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道奏折,向玉帝请旨,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玉帝直接丢了奏折出门,不允,理由竟是他的身份!他们二人一个是阴曹之主,一个是忘忧之灵,若是他们二人成婚,这阴曹岂不真成了他罗彦的了。
历史竟如此的相似,他请旨赐婚,罗修亦然也请旨赐婚。不过他求的是一世姻缘,而罗修求的,则是一世心安。
他带着御旨面色入灰,迎上她满是期待的眼神。他只能将御旨藏在身后,虚掩着笑,告诉她天帝答应了。忘忧半信半疑地追问再三,他几次差点说漏了嘴。好在她心性纯良,纵是心存疑惑,还是选择相信了他的一番说辞。
她高兴地扑进了他的怀中,一想到他们即将成为夫妻,她脸上就不免一阵娇羞。靠在他踏实的怀中,她心中只觉得幸福在悄悄发芽。搂着怀里心爱的女子,罗彦脸上是无人能看懂的担忧。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玉帝的二皇子安唔知道了这件事。一个寂静的夜,他隐了踪迹一身黑衣悄然踏入了阴曹地界。
书房内,烛光微燃,是罗彦在核对百鬼夜行的记录。看着看着,许是烛光的微微摇曳,他眼前密密麻麻的字变成了那被丢出的奏折。忘忧那满足的模样,在他脑中不断地盘旋。无力感第一次从外渗透入,这个年轻自傲的阎王心中。
轻轻合了合茶盏,吹去了冒出的热气,他小抿了一口,忍不住轻赞一声“好茶,好茶啊!”
这一声轻赞,罗彦从沉思中醒来。抬头,入眼的是一张沉稳而清秀的脸,有些陌生也貌似有很熟悉。他一时之间,竟想不起他的名字。是他想得太入神还是来人隐藏地太好,自己竟连他是何时进入书房都未曾察觉!
揉了揉眉心,慵懒地撑着桌子,他似是有意无意地问他“贵客来我阴曹,怎么也不提前派人知会一声,好让我罗某人前去相迎。这番突然入我书房,倒真是叫我罗某人有些+不知所措。贵客是何事来访,不妨直说!”
合上了茶盏,嘴角是不易察觉的笑。罗彦这是在隐晦地斥责他,不经主人允许,就擅自闯入主人的书房。连骂人都这般斯文,倒真是个儒雅之士。
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他很是随意地倚在了太师椅上,像是完全未曾把罗彦的话放在心上。
他把玩着指上的翡玉扳指,漾起若有若无的笑“我听闻,近日,你向父皇递上了奏折,你要求父皇给你赐婚。你竟要求父皇赐婚予你和一个川灵!忘忧川是阴曹的母河,是阴曹用以滋养声息的生命之川。你要与川灵在一起,等于是要父皇将地府之权拱手相让与你。你觉得,父皇会愿意将地府交予你么?”
蹙眉,是他太天真,还是忘忧真的令他忘了忧,他竟大意地忽略了这一点。
“继续说”
眉间尽是赏心悦目的舒适,他轻叹一口气,道“本王有本法帮阎王大人完成心愿,不知罗彦兄可愿一听?”
起身,他合上了案台上的百鬼行录。背着手,他踱步至他跟前“原来安唔殿下,是来找我罗某人谈条件来了。我倒想听听,天帝不允的事情,安唔殿下能有何法子让我如了心愿。”
他脸上的不屑,全然被安唔尽收眼底。微笑,昂首,他起身与他对峙“罗彦,纵是帝王,也会有出错的时候。父皇是存了私心,才拒了你的请旨。但,于公于私,你都不应递上这道奏折。公,你知我也知,父皇是不会冒这个风险的。私,她算的上是地府之母,你是阴曹的主人,你怎可与她在一起?难道,你要地府成为仙界最大的污点么?”
