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宽道:“我需要回到掉下来的水潭之处念咒,才能出去吗?”
这人道:“不用,在什么地方念都能出去。”
阴宽便在这里念了起来:“嗡,嘟拉瓦那叠干陀,斯米加拿。嗡,嘟拉瓦那叠干陀,斯米加拿。嗡,嘟拉瓦那叠干陀,斯米加拿。嗡,嘟拉瓦那叠干陀,斯米加拿……”他不断的重复这念,直念到身心清静,把身体世界都化空。忽然只觉微风拂面,阳光刺眼。他睁眼一看,已在那记号之处,不知不觉就出来了。心中不禁欢喜,极是新奇。
他返回城里,去钱庄把金条兑换成银票,一口气买了八只烧鸡,一大坛好酒。又去牲口市场买了匹马,骑马回到那进出玄门的地方。
他骑在马上,念着进去的咒语:“巴里巴里,陀拉陀拉,嗡切婆瓦度密法设。巴里巴里,陀拉陀拉,嗡切婆瓦度密法设。巴里巴里,陀拉陀拉,嗡切婆瓦度密法设……”直念到身心清静,身体化空世界粉碎,再一睁眼,已在树林里那人的面前,连骑着的马也带了进来。
那人见阴宽骑马回来,哈哈大笑,道:“快来快来,烧鸡和酒快拿来!”
僵尸闻到阴宽的人味儿和马的牲口味道,又乱蹦起来。那人飞腿踹了僵尸一脚,扇了僵尸七八个嘴巴,道:“你奶奶的!老实点!”
僵尸吱吱惨叫几声,老老实实的站在树根下面,不敢再蹦。
阴宽从马上下来,将烧鸡和酒一一扔给那人。那人伸手一一接住,坐在地上,大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兴奋的哈哈大笑,道:“谢谢你小兄弟。”
阴宽把剩下的银票从怀里掏出来,非常舍不得的道:“这是剩下的钱,还给你。”
这人笑道:“都给你了!你小子要是有良心,闲着的时候多给爷爷送点好吃的。”
阴宽道:“一定一定。”
这人狼吞虎咽。阴宽道:“请问你怎么称呼?”
这人道:“我名叫‘龙乾坤’。”
阴宽道:“既然咒语在哪里念都能出去,你为什么不自己念咒离开这里?”
龙乾坤一边大嚼,一边说道:“看见这棵树了吗?看见它有多粗了吗?这棵根深蒂固,被这棵树牵着,我念咒语是出不去的。”
阴宽道:“龙前辈,怎样才能把你救出来?”
龙乾坤一直猛吃猛喝,这时停了下来,表情一阵呆然,道:“你没救我的本事……”
阴宽有些不服气的道:“老家伙,你看不起我吗?我为什么没本事救你?”
阴宽一直对龙乾坤恭恭敬敬,这时忽然叫他“老家伙”,龙乾坤微微一愣,笑道:“我不想连累你,因此不能让你救我。”
阴宽听了这话,沉默下来。龙乾坤说的极有道理。试想,能把龙乾坤这样的奇人用铁链和僵尸拴在这里,本事一定大得难以想象。倘若阴宽不自量力救了龙乾坤,那么把龙乾坤拴在这里的凶手,一定不会放过阴宽。
龙乾坤见阴宽沉默,笑道:“小子,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不用在这里陪着爷爷。”
阴宽答应一声,牵着马奔前面绕行,说道:“前辈,我一定想法把你救出去。”
龙乾坤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是省省吧。”
阴宽倔脾气上来,喝道:“你大爷的!我说救你,就一定救你!什么叫省省吧?”
龙乾坤愣愣的看着阴宽,呆了一会,也喝道:“你奶奶的,爷爷我不用你救!你以为你是谁?你有那本事吗?”
龙乾坤这话,显然瞧不起阴宽,阴宽怒道:“我也许没这本事,但我师傅一定有这本事!”
龙乾坤眼睛一亮,急忙问道:“你师傅是谁?”
阴宽傲然道:“你这么瞧不起我,我何必把我师傅的身份告诉你?到时候我师傅来救你,你就知道他是何许人也了。”
龙乾坤点点头,道:“那我就恭候你师傅的大驾。”
阴宽不再说什么,牵着马径直走去。走出去约莫三丈远近,忽然龙乾坤大叫道:“你先别走,回来!”
