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痛,从心房处传来,她握着信的手捂着胸口。
她泣血,写下了这绝笔信给自己。该是受着何等的疼痛,竟能在写信时汗如雨下!
“朗姑娘,大小姐走的时候,是笑着离去的。老奴想,她这一生,也足够了。如今信已带到,老奴余愿已了,也能安心地去见大小姐了。”面挂微笑,他说完这句话便倒了下去。
“斟叔!”
为了这封信,他硬是多活了整整十几年!若不是斟欣临终托付,怕是,早已随着斟欣去了。郎若心疼地抱住了自己的膝,蹲在了他的尸身之前。她不知该说些什么,突如其来的这一切,犹如晴天霹雳。她只觉得,自己是在做着一个又一个的噩梦,一个比一个更可怖。
郎若突然发了疯似地掐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她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没有阴兵千魂,没有郎氏灭族,她不曾遇见秦枫,斟欣也从不曾遇见她。她还是那个整日在玉念山下迎战的郎若,秦枫还是他的大秦皇帝,斟欣还是她的贤贵妃。她从不曾遇见罗修,也从未走出过玉念山的山界。
捂着脸,她不敢放开手,她怕松开手,发现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失态,她的大哭,还有这地上躺着的尸身,引得四周的百姓都纷纷来围观。
拎着满满一纸包的红豆包,秦枫翘着嘴角加快了步伐。还未走到榕树下,却发现郎若站着的地方,被人群包裹的是里三层外三层。想起郎若还在那里等着自己,秦枫心中一慌,他拉住了赶去围观的一位小哥“这位兄弟,我想问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这么多人?”
那小哥道“你还不知道啊,听说有一个姑娘在树下被打劫了,还听说死了一个人呢!”小哥说完,见秦枫沉浸在沉浸之中,就甩开了秦枫的手,凑上前去看热闹了。
“死了人,姑娘,若儿”他呢喃,手中的包子落地,他疯了一样冲入人群,扒开了一层一层的人群,他看到了哭得像个泪人似的郎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她没事,她还在,太好了。
四周的人群议论纷纷,对他们褒贬不一。
“你看这人,怎么这样。”
“不然怎么样,人家被抢了,人家姑娘是苦主。”
“可,那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啊,这,唉”
“大秦的乞丐多了去了,哪一条不是人命,还不是每天都有饿死的。人皇帝老儿都不管,你管的过来么你。”
将她往自己怀里用力地埋了埋,郎若不知道,他刚才有多么担心自己,他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惊恐。
秦枫搂地她都快喘不上起来了,郎若试了几次,想要推开秦枫,但都失败了。不得以,她只能在他耳畔小声提醒“秦枫,你抱得太紧了,我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快松开我,再不松开,我可要昏过去了”
她均匀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蜗,耳根一红,秦枫放开了怀里的郎若。
郎若揉了揉自己被勒红了的胳膊,看了一眼四周,她拘谨地低下了头。悄悄地藏好了怀中的书信,她相信,秦枫肯定早就知道斟欣不在了。魂魄都是由他们俩人经手羁拿的,斟欣的魂魄未曾经她手入轮回。那么,她的魂魄,定然是由秦枫亲自羁拿的。
他为何不早点告诉自己,斟欣魂魄的事情。斟欣信中提到的那个,带她出宫的那个人,又是谁,会是他么?
抱着自己,她不说话。
秦枫以为她是被围观的这些人吓到了,阴沉着脸,他回首怒吼“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给我滚!”他这一声吼,吓得那些个围观的人纷纷带着惊恐的眼神,散开了。
握着她的肩膀,柔和了眼廓,他安然一笑“没事了,他们都走了。这是怎么了,若儿,我才离开一会,你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了?”
看着他眼里的关切,郎若突然觉得很害怕。面对已经成为自己枕边人的他,自己竟然还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垂眸,她不语,向秦枫伸出了手。
秦枫一脸懵逼,不知她要什么。
敛眸,一脸无奈,她叹了一口“我的红豆包呢?”
