消失在眼前，他附耳在平等王耳边交待了话语后，便转身回到了邀月殿。

阿孟见沈云川回来，便弯腰抱起了团子退出大殿，轻轻阖上了门。沈云川走向床榻，坐在了床沿上俯身看着纪南霜，只看到她如同一张薄纸一般躺在床上，身体时隐时现，他伸手触摸，手却从纪南霜身体穿透而过。沈云川只觉得眼睛酸涩，心狠狠的抽痛了起来，双手紧握成拳。从一开始娶她为妻，就是为了要将她绑在身侧，护她周全，可是却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此刻沈云川原本悲痛的神情变得阴狠，他绝对不能放过那个害南霜的人，绝对。思及此他取出袖中一枚玉珠，摔向地面，玉珠触地而碎，眼前瞬间飘起一阵青烟，青烟散尽便显现出了一个女子来。

溪灵察觉到此刻已经不再受困，便惊恐的环顾四周，当目光与沈云川的撞在一处时，原本紧绷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头如同小鸡嘬米般不停的朝地上磕去：“冥王。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沈云川目光一沉：“既知该死何故下手？下手之时就没有想过后事吗？”

“奴婢一时迷了心窍。求冥王开恩。”溪灵不停的求饶着，她不敢抬头看沈云川的脸。

沈云川正身而坐直视溪灵：“告诉本王，是谁指使你如此做。”

“是四公主。”溪灵捣头如蒜。

然而听了溪灵的回答，沈云川的眉头却皱在了一起，他了解敖锦瞳，她不过是刁蛮死不悔改，她还没有聪明到懂得假手于人，如果真是得了敖锦瞳的吩咐，便不会有刚才的水淹地府这件事。

沈云川眉眼微微一低，他阖下眼帘，轻轻呼出一口气道：“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沈云川此言一出，溪灵自然是明白了冥王不信她的话。却也不敢开口说出青鸟。因为溪灵知晓青鸟定是奉了王母之命，若自己道出是青鸟所谓，就算冥王饶了她，青鸟也定会要了她的命。她不敢说。可是若不说，只怕冥王绝不会饶恕他。众人都知地府冥王最怕事，最好说话，可是冥王如今的模样，哪里是好说话的主。

沈云川见溪灵不说话，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可知为何转轮殿那么多当值女鬼，本王偏偏调了过来服侍冥后？”

“溪…溪灵不知。”

“你可记得你入地府多久了？”沈云川问。此刻的表情已经不再阴森可怖。

溪灵低声回答：“奴婢已经在地府七百年了。”

“还记得自己如何死的？”沈云川问。

“奴婢记得，当年奴婢年方十五，与许多姑娘一起被关在一个地窖中，等待贩卖。后来失火了，当时大火渐起的时候大火中，似乎有人打开了地窖的锁，奴婢推开了地窖的木门，所有人都看到外面大火起，不敢出去，姑娘们觉得地窖安全，地窖四面都是石块和土，不会着火，等外面大火烧完了自然就能出去，可奴婢觉得地窖太小未必安全，就自己爬出了地窖，当时还有一个姑娘坐在奴婢旁边，奴婢就叫她跟奴婢一起逃走。那姑娘原来也是不敢，最后被奴婢说动，就我们俩跑出了地窖。可奴婢运气不好，却被倒下的横梁压住，那个与奴婢一同出了地窖的姑娘，想要搬开横梁救奴婢，可奴婢知她势单力薄，就让她快跑。而后奴婢就被活活烧死了。后来在黄泉路奴婢遇到了那些地窖中的姑娘，原来她们也全都被闷死在地窖中。”溪灵说的很慢，那一世的痛苦溪灵历历在目，每次回想起来就如同是昨天刚刚发生。

此刻沈云川的表情便的柔和，似乎在回忆往事，只听他道：“南霜被罚下界轮回千载，且天帝要她每一世都孤苦无依不得善终，视为体验人间疾苦，所以南霜的每一世都很短暂，最长不过三十年，最短的只有十年。然而却有一世例外，南霜整整活到七十岁，最终寿终正寝。南霜投胎的第三百年，终于迎来了她活的最久的一世，而她得以如此长寿，是因为那一世你为南霜挡去了一劫，虽然南霜逃离了火场，却被大火夺去了容貌，却有幸被一个农夫救走，孙儿绕膝安稳的度过了一世，最后在睡梦中安详离去。“