嫌恶地转过头去,不愿多看安唔一眼。他淡然的话里都是冷漠,一句话,他干净地回绝了他的话“我不在乎”。
脸上的轻视不露痕迹,他鼓掌“啪啪啪本王还真是没想到,我们一向清高冷傲的阎王罗彦,还真是个痴情种呢。那,不知阎王爷有没有想过,忘忧会不会在乎呢?你说,如果她知道,你与她不能在一起,在一起你将做不了阎王。忘忧会不会放弃呢,又会不会接受我的条件呢?”
得意悄然爬上安唔的眼角,他抓住了罗彦的软肋。一个人一旦有了爱,便有了弱点,有了弱点,便不再无坚不摧。像罗彦这种淡薄名利之人,他心爱之人便是他唯一的弱点。
正是察觉了这一点,安唔才有十足的把握来阴曹找他。
果然不出他所料,罗彦愤怒地回头了,怒不可遏,他说出的话都在颤抖“不准你接近忘忧,她是无辜的。是我自己和天帝提出的赐婚,她不知情的,请不要为难她。我可以放弃赐婚,和从前一样在阴司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变。”
嘲讽的笑容覆在嘴角,不解地看一脸畏惧的罗彦。他始终不懂,罗彦为何要为一个女子,放下身段来求自己。他可是六界出了名的冷傲,从不把任何东西放在眼中。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是那以冷傲闻名六界的罗彦?
欣然坐下,他甚至得意地翘起了二郎腿“罗彦,真的没有变化么?你们之间,多了一抹无法抹灭的东西吧。我想想,司命官管这叫姻缘。这玩意碰不得的,这可是六界之中,无人能逃的业!无数的仙与神,在渡情劫之时羽化。”说到羽化,他眸中的骄傲突然消散,像是一只落败的公鸡,他垂下了头“罗彦,放弃她吧,她会是你一生都过不去的业。再和她在一起,你会万劫不复的。”
安唔若有所思,不再多言。难得一脸的认真,他的沉默,让罗彦心中浮起一层淡淡的惆怅。不知怎的,他的沉默,总透着一丝哀伤。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在乎。我只要,她安好。没有其他事了么,没什么事,就请离开吧。陛下不接受而已,我们在阴曹,一样可以两厢安好。殿下,请吧。”作出请的手势,他无视安唔眼中的不解。
看向了朱红的檀丝楠木门框,门纱上一闪而过的黑影,还是没有逃过安唔那猎鹰一般的眸子。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稍纵即逝,他想他应该是找到了令罗彦低头,最有利的武器。
起身,他佯装恨铁不成钢,摇头,他叹了一口便拂袖而去。
长夜迢迢,罗彦看着他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背手而立。黑夜中陡然而起的寒风入骨,他眸中映出了忘忧的脸庞。恬淡幸福的笑荡在嘴角。眸中的希望坚定,他独自在风中向黑色的夜呢喃,又像是在对他自己承诺“忧儿,我不会让你受任何伤害,哪怕一丝一毫,也不会。就算陛下不赐婚,我依然会娶你。就算六界所有人反对,我也愿为你与六界对抗。安唔说得对,你是我一生过不去的业,亦是我情愿受的劫。”
奈何桥畔,悄无声息的黑影正慢慢走向,那风中单薄的身影。那身影许是太过单薄,叫人总觉着,风一吹就会坠入桥下的忘忧川中。
黑影慢慢接近那身影,一只手伸出去,还未触及肩膀,她却先一步转过身来。眼中强烈的戒备,将他挡在身外。背后靠着桥杆,安唔心中不免担心,她会不会脚底一滑,便从这奈何桥上坠下去。朝她走近一步,想要拉着她,却不想她退的更厉害了。见她对自己防范太深,安唔索性放下了想要拉住她的手。
“你什么都听到了?”似是明知故问,他有意问她。
“是”天性纯良,她没有瞒他。
“你知道该怎么办,对吧?”循循善诱,他一步一步将她诱进他布好的牢笼。
他眸中不达眼底的欲望,让她心生畏惧。寒夜漫漫,她这才发觉,不知何时,她在他眼前,竟成了待捕的羔羊。
想要逃,对上他冰冷如水的眸子,她脚下竟动不了,她胆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