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那里任由父亲紧紧的抱着我哭泣,是呀,父亲是祖父的亲儿子,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最痛苦的人该是他啊。过了一会,我拍了拍父亲的后背。他抬头,看着我擦干净了脸上的泪花。开口道:“对了,院子里那棵柿子树就是你祖父在你走后种下的,现在也快茶杯粗细了。”
我往院子西南角望去,果然一株柿子树立在那里,回到家时候就看到了,只是没在意。不曾想竟是祖父种下的。我走到树前,这棵树已经枝叶繁茂了。
“你祖父种下那棵树后,想你的时候就在树前喝酒,看着树一天天茁壮成长着。我知道他是把对你的思念全寄托在了树上。”父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手掌摩挲着柿子树的躯干,想想祖父站在它面前喝酒了样子,一阵悲伤。过了好大一会,才转头向父亲走去。
父亲的眼角爬上了不少的皱纹,看着他渐渐老去,我心中也不是滋味。转而想到了师父如今已经八十多岁,又施法损失了五年的阳寿,如果有一天也突然离去,那会是怎样的光景。我心中暗下决心,好好对待身边的每一位亲人,绝不让自己再度后悔。
在月光如水照耀的院子里,我和父亲谈了半宿,把这些年经历的奇诡之事都与他说了,不过一些危险有意的隐瞒了下来。不想让他担心。三年多没见面,短短的半宿交谈我们父子之间的感情又回到了从前,这就是血脉之间联系。老话说,亲上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一直到后半夜了,我才起身往屋子走去,想休息一会。
“知白,你终于大了。一会也成为咱家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以后家里的事情你也操劳点吧。”父亲在我身后说道。
我的心情有些喜悦,终于在父亲眼里我也是个男人了。躺倒床上,我思绪良多,想着想着渐渐沉沉的睡了过去。大早上村子里的公鸡,起此彼伏的叫了起来,似乎在争着炫耀自己嗓子的清脆一般。休息了一夜的村子开始了忙碌的一天。我穿上衣服走到了院子里。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师父已经在院中盘膝而卧,开始了修道一天的早课。修行这种东西,犹如逆水行舟般,不进则退。要的就是由定力,守得住几十年如一日的寂寞。师父这么多年的坚持才换了这一身道法。我赶忙走到了师父身边,同样盘膝打坐。记得有一阵子我在山上道观,觉得自己里练得有些成效,能打出符咒,也练了一身的功夫。开始有些看不起打坐的基本功,飘飘然起来。被师父大肆训斥了一番,记得他老人家是这般讲的,“梨园唱戏的名角说他们一日不练基本功,自己知道。三天不练同行知道,七日不练连观众也都能看出来,但他们就算功力下降,也无非是损失些观众罢了。咱们可驱的是邪,捉的是鬼。到时候害了自己的性命可就不好了。”
那些话被我牢牢的记在脑海中,一刻不敢再懈怠。盘膝闭目之后,就进入物我两望的境地了。感觉是天地四周的灵气,吐纳吸入体内,渐渐转化为身子里炼出的气,气血运行几周天后最终汇聚丹田之内。最初修道之时,我气血运行一周天就不继了。这几年的勤奋修炼,也堪堪运足九周天了。师父说,九是数之极,运满九周天是有好处的。只不过我不知道罢了。他老人家气血足足能运行七十二周天,在我眼中实在是妖孽一般的存在。
运满九周天,我长出了一口浊气,把体内那些废气排出,也站起了身子。师父正巧了睁开了双眼,看着我一副越看越喜的模样。比那丈母娘看女婿还要高兴一般。看得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站起身子活动活动手脚的筋骨后,我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法。师父说这套拳是祖师观察山中猛兽、精怪创出来的。那些野兽精怪的本能习性暗与天理相合,长观察总结出的规律拳法,对人身体有神秘的好处。与三国时期华佗创出的五禽戏原理一样,不过却早了好几百年。华佗作为名医通晓阴阳岐黄学说,创出的拳法不同凡响。更别提祖父那种地仙儿般的高人了。