沈云川说道此处，目光落在溪灵身上：”南霜就是那个被你救出地窖的姑娘。本王念你恩情，将你留在转轮殿，待你在地府修行满千年必成鬼仙。”

沈云川说到此，原本柔和的眼神瞬间消失。只听他沉声道：“可惜你居然听信了她人蛊惑。”

“陛下，奴婢知错了。奴婢是受了青鸟蛊惑。奴婢知错了。奴婢对不起冥后，对不起陛下”听到这里溪灵终于是哭出了声，她哪里知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无意间救了纪南霜。可是自己却受青鸟蛊惑，差一点害死了冥后。

沈云川眸色一沉：“剥夺鬼职再入轮回。”

沈云川话音渐落，两名鬼差踏入殿中，沈云川吩咐道：“秘密一些，不可让任何人看到。”他不能让天上的那位察觉到他已经知晓一切。

“是。”鬼差领命，瞬间用幻术将溪灵藏匿，带离天子殿。

室中再度恢复平静，沈云川回身看着身后的纪南霜，伸手来回抚摸着纪南霜的脸庞，即便此时他的手根本无法触摸到纪南霜。

良久沈云川开口，语气温柔似水道：“欠你的我都会一一讨回来，你务必要撑住，我已经习惯有你陪伴的日子，别将我一人丢在这里，若你走了，千千万万年，你要我一个人怎么度过。”语罢在邀月殿中布下层层结界后旋身离开。

~~~~~~~~~~~~~~~~~~~~~~~~~~~~~~~~

“娘娘，下面乱了。”瑶宫中，青鸟盈盈而拜。

“如何？”王母眉眼微抬询问道。

青鸟轻轻咬了咬唇角道：“失败了…”

原本斜斜靠在榻上的王母瞬间坐起了身：“那鬼女失手了？”

“溪灵没有失手，可惜被帝江兽察觉，它疯狂啼叫引来了冥王，冥王搭救及时，救回了她。”青鸟回答。

王母皱眉：“可处理了？”

青鸟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冥王留了一手，将溪灵封进了他随身携带的玉珠中。奴婢未能得手。”而后青鸟急忙道：“不过娘娘放心，奴婢早已经跟溪灵说过，若被发现就说是四公主授意，奴婢到时候定保下她来。之后奴婢也引了四公主前往地府大闹，四公主已被沈云川押入阿鼻地狱，此刻估计生不如死。到时候冥王一定不会怀疑溪灵的话。”

王母点头，轻轻叹了口气，摆手示意青鸟退下，本以为此番定能要了纪南霜的命，没想到竟被一只神兽给破坏。

青鸟却没有退出，而是依旧跪在地上,迟疑道：“奴婢还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王母开口。

“回来的路上，奴婢似乎见到龙吉公主与龙德星君在运缘阁中…”青鸟说道此处便闭了口，只是将头伏的更低。

听青鸟如此说起，王母只觉得脑中一根筋被什么人拨动了一下，突然疼的厉害，她一抬手，将身边的琉璃盏尽数扫到了地上，冷声道：“传龙吉公主。”殿口仙娥领了命便急急退出大殿，腾飞而去。

“你也退下吧。”王母开口。

“是。”青鸟退离大殿。

片刻之后，龙吉便到了瑶宫。“母后听说您找龙吉。”

王母此刻轻轻吸气，压下心中怒火，和颜悦色道：“龙吉，听说你跟龙德星君常有往来。”

龙吉听王母提起龙德星君，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变，上一次她本想告诉母后有关龙德星君之事，可却被母后盛怒的打断，而此处母后又自己提起，龙吉的心莫名的紧张起来。心中想着既然母后已经知晓那个人就是龙德星君了，那么索性就把话说开吧。

正要开口，王母却先一步开口道：“来，告诉母后，你们不过是相互熟悉一些罢了，并无情愫。”王母的声音温柔至极，如同在哄孩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