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的二人一下子见她出屋,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哟,这怎么就站起来了呢,坐坐坐,吓我一大跳。”摆了摆手,她径自坐到了二人中间。
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她饶有趣味地来回打量了二人,眉间轻挑,有些事不言而喻。她不语,他二人也不说。三人十分默契地捧起茶盏,饮茶、赏花。
京都
大秦没了秦枫落寞了不少,不过虎父无犬子,秦枫之子虽及不上秦枫,却也能顾好他留下的这万里江山。斟欣也该贵为皇贵妃了,她这性子,在宫里也是断断不会吃亏的主。
一想起昔日斟欣与自己在宫中饮酒,郎若的嘴角就不自觉地上扬。就那么放肆了一会,她还拖上了一个贵妃。
身形一晃,她站立在了宫门之上。在这里,她能将宫内之景一览无余。很快,她找到了昔日斟欣的寝宫。远远看去,那寝宫似是不用了,屋檐下都已挂起了蜘蛛网。心中免不了蒙上一层疑惑,以她的了解,若不是因什么大事,斟欣是不会离开那寝宫的。
那清苑轩是她初进宫之际,秦枫与她第一次缠绵的地方。在那座寝宫内,有太多她不愿割舍的回忆。就算她一步步晋升,贵为四妃之首,也依旧不顾太后的阻挠住在那清苑轩。就算秦枫先走一步,她在宫内失了念想,也不会眼看着清苑轩破落。她的家族和她母家在朝中的势力,小皇帝是断断不敢轻易动她的。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斟欣死了!
眉头紧蹙,她突然开始慌了。
轻轻一跃,郎若加快了速度。她多么希望她的猜想不对,可当她脚踏实地地站在清苑轩中之时,她忽然很恨自己刚才冒出的那个念头。
眼前的清苑轩,哪里还有昔日的辉煌,完全就是一个被人废弃的破旧院落。
郎若不愿死心,她使了一个障眼法化作了一个小宫女,混入了淑贵妃的仪仗队中。
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向身边低着头走路的小太监打听“这位公公,刚才那个院子住的人呢,我听说那是先皇最宠爱的贤妃最爱住的地方,怎么不见有人住啊。”
那小太监瞪了她一眼“好好地怎么提起这事,你是不是新来的、你知不知道,贤贵妃可已经死了二十几年了。而且啊,我听宫里的老人说,贤贵妃貌似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秘密地处死了。这事可是被皇上下了禁令的,不能再提,提了可要杀头的,你以后可千万别说了啊。”
说完那小太监便继续低着头赶路了,他没注意,身边问话的宫女不见了。
郎若立在了红墙白瓦之上,她还未曾反应过来,刚才那太监所说的。斟欣竟然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也就是说,在两界大战后不久,她便早已不在人世了。
斟欣死了,被秘密处死!
是皇后,能秘密处死斟欣的,普天之下只有昔日的皇后,当今的太后娘娘。
凤眼微闭,她靠在凤塌之上小憩。炉内的安息香,肆意地向卧房内延伸。她似是见到了什么可怖人,猛地睁眸,郎若阴沉的脸近在咫尺!
想要高呼有刺客,张了张口却发现哑然失声。一阵惊恐席上心头,她是人是鬼,她是不是来杀自己?这一系列的问题绷紧了她的心弦,她像是被猎人追捕的小兔子,受了伤蜷缩在角落里只能瑟瑟发抖。
叫不出声,但从口型依旧能读出,她一个劲地在向郎若求饶。
轻扬嘴角,她只觉得很是讽刺,见过大风大浪的太后娘娘,何以见到自己如此惊恐。莫不是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自己知晓,所以,才怕成这幅鬼样子。贵为天子之母,竟如此胆怯,真是给皇家丢脸。亏心的事做多了,恐怕连睡觉都怕做噩梦吧。
“呵呵,皇后娘娘,不,如今,我应该叫你,太后娘娘。麻烦太后娘娘告诉我,贤妃斟欣现在何处?若是娘娘对郎若直言相告,郎若便立刻消失。若是娘娘有意隐瞒郎若,那便休怪郎若做出啧啧啧,这些事做了,怕是你以后都不能做您的太后娘娘了呢。那,您要不要说呢。”
语气中透着危险,她嘴角的笑容越发显得诡异起来。那张阴沉的脸,看得太后是头皮一阵发麻。听到她那些话,太后吓得一下子瘫在了凤塌之上。
郎若知道,她是在装死,她瞒不过郎若的眼睛。