这套拳还是师父最近交给我的,他说如果气血行不到九周天,气血不足,练着拳法,只会伤了自己筋骨。我对这拳法甚为喜爱,打起来犹如虎豹嘶吼,猿猴啼鸣。动作有虎、猿、熊、鹰等多种动物的形。在院子里闪转腾挪,打得虎虎生威。
一套拳打下来,我发现师父和父母三人都站在附近看着我。父亲看着我一副自豪的模样道:“你小子现在功夫练得这般俊,我年轻时候跟你祖父学的那些军队招式,怕是在你手上走不过三合。”
我摸着头,傻笑着,心中颇为高兴。
母亲深深的看了师父一眼,然后道:“都练完了进来吃饭吧。不然饭菜都凉了。”
我们走进了屋子落座,桌子上摆着小米粥、咸菜和白馒头。母亲自己蒸的馒头色白吃着还有嚼劲,和面的手法一绝,蒸出来馒头都分层。好几年没吃过母亲做的饭菜了。她给我们一人盛了一碗米粥,师父伸出右手不客气的抓了一个大馒头塞到了嘴里,赞不绝口。
他老人家三下五除二的塞进肚子里一个馒头,便把酒葫芦解了下来,拿上了桌子上,喝了起来。一日三餐无酒不欢,父亲一看他一人喝酒,便起身去厨房搬来了一坛子酒,俩人喝了起来。那时候村子各家各户都自己酿酒,虽然味道不是那般的美,但胜在酒劲大,味道醇,关键粮食味道浓郁。
他们俩喝得有滋有味的,吃饱喝足后。母亲起身把东西都给收拾了。对我道:“知白,回家了一会带着你师父在村子里转转。一会村里的小孩子该到家里上课了,你在家不方便。”
我愣了一下,道:“我走了您还教村里的小孩子呢?”
母亲瞪了我一眼道:“你这小子说话,我又不是单单教你一人。哎,村子在山里,外出不方便,如果去外面上私塾,来回不太容易。这些孩子也实在可怜,总不能连名字都不会写吧,正巧娘白天也无事。就上午教他们一个半时辰。”
我点了点头道:“那我不打搅您了,我正好村里转转,午饭在回来啊。”说完带着师父出了家门。
父亲扛着猎枪和几名村民上山了,声称打回来些好东西给师父我俩尝尝,那时候国家成立不久,枪支管得也松。好多人家多有把打猎用的土枪,现在想见到可就难了。
带着师父出了院子,直奔边起的那户人家而去。到了他家门口,推开院门我就走了进去。一个年纪七十左右的老头正在院子里浇花,看到我后一脸惊讶的问:“后生,你找谁啊?”说完之后就盯着我,越看脸色越怪,后来忍不住问:“你是虎子吧?看着长大了不少,快看不出来了。”
我赶忙鞠了一躬,恭敬道:“路爷爷,我是虎子。外出游历完了回家看看。路哥呢?我在山上很想他,您叫他出来吧。”
路爷爷一脸遗憾的看我道:“真不巧,三月之前他跟他父亲去蒙古那边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我一脸失望,本想这次回来跟我这童年最要好的伙伴玩耍一番,不曾想他去了外地。“他怎么想起去蒙古那么远了?”我问道。
“他父亲说那边有赚钱的活计,就一起去了。真是不巧,要不你再我家吃饭吧。”路爷爷道。
我摆了摆手道:“不了,不了。那就不麻烦您了。等路哥回来,你告诉他一声我找他来着。想他了。”
路爷爷点了点头,把我送出了院子。
再村子里我漫无目的闲逛起来,不知往哪去。走着走着忽然想起来东子来。之前他杀害小黄皮子,被黄三爷拘走魂魄多日,后来身子和魂魄不太相容,记忆力都出了问题。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想到这,我向他家走去。推开院子门走了进去,他父母见到我一个愣神,看见我身后的师父却是小跑着迎了过来。
他母亲张口道:“道长,恩人您又回村子来了?正巧再给我家东子看看吧。”
东子难道还没好吗?我心中暗自琢磨着,师父被他们迎进了屋子。只见一个看上去瘦弱的小伙子坐在炕上,眼神死死的望着墙壁。我们进来之后,他望了我们一眼,一句话也没说。
我走上前去,道:“东子,记得我不了?我是虎子啊。”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呆滞的眼神里散发出几点光彩,随后又呆了下来,道:“恩,虎子,你回来了。”
我一看他记得我喜出望外,我离家那会他还记忆出错不认识我了呢。想不到这会想起我来了,看来恢复的不错。赶忙近前和他说话,但他说了几句。就不再理我了。
他母亲一看,眼泪流了下来,道:“道长您看,他现在倒是记起以前的事情了。就是性子变成着这幅模样。不爱出屋子,还有些呆滞。一点不像小时候那般活泼了。”
这是书友画的人物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