秦枫刚想拎起手中的包子,却发现手中空空如也。猛地想起,刚才他一心急,就不知把手中的包子丢哪里去的。回头再去四下寻找,只能找到一堆被踩烂的包子。
一脸的尴尬,秦枫不知说些什么是好。
郎若猛地站了起来,许是蹲地太久,腿有些发麻,她脚步有些不稳。秦枫一个跨步,走过去就扶住了她。只朝他淡然一笑,他们之间无言。天渐渐要黑了,斟隐的魂魄渐渐从身体里脱离了出来。
“这一个,由我来吧。买不到红豆包,我就不见你。”
伸手,她未用索魂链。只掏出了一张黄符,贴在了斟隐的印堂上。在自己掌中央,用朱砂,画出了与斟隐额上一模一样的符文。“引魂,开”她反手一掌,用掌上的符文,打开了通往阴司的通道。这是她做了鬼差之后,结合之前所学的阴阳术,自创的一套鬼差行事之术。
秦枫一脸无奈地看着她离去,待通道关闭,他若有所思。为何郎若会突然那般样子,那乞丐到底做了什么,难道真的是为了抢郎若?他会查清楚这一切。呢喃自语,眸子中散出阴狠“若儿,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不会的。不管是谁,都不可以拆散我们。”
走在去往阴司殿的路上,她掏出了怀中的信。
她觉得有必要去找凌凡一趟,生死簿上,会记载下一切。一个人生前所做下的一切,好事或是恶事。无论你是奸淫掳掠,还是偷盗杀人,都会记载在生死簿上。只要找到和凌凡要来了生死簿,看一看她与那个带她出宫之人,到底做了些什么,所有的事情便一目了然了。
笃定了心中的想法,郎若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送斟隐入了轮回,给他安排投了一个好胎,郎若便前往公允阁,去找凌凡了。
“什么,你要借生死簿一观!不是,我没听错吧,郎若。”
“你是给,还是不给?”伸出手,她的要求不容他拒绝。
这架势,他要是不给,她恐怕就要和自己动手了。眼珠子咕噜一转,他收起了判官笔,打开了生死簿,递给了郎若。
“呐,别说哥哥我不照顾你,平日里,这生死簿可不是谁都能看的。喏,拿去吧。快点啊,可不能让人家看见。”
嘴角轻轻上扬,她就知道,他一定会将生死簿给自己。
翻了翻生死簿,找了半天,她什么也没有找到。生死簿上,除了斟欣犯下的一些小事,还有她目中无人打骂下人之事,其他的并无任何记载。
蹙眉,为何竟连她为何出宫都不曾有详细的记载,不过是用‘犯下宫规,被贬黜妃位,赶出宫去’这样一笔带过了。加快了翻阅的速度,郎若一把将手中的生死簿拍在了桌上。
怒上心头,她忍不住锤了一把桌子“为何,为何找不到!”
凌凡沉了沉心思,许是猜到她在找什么,他试探性地问“阿若,你在找什么啊,这么着急?”
“找,找一个人啊!”
挑眉,他小心翼翼地从郎若手下抽出了被拍扁的生死簿,装样子地翻了一翻“我看你是没仔细找吧,若是一个凡人,怎么会在生死簿上找不到呢。定是你太心急,这样,你告诉我,他叫什么,我来替你找。”
对着凌凡的眸子,郎若一字一字地说“我,要找,斟欣!”
凌凡巧妙地藏起了眸中的惊讶,他装作认真的样子一边翻阅生死簿,一边询问着郎若“这人,好像是秦枫的妃子吧。我记得,当初她回来的时候,名字是登在皇室族谱下面的。喏,这不就是嘛,斟欣。我就说你找的不仔细,你自己看。”
一脸狐疑地接过秦枫手中的生死簿,她嘴中还不忘嘟囔了几句“是啊,她是宫里我唯一的朋友。我此番上凡间,顺便就看看她咯。结果,我才发现,原来她早就过世了。那,生死簿是你的嘛,你肯定一找就找到了呀。”
当她看到凌凡翻给她的还是她找到的那一页时,她捧着生死簿左右看了个遍,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东西,气急败坏的她将生死簿砸向了凌凡。
凌凡躲着躲着,还是没能躲过她砸过来的生死簿。
指着生死簿她朝着凌凡喊道“哪里有啊,你自己看看,里面根本就记不全。里面连斟欣为什么出宫,都没有说清楚!什么生死簿啊,我看就是一本破书。”
捡起地上的生死簿,凌凡沉下脸来。他默默走到了案台前,抬章,偌大的判官笔躺在了她的掌中。握着判官笔,他提起判官笔的那一刹那,判官笔在凌凡手中越变越小,最后与正常毛笔无疑。这支笔,记录了万千人的好坏,记录了一个人的一生。这支笔,是凌凡做判官,最好的伙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凌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