宫里的女人,什么样的威逼没见过,自己要不给她来点颜色瞧瞧,只怕她说不出实话来。
伸出右手凌空打了一个响指,瞬间慈安宫内所有的门窗都合上了。但,即便是这么大的动静,门外依旧未曾有人察觉,寝殿内有任何的不妥。
随着门窗合上的响动,太后躺着的身子打了一个冷颤。
郎若满脸趣味地看着躺在凤塌之上的她,双手环胸,晃了晃脖子。她薄唇慢启“你,要是再不起来,下一次动的,就不是这些个门窗了。”
这话刚落,那凤塌之上的太后一咕噜就爬了起来,战战兢兢地跪在了郎若面前。
有意无意地摸着指骨上的关节,她那毫不在意的样子让太后害怕。
颤颤巍巍,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合上了殷红的唇。“放心吧,我能听见你说话。不过,你可别妄想向外界求助了,我来之前,就划好了结界在外面。凡人应该是进不来的,当然,你的皇帝儿子也算是凡人。”一番话,打灭了她眼中最后的一点点希望。
敛眸,她垂下头,缓缓道来“哀家知道,你为何会来找哀家。你是不是觉着,是哀家杀了斟欣那个贱妇。是,哀家恨不得将那个贱妇千刀万剐,她入宫二十几载,先皇最是宠爱她。就这样,她还不满足,整整三年,清苑轩夜夜笙歌。若她与先皇是两情相悦也就罢了,可,她根本就不爱先皇,何以要夜夜缠着先皇。害的哀家带着年幼的易儿,在这未央宫内守着孤寂过了这么些年。她”
眸子中亮出寒光,郎若眼里闪过惊讶,她未听太后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等等,你说什么?斟欣不爱秦枫,怎么会,你敢骗我!”一柄锋利的匕首,刹那间抵在了太后那白皙的脖子上。
她的愤怒,显而易见。
眸子里的绝望宣泄而出,泪花在眼中闪烁,她苦笑“哀家为何要骗你,你可知,她有足足大半年,都拒绝侍寝。先皇,夜夜留在她宫内,看奏折到天亮。若是你不信哀家所言,大可以去问淑、良二妃,这事她们也是知晓的。再者说,哀家有必要为了那个贱妇,拿哀家的性命开玩笑么。”她脸上并无一丝挣扎,她眸子里的绝望,也不像是演出来的。
她说言真心与否,只一眼便能看出。
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匕首,她半信半疑“说下去”
“哀家多想动手杀了她,不为自己,也为了日日操劳的先皇。可,她始终没给哀家这个机会。易儿登基还未满三年,她,便和人私奔了,至今下落不明。这是皇家的丑闻,皇家对外只宣称贤妃斟欣暴毙而亡,其他的什么也没说。呵,怪不得不让先皇碰她,原来,是早就和奸夫苟合了,哼”
冷眼看她,郎若再次将匕首抵上她的脖子“你给我住口,我不许你这么说斟欣。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又有什么资格说她。她有多爱秦枫,你根本就不知道。”
见她沉默不语,不再诋毁斟欣反驳自己,郎若收起了手上那银光闪闪匕首。
朝太后拱手“今日郎若多有得罪,太后娘娘请见谅。”
转身之际,她哽咽的声音止住了郎若的步伐“斟欣真幸福,生前有先皇的疼爱,死后,还能有你帮她维护名声。都是这后宫之内的女人,我们的差距还真大。我除了易儿,一无所有。她就算死了,都拥有一切。呵呵呵有时候,我还蛮羡慕她的,我们都被锁在这高墙之内,她离开了这里,而我,一辈子都只能葬送在这里。”
垂头,她话音中的悲戚,让郎若鼻子有些酸。
握拳,郎若抬手,一个响指,门窗一扇接着一扇地打开了。阳光从屋外一层一层地倾洒进来,照在了太后那满是泪痕的脸上。
跨出门槛,她停滞了动作,最后留了一句话给太后“不管怎么样,路,是你自己选择的。”
郎若离去,太后瘫坐在凤塌之上。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荣华富贵你承着,它所带来的痛苦与悲哀,你也要承着。
纵身飞跃在禁宫的高墙之上,郎若不禁陷入沉思。刚才太后所言到底有几分真假,若真如她所言,那么,斟欣如今是否还在人世?
自己此次来这趟凡间,一则是上清风穴见云儿,二则是入禁宫见斟欣。如今清风穴也去了,云儿也见到了,可斟欣却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静立在城墙之上,她俯瞰这偌大的紫禁城,叹了一口,红墙白瓦,关了多少女人的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