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我就跟在方营长身边,没用我深入一线的挖土干活,而是熟悉这一大片的工地。一路上走走停停,对工地也熟悉了不少。原来这修建密云水库是从九月初开始动工的,正好是我从山上下来之前那几天。原计划中将会调集三十多万人参加,后来减少到了二十二万人。民工全是北京市各大区县和河北省的农民。短短一个月的工夫就把这么庞大的队伍集结完成了。
当时北京房山、怀柔、顺义等区县以地方为大队,来到密云建设修建水库。其实当时的国家条件来说,这么庞大的民工是极大的负担。几十万人吃住伤病等实际问题却被北京市委、河北省委很快的解决了。群众积极性高昂,坚决轻伤不下火线,那种劲头儿是今天很难见到的。
在此地修建的就是本地的村民和房山大队的工人。当时房山支队足足有八千人,再没有任何交通工具的情况下,八千余民工背着行李,扛着工具,步行开赴工地,饿了路上吃自带的干粮,夜里路边睡,一走就是两三天光景,头顶蓝天脚踩大地的来到了此地。
通过聊天我才得知,那个模样极为严厉如鹰隼般的老头,正是附近村落的村长。也是此地修建水库的一个支队长,管理着手下几百户村民。也算得上是个实权人物。
此地附近有个村落,正位于白河东岸地带。明代成村,因村中石柱上拴着一匹白马,故名栓马庄,后来白马不翼而飞,故改称走马庄。村里大约上千口人,有几百户能上工地干活的劳力。那年代为了响应党的号召,加上人人穷苦,十来岁的孩子都算得上是半个劳力,加上六十多岁还能干活的老头,村里也有几百人在工地工作着。村里的妇女也没有闲着,国家下放的口粮被她们大锅放在一起做饭,到饭点时候,十多名妇女就抬着大铁锅过去送饭。
当时牲畜可是宝贵的东西,挖出大坑修建水库之后,土地多,小路窄,汽车过不去,来往运东西都靠的是骡子、马等畜生,一日三餐草料不得怠慢,金贵的很啊。
我到那里之时已经是下午了,九月时候已经入秋了,开始天短夜长,绕着工地转了两个圈子,天就擦黑了。不一会十几名妇女把大锅端了上来,我满怀着期待的走了过去。看了一眼后不禁有些失望,竟然是菜粥,而且粥熬的入清水一般稀,透着水亮。
每个人轮班能吃上两碗菜粥,方营长带着我走上前去,盛上了一碗粥,递给我手里,道:“快喝吧,我知道你饿坏了。别看东西少,现在国家不是穷吗。总共二十几万人每天的口粮就是天文数字了,快喝吧。”
端着粥我就喝了起来,入嘴里白白的,清淡无味。比起小时候在家中祖父打的野味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看来着粥也没放什么盐,而且菜并不青菜,而是地里的野菜,喝着苦苦的。我虽然喝着不太满意,但那些工人却一脸的陶醉之色,沾满泥土漆黑的手,满身的泥,头发乱哄哄的样子。粗大而脏的手指端着粥碗就大口的喝着,有的人还咂着嘴,似乎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一般。
看着眼前这一幕,我也有些感叹。这些农民不远百里来到此地,为了能修建好水库不怕脏累的拼命干着,连吃的东西都这般疾苦。干劲儿却闲得高涨无比,实在令我敬佩。如果师父能活着看到这一幕,那该多好啊!这种造后世万般功德的事情,实在是令人激动,道门之福,苍生之福啊!
这多麽人这般努力,我绝不允许有什么山精水怪之类的妖邪阻碍。我暗自下定决心。
不过这菜粥确实很稀,喝了两碗肚子却还空空如也。我把碗递给那妇女,想着给我再盛上一碗。她却有些为难的望着我,没有接过去那碗只是静静的看着我。我有些好奇,不明白这么什么意思。
方营长看着眼前这一幕,连忙道:“知白你有所不知,,国家经济困难,口粮标准每天每个民工自备一斤、工地再补贴一斤。根本不够吃,所以中午是咸菜就着窝头,吃饱点好有力气干下午活。而晚上就是菜粥一类的,放的粮食有些少,毕竟半夜睡着了也就不知道饿的滋味了。”
这话听得我有些发愣,原来现在的工地这般艰苦,都用睡眠来抵住饿意了。我也不好意思继续让那妇女给我盛粥了,就把手缩了回去。方营长一把攥住了我的手,道:“没事,我说了,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到你。但是我身份在这里也不好给你开了先河,这样吧,我少吃一碗,让你在吃下去一碗。这样依旧是平均每人两碗的量了。”说完之后他笑呵呵的示意那妇女给我盛粥。
我赶忙摆着手不接受,却受不住他的一再劝阻,他道:“你这么多年和你祖父躲在山里,但依旧是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份子。再说你这一身的本领是国家的财富,是老祖宗的传承,还能留待报效国家呢!”
