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深渊

商队已出发，出发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行程约2万公里，耗时约500天。但是，老坨子心里明白绝对不能超过433天，否则后面的路将变成地狱之路。

433天以后，大荒漠就入夏了。今年的夏天绝对不好过。今年的冬天，老坨子明显感觉了比去年更加阴冷，刺骨，毒寒，甚至他耳朵上有了新的冻疮。

所以到了夏天，大荒漠会更加残暴地热，焚天梵地。每一粒沙子，都有着不下于子弹打出枪膛时的温度。人能到地表活动的时间更少。

至于春秋，老驼子听说过，羡慕过，幻想，就是没有见过。

罪恶之城的这次出发的商队，就跟军队出征差不多。商队先头部队走了已经三天，断后的部队才刚踏上地表。

在风一还是小大人的时候，曾经问过老驼子，为什么不用运输机？或者，开扩星际贸易市场。

老驼子指了指天，风一顺着老驼子的食指，看到远处漫天沙尘风暴，以及厚重的黄泥云大气层，懂了。

风一还记得当时老驼子还说了一个大荒星的传说，“巨大彗星雨，横扫宇宙，毁灭宇宙。大荒星就是曾经的一滴彗星雨。它独特，残酷，受到诅咒，即使今时今日科技的力量依然征服不了这片天地。”

“但是，我们征服了！我们的祖先是elf族最辉煌时期的重犯，其他诸族的偷渡犯，以及最无法无天的星际海盗。elf族将他们流放到了这里，一代又一代的罪犯与大自然殊死对抗，终于有了今天的罪恶之城和万恶绿洲。”

风一到现在还记得老驼子当时说这句话的肃穆神情。

今天，是商队先头部队行进的第十五天。老驼子心里开始不安起来。这十五天，太过顺利，平静。即使最大的一次黄沙风暴吹在脸上，也就像个娘，们的手在轻抚。

荒兽也像全部蒸发一样，连零星的沙蝎，土狗也不见踪影。

老驼子眉头紧锁。

“难道是因为那天的黑白风暴？”风一坐在老驼子身边，试着帮老驼子分忧。小型的沙履车载着两人平稳而快速的行进着。

林零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个狗屁地方，看上去就像一个地洞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这里；也不知道来到这里有多久了。

林零甚至都快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他只有一些记忆片段……

最后决战，宇宙星空变色。原始泰坦无敌于芸芸众生。

加拉兰迪，神谷……赤血最后的战士四分五裂。

临冬域整座大陆就像火烧云一般，直直向宇宙深处的地狱，堕落。

灰烬在最危机的时刻，出击。带着全宇宙的希望，释放出大宇宙自由之光，打败蛮神。

他还记得几句话。

“还有希望……”一个苍老的声音。

“凭什么？”一个冷漠的声音。

“可以，我有我的要求！”一个像刚学会宇宙通用语的声音。

……

“这暗，是我的进化终极形态？”

“必须要用将那个东西和灰烬合一，要让灰烬觉醒！”

“你，妈，比，怎么可能？”

“秩序之影，命运斗魂，混沌之种，梦境空间，加上我们三个！还有什么不可能？”

……

林零只记得这些了，还有就是两个名字“芳子”和“凯叔”！

“芳子是谁？大灾变是什么？”林零捂着额头，站了起来。林零的视觉过了好一会，才能模模糊糊看清，他在一个地底的世界里。

远处肯定有地下河流，因为流淌的河水声，在回荡。林零向水声前行，他感到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还感到自己的肌肤，就像婴儿般虽然娇嫩，但是更加脆弱。

仅仅这几步路，他已感觉自己的赤脚已伤痕累累。他开始想吐，吐完开始变得非常饥饿。

在灌铅的双脚，开始抽筋后，他终于来到了河流边，俯下身准备喝点水。

但是，河边的石案早已被不知在此流淌多少岁月的河水，打磨光滑。

“噗通”一声，林零摔进地下河中。

河水中，林零本应还有本能。十万大山的河中，他的游速就像海中鲨，地上豹，空的鹰。但是此时的他居然用着土狗刨水的动作，在苦苦挣扎。

他拼命将头仰出河面，然后吸了半口空气，就被拍来的河浪，一巴掌摁进河中。如此反复，林零肺中空气越发稀少，神智越发不清。

下一秒，一抹黑影直面向他撞来。如果放在曾经，林零可以立马认出这是一条铁头鱼，肉不多但蛋白质含量丰富，性情暴躁，安全意识强。然后，分分秒秒后，这条鱼已骨肉分离。最后骨熬汤，肉下肚。

