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天人间十年,已经是六月中旬了。槐花刚刚盛开的时期,罗修和往年一样来到了树下。一坛子上好地陈年女儿红,一支触骨生香的冰璃箫。
那冰璃箫上的坠子,随风轻轻摇曳着。每每看到这坠子,罗修总会露出幸福的笑容。
当初他与她定情之际,她什么都没有说,直接丢给他这个坠子。起初他以为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吊坠而已。后来才知道这是,恶鬼炼化后的善魂所致。
戴在身上总会感到祥和安乐,也因为坠子中集满了善魂,化解了罗修身上极重的阴气。
那时候她说:“我本就不像寻常女子,琴棋书画我都不会,唯一会的就是捉鬼。这箫坠是善魂所制,虽说不怎么有用,但可消除你身上的阴气和戾气。可不许丢了它,更不许嫌弃她,因为”
后面的话郎若没有说出口,其实那个时候她很想告诉他----因为那坠子就是她自己。她希望能够天天与他相伴,她希望像一个箫坠一般,轻松挂在他的身边。
一曲肝肠断,曲尽情幽散。曾几何时他也在此吹着曲子,只是那时候还有她在一旁舞剑。
像是躲着他一般,等他吹完了这曲《奏归》,郎若才从树后出来。
“这一次就不用索魂链了,毕竟我是来接你回去的。要是你脖子上不好看的话,我也不好向阎王解释。广陵仙君还在等你回去交接,迟了那位大人会发脾气的。”
即便是躲着罗修她还是看到了,他和往年一样站在槐花树下。一席白衣在微风中飘然,槐花白色的花瓣零星地落下。他左膝弯曲地半坐着,膝盖旁边是一坛子上好的陈年女儿红。
彼时他们也像这般,她女扮男装,坐在他的另一旁。她喝着酒他吹着箫,酒喝完了他一曲也吹奏完了。
所有的一切回忆,就像是潮水一般涌了过来。也许是太久没有看到这一幕了,一滴泪消无声息地滑落,里面装载了她一生的回忆。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新皇打下江山的第二年。京都和往常一样没什么不同,只是黑夜变得更加让人害怕。也许是经历了战争的洗礼,就算是已经天下太平,人们心中依旧还是有些害怕的。
害怕这些死去的士兵,心中那不平的怨恨。害怕那无辜死去的皇帝,心中还有不灭的不甘。
城郊树林
寒冷的北风一下一下地刮着,没有人烟的林子让人害怕,沙沙作响的树枝让人觉得阴森。平常人就算是好好待着,都会吓得连忙下山。
可林子里还是有了微弱的火光,那火光照亮了少年俊俏的脸庞。也照出了那不羁的笑容,和身上有些随意的穿着。
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她烤着火吃着美味的兔肉,时不时还喝喝上几口热酒。
还没有等她吃完兔肉,山洞前就出现了一个黑影。那影子高大地让人觉得害怕,又像是鬼魅一般时有时无,逐渐走进了火光招摇的山洞之中。
这要是换做寻常人,肯定是吓得举起了火把。可她依旧还在吃着兔肉,喝着酒坛子里那醇香的酒水,就好像是没有看到黑影一般。
等到黑影坐了下来才发现,那是一个人到中年的武官。身上还穿着二品武职狮子的朝服,手上还握着的是,那还在滴血的方天画戟。
低沉的男低音慢慢响起,他像是千百年没有进食了一般。
“小兄弟可还有兔肉和酒水么,本官已经很久没有吃肉喝酒了。要是不嫌弃的话,可否将手中酒肉分本官一些?”
提起一旁的另一坛子酒,和还没有烤的兔子一起递给了他。这般举动倒让武官有些惊讶,但还是接过了少年手中的东西。
“夜深露中,将军多喝一些暖暖身子。”平淡的一句话说得他握紧了,放在身边的方天画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