最终我把粥碗接了过去,实在是自己走了一下午,连口水都顾不得,肚子饿的难受。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喝了下去。最后剩下了半碗的粥,虽然还是有些不太饱,但我也装出了一番心满意足的样子,拍了拍肚子,道:“好饱,好饱。小九噌的一下从我怀里钻了出来,吓了方营长一跳。大伙惊奇的看着眼前这个雪白毛皮的小家伙,一脸好奇之色。
之前人多眼杂,我嘱咐小九钻入我的怀里没有露面,甚至露一手轻身功法的时候的没让它出来。。我穿的是类似古代衣物的宽袖大袍,藏着小九这般大小完全没有问题。把粥碗端到了地上,小九过去吃了起来。半碗粥全被小九吞进了肚子里。
周围人看着我颜色不太和善,毕竟大伙都吃不饱,我却把吃的喂给白狐吃,着实让有的人看不惯。
方营长笑呵呵的看着我,问道:“这小白狐看着倒是可爱,你养的?”
我赶忙编了个瞎话,说小九从小是我养起来的,相依为命,当亲人一样。
晚上亮着灯大伙干到了八点多才回到工棚休息,工棚是用芦苇杂木围成,外边用泥巴一抹,顶上盖着油毡,没有窗户。夏季热得像蒸笼,蚊子叮咬也无法入睡。几十人都住在一个棚子里,一天干活的汗臭在棚子里弥漫着,确实有些难闻。方营长把我和他手下的亲卫安排住在了一起,一方面有重视我的意思。另一方面也对我这个突如其来身手高超的人有些防范,毕竟现在是非凡时期。国民党乱我大陆之心不死,如果被特务摸进来,就糟糕了。
晚上躺在床上,这所为的床就是一块块木板搭在一起,上面铺上一层被褥。几十号人合身躺在上面,人挤人和贴饼子一般,连翻身都困难。基本上你晚上躺下时是什么姿势,你早上起来依旧是什么姿势。
我躺在床板上闭着眼睛却睡不着觉,内心有些感叹。师父常言我们修道之人,乃方外之人,不关心政事,只管驱妖捉鬼,看那民生疾苦。天下谁做皇帝都跟我没有关系,我们渔阳一脉最初祖师是秦始皇手下的郡守,算得上的一方大员。却告诫后人不要轻易踏足官场,卷入政治斗争。古人虽言,学会文武艺,卖于帝王家。但是一旦如庙堂,便如入海中漩涡,再想抽身可就难上加难了。所以后来的掌门都低调的在渔阳境内修道捉鬼,才让渔阳道延续了两千多年!但这次看修建水库的民众却是那般的热火朝天,令人感叹。
历朝历代修建大型工程,都会死去好多的百姓。秦始皇修建长城,死去几万民夫,每一块砖头下都有一具尸体。隋炀帝造大运河更是死去数十万百姓,惨不忍睹,民不聊生。亡,百姓苦。兴百姓苦。秦朝和隋朝不过二世,那么早的覆灭也和死人过多,怨气滔天无法镇压有关。古籍讲,“怨气大者能左国运!”说的正是这一道理。最初我还有些担心会有民众受到剥压,现在一切证明了我不过是胡乱猜测。
内心深处对当今政府也有些好感,隐隐觉得这将会是中国几千年历史的大改变!
第二天早上不过五点多钟,陆陆续续的人就都起来了。十几个村里妇女抬着几筐的窝头走了过来,一个大盆里放着腌好的咸菜。一人两个窝头就这咸菜,大伙吃的狼吞虎咽的。似乎吃的是肉包一般。
我在附近找到点水,简单的梳洗了一下。拿着窝头夹进去几根咸菜丝也啃了起来,这地是早上两个窝头,中午涨到三个,晚上喝菜粥。虽然吃的不算太好、太饱。忍忍倒也能过去。
正吃着东西,方营长走到我跟前道:“知白啊,在这里还习惯吗?当然吃的东西可比不上你在山里打猎吃的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