但是现在，河水中，林零甚至连看都看不清。

下一刻，“啊，噜噜噜噜”林零半声短促惨叫外加无数吐泡泡声音，他只感觉到自己胸部肋骨剧痛，刚张嘴就被河水疯狂倒灌入口。

林零已经彻底窒息，他张开嘴，拼命吃着水。同时，被这铁头鱼强力地一撞，身体被撞入了河道的一侧。

而地下河前方开始分支，偏向林零的一侧是一个瀑布。

几秒后，林零神智开始迷糊时，他只觉得自己突然有种强烈的失重感。他已顺着瀑布在高速下坠。

瀑布底在什么地方？如果有专业的地底探照灯，此时就会发现，这个瀑布直接流向一个深渊巨洞。

“深渊有多深？”风一惊讶地问道。

老驼子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那是受到诅咒的深渊，传说深渊的另一头。就是传说中大慧星雨到来之前的世界！那里是真正的地狱，有进无出的地狱世界。”

“没有人出来过？”风一问道。

“有。”老驼子回答。

“谁？”

“如果我那一次也算的话，那应该是我吧！”老驼子有点不好意思。

风一的神色就像小孩在崇拜屠龙勇士般。深渊，宇宙禁区，元素之力，精神之力无法抵达的噩梦地狱。连他所在宇宙顶尖学院——碧天的那些老教授，也知道这个地方，也认同这个地方的可怕。

“那次，我也不算进去！”老驼子开始回忆道，“17年前，为了寻找我的妻子。我不慎跌入了深渊，也许命运怜我孤独，在坠落时，我扔出的绳索套住了岩壁突出的尖石。尖石巨大而稳固，并且岁月的侵蚀，它的表面粗糙不堪。”

“后来呢？”老驼子说到此处就停顿了下来，风一开始不耐。

老驼子看了看风一，笑道：“后来，我就爬上来了！”

“就这样？”

“恩！”

老驼子从小看着风一长大，自然不会告诉年轻热血的风一，他真正看到的情况：深渊最后的出口，他看到了云层，云层之下，有一片新世界。

而那突出尖石，是一颗巨兽牙齿的化石。

林零运气比老驼子还要好，他下坠不久，就遇到一排排墙壁突出的石笋。石笋尖锐而脆硬。在撞断了几十根石笋后，林零终于止住了下坠之势。

他趴在最后的石笋上，激烈地咳嗽着，血水唾液浓痰喷向深渊的深处。

过了片刻，全身疼痛渐渐让林零清醒。

同时，林零也听到了，风暴雷霆的声音来自深渊的下方。

林零挪动了下身体，想眺望下方。这个地方传来这种声音，林零又惊又惧。

他刚探出头，想看个究竟。

瞬间，脸色直接惨白，心脏都不跳动了。因为一只巨大的不知名生物，张开巨大的嘴，已经朝他咬来！林零甚至能看清楚巨兽一颗颗竖立的长牙。

林零脑中本能般知道了，这巨兽是他的那口伴着血水的浓痰引来的。

大嘴散发着腥臭，带着撕碎一切的气势向着林零而来，带起的风让林零根根汗毛立起。

生死之际，十万大山的本能让目前脆弱失忆的林零，有着非常人的冷静。

下一刻，林零右手一探，发现什么都没有，他本能想从已消失的空间背包拿武器。既然武器没有，林零一发狠劲，全身用力向上跳去。

跳到最高点后，林零瞄准石笋的根部，同时看了眼巨兽。

“去，你，吗的，知道俺是谁吗？”林零全身力量灌注于双脚，猛向石笋根部踏去。

“咔塔”一声石笋断裂，林零拼劲全力，将石笋尖头朝下。

于此同时，巨兽的血盆大嘴，已经吞噬了林零。

几秒过后，巨兽双眼一瞪，嘴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嘴边已开始冒出血水。不知道是林零的，还是它自己的。

而它的上冲之势已尽，开始下落。

林零拼尽全力，撑开了巨兽快合并的嘴，忍受着巨兽口中恶臭，忍着全身皮肤被巨兽唾液腐蚀的痛，满是血的脑袋探出了巨兽的嘴。

“尼玛！什么情况！”映入林零眼帘的居然是云，漆黑的云。略一转头，林零发现自己居然在一场闪电风暴云层之中。

林零心疯狂地跳着，远近处时不时划过的闪电，照亮他惨白的小脸。“轰隆隆”的雷鸣似乎能穿透他的心脏，撕裂他的耳膜。

下一刻，林零的危机本能再次拯救了他。下一道闪电亮起前，林零转身拼命地望巨兽舌下钻。

他已不顾巨兽的唾液对它身体的腐蚀。他只明白，也许下一道闪电劈过来，他就彻底下地狱了。

果不其然，林零刚身体团缩在巨兽舌下，一道闪电就批中了巨兽。

巨兽和林零的惨叫响起的同时，它们已然摔出云层，朝着未知的新世界直坠而下，速度越来越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