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我是如嫣

从有灵识开始，我就总是看到一个白衣男子在我面前舞剑，一套剑法被她舞得行云流水，我梦想着自己有一日也能同他一起舞剑。

百年的时光我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谪仙人，我想我应该生活在仙界。

后来我发现了和我一样的生灵，她在山顶上，同我距离甚远，但是她能看到我，我却不能看到她。

她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修为太低的缘故，我问她什么是修为，她胡乱解释了一通之后，我大概也明白了，原来我要修炼，才能变成人，陪在那个男子身边。

我照着她给我说的方法开始吐纳修行，渐渐地，我感觉自己的确是耳清目明了。于此同时，那个仙一般的男子也发现了我的存在。

他叫我小桃花，很俗气的一个名字，我却十分喜欢。他总是喜欢同我将他的心事，他对云华宗的希望，还有他自身的抱负，那段时日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后来他见我桃树上的桃花一直盛开，又觉得小桃花这个名字委实俗了一些，就唤我叫如嫣。

从那天开始，如嫣就成了我的名字，山顶上的那个人也不再笑话我之前小桃花的别称难听了。

从白衣男子的话中，我了解到了很多信息，原来这里并不是仙界，而是人间一个独特的地方，但是他是仙人，从凡人开始修炼，修炼了两千多年，成为了仙人，他目前是天仙。

我所在的地方是云华宗，宗内共有弟子两千余人，其中多半是他的徒孙，而他的弟子只有十位，其中一个还死去了。

我很想安慰他，可是他并没有太过悲伤，也许也时间太久了，他也想办法将他遗忘了。

我同山顶的那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却嘲笑说镜池真是没有良心，自己弟子死去也不会难过。镜池，是他的名字。

我与她一直争论，直到几百年后，他的又一个弟子死去，那是他最喜欢的大弟子，他带着酒，在我面前坐了三天三夜。浓郁的悲伤将我都渲染了，我也忍不住哭泣了起来。

那时候我还没有元神，哭泣也不过是一直下桃花雨，他却突然怔住了，然后对我说：“如嫣，你也在伤心吗，他是我最爱的一个弟子啊，将来要传承我衣钵的，你是不是也在为我，为云华宗而伤心？”

我很想告诉他说：我是在为你而伤心啊，我不想看到你难过，至于你的弟子，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那段日子，他很是消沉，一直在后山饮酒舞剑，我也整天看着他，不管他做什么，我都想要陪着他一起。

再好的时光也有过去的时候，那一天，他的弟子来到了后山，我记得他对我说过那个弟子，他叫做珉禹，是除了他大弟子之外，他最喜欢的一个。

珉禹不知道对他说了些什么，他终究还是从悲伤中走出，离开了后山，很久很久都没有再过来。

他不在的时候，我除了和上面的那人拌嘴，就是没日没夜地修炼，只有修炼才能让我很快出现在他的面前。

可是上面那个女子又开始讥讽我了，她说草木要修炼万年，才能化作人形，她是如今世间存在最久的草木之妖了，她都还没化成人形，我居然还妄想变成人。

我当时是很不喜欢她的，也没有想到日后她竟然会是我最好的朋友。更加想不到的是，我能产生灵识，其实都是因为她的存在。

大约又过了几百年，那天夜里，我终于看到了上面，不是因为我修为有成，而是因为上面霞光万丈，让人不想看到都难。

那里出现了一个高贵的人，她看起来就有一种让人膜拜的感觉，我忍不住想要对她低头，不敢正视她，可我又很是好奇。

那天晚上的事情感觉像是一个梦一样，直到第二天，我都迷迷糊糊的，随后我就发现，我能看到上面的那人了，原来她是一株灵芝。

她说现在只有我能看到她，我问她为何，她却说我不懂。我以为自己能看到她是修为有成，所以想要对她显摆，但是她却给了我一盆冷水，她说之前的迷雾是她弄的，现在不需要了，就撤去了。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的修为有多高深。之后的千年时光，我和她修为都土匪猛进，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她是因为努力，而我，好像是看到了她，就感觉自己修为在增加一样。

从她那里我才知道那天出现的人，竟然是超脱于六界的圣人，她对她很是青睐。没有嫉妒，我诚心祝福她，并且和她一起定下了各自的小目标。

我已经分不清镜池多久没有过来了，我很想去找他，现在来后山的，都是一些洒扫的弟子，从他们的交谈中，我得知镜池原来搬去了东苑，这后山被空置下来了。

他这是讨厌我了吗，我心中不禁疑问。云笙却告诉我说，可能他是因为看到我，会乱心，所以才躲着我的，当时我不太明白她话的意思。

就这样又过了一千年，这一千年里，镜池总共来了四次后山，每次都是匆匆一瞥，便不再看我，只是我对他的执念好像越来越深了。

一千年后，云笙化成了人形，我羡慕极了，如果自己也能变成人形就好了，就能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后来云笙帮助我修成了元神，让我可以短暂地离开桃树，利用元神四处走动。可真正地能去看他了，我反而疑迟了。

云笙变成了弟子的样子，来到了这云华宗拜师，在她的鼓励下，我终于去见了镜池一次。他看到我时候，也很是惊讶，他可能没有想到，如嫣也会从桃树中出来。

“镜池。”那是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他的名字好听极了，我曾经无数次想要叫他，这次终于说出了口。

“你……你是如嫣？”

他面上的震惊更浓，甚至我看到他掐了掐自己的手，他是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吗，还是说，我曾出现在他的梦中。

自从见到了他之后，我就开始一次次地赖在他身边，时间也越来越长，他起初时赶我走，还佯装怒意，后来我看清了他的手段，反而不怕他了，他对我越来越无奈。

我喜欢他看我的眼神，无奈中包含着宠溺，同时为了避免会有其他弟子发现我，他将后山设成了禁地，每月会有两天派人来打扫，他也刻意嘱咐我，在那两天的时间里，不要乱出来。

我们一直都遵守着这个约定，整个云华宗，除了我们三人，再也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

直到那次我帮云笙解开封印，自己失去了半生的法力，奄奄一息地躺在东苑的床上，他对我无微不至地照顾，终于让他的弟子发现了我。

后来我的身份渐渐被公开，整个云华宗的人都知道我是镜池一直养在后山的桃树妖，他们对我都很好，但那时云笙以及离开了。

后来一个新弟子上山来了，听说他是被云笙他们推荐过来的，他找到了我，对我说起了云笙的事，那时候我才知道，她竟然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而我，却在云华宗被镜池保护得好好的。

她在妖界大婚那日，我和镜池一起去的，那时候我就知道镜池对我也不是没有感情的，两千多年了，他终于也喜欢上了我吗，那我一定要努力修行术法，想办法成仙和他在一起。

只是没有想到，妖界一行，竟变成了我们的诀别，我想帮助云笙逃跑，却被魔界的人阻拦。他前来帮忙，我发现我们三人竟然不是他们两个的对手。

特别是那个女人的妖法与旁人不同，是制造无数个幻境，让人意识松懈，慢慢被她绞杀。

我有点害怕，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他会被那个妖女所伤，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我自己去唤醒他。我知道这样做的代价是什么，看到他痛苦难受的样子，我于心不忍，我总是会想起曾经的那个他，淡然潇洒。

就这样，我将自己献祭，变成了一把桃木剑。当我飞到他手中的时候，我清晰地感觉到了他意识回笼，只要她好，我便值了。

后来的事情我都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是，我一直都在他的身边陪伴着他。

混混沌沌地过了很久，突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能清楚地看到他，甚至我看到自己变成了人形。这一定是在做梦吧，可是一把剑而已，我又怎么能做梦。

接着是他颤抖的声音，那一句如嫣是久违的话语，我听到自己也发出了声音，不可置信，我竟然又活过来了。难道是老天都被我感动了吗，所以才会让我再次复生。

云笙的话也在耳边响起，我转过头，她还是那么的美，只是身上多了一股柔和又高贵的气息，简直就像当初的圣人一样。

后来得后来，我同镜池两人离开了云华宗，云华宗交给了云笙的师父珉禹，我们却住到了妖界之中，和云笙他们挨在一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