阴宽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心道:“老王八犊子,你不是瞧不起我吗?怎么回心转意了?”于是牵着马回转来。
阴宽脸上仍然带着微笑,龙乾坤瞪眼道:“你小子笑什么?”
阴宽笑得更加夸张,道:“有什么事情快说,小爷我有事在身,没工夫和你在这磨牙。”
龙乾坤狠狠的瞪着阴宽,脸色涨红,道:“你奶奶的,竟敢用这种口气和爷爷说话!”
阴宽不屑的道:“你再废话,小爷可走了。”不是开玩笑的,说走就走,转身就走。
龙乾坤连忙喊道:“爷爷!你是我亲爷爷!你先别走,听我把话说完。”
阴宽笑得更加得意起来,回转来道:“快说。”
只见龙乾坤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子,道:“这个给你!”不等阴宽答应,将白瓷瓶子扔给阴宽。
阴宽只有伸手接住,满脸好奇之色,道:“这是啥玩意?”
龙乾坤神秘的一笑,道:“好玩意。你不是要救我吗?说话算数不?”
阴宽骂道:“放屁!小爷说话当然算数,吐唾沫是个钉。”
龙乾坤道:“这就好。你拿着这瓶东西,去上面百里之外的‘老壳崖’下。老壳崖下有棵树,树南三丈之外,你用铁锹往下挖,能挖出一件东西。到时候你把白瓷瓶子里的液体,往那东西上一洒,大功告成。你能完成这事,就等于把我救了。”
阴宽将信将疑,道:“老壳崖的树旁,能挖出啥来?”
龙乾坤满脸神秘的笑容,道:“你挖了之后就知道了。”
阴宽知他不愿现在说出来,也就不再问了,道:“好,我照办,帮你这个忙。还有别的事情吗?”
龙乾坤道:“没了。”
阴宽拿着瓷瓶,牵着马离开龙乾坤,向树林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看着手里的白瓷瓶子,非常好奇。龙乾坤刚才说,把老壳崖下树旁的东西挖出来,把瓶子里的液体往挖出的东西上一洒,就算救了龙乾坤。世上还有这样神奇的事情?阴宽想不明白其中玄机,越是想不明白,越是好奇。
阴宽现在有了坐骑,飞身上马,念着出去的咒语,来开了这个地方。回到地面之上,他骑着马直奔春花的住处。
他给龙乾坤买烧鸡和酒,耽误不少时间,然而有了坐骑,还是在晚饭之前赶到了未婚妻家里。
他来到未婚妻家的院子外面,翻身从马上下来。只见未婚妻家,土院墙极矮,没人的腿高,迈脚就能进去。院里三间草房,微微向西歪着,醉酒一般,就快坍塌,未婚妻这破家光看这三间草房,就知道未婚妻吃糠咽菜,有上顿没下顿。
阴宽牵着马来到院中,把马系在院中的一棵杏树下面,一面扯着脖子喊道:“丫头,我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房门一开,春花出现在阴宽眼前。
春花长得很俊,就是穿得太破,非常寒碜,白瞎她的模样了。阴宽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丫头,我来了。”
春花瞪着眼道:“看见了,一句话说两遍,磨叽!”
阴宽嘿嘿傻笑,迈步往屋里便钻。春花堵在门口,不让阴宽进去,斥道:“你干啥?”
阴宽道:“进屋呗,能干啥?”
春花死活拦着阴宽,就是不让阴宽进去,道:“想进我的屋,再等几天。几天后把婚事办了,你爱怎么进怎么进。”
阴宽嬉皮笑脸,道:“早晚是我的人,干嘛非等几天之后?”
春花一点不给情面,道:“我说再等几天,就再等几天。”
然而阴宽非进不可,他年轻力壮,春花再厉害,也没有阴宽力气大,实在拦不住了,只能任由阴宽钻进屋里。春花气得顿脚,骂道:“流氓!”
阴宽来到屋中,非常简陋,可谓家徒四壁,穷得不能再穷。阴宽往土炕上一坐,嘻嘻而笑。春花瞪眼道:“你笑啥?”
阴宽道:“你一个姑娘家自己住在这里,实不安全,因此我过来陪着你,保护你。”
春花秀眉挑起,微微冷笑,只见她去了厨房,不一会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回到屋里,把菜刀“夺”的一声往桌子上一剁,道:“当姑奶奶好欺负吗?谁不安好心,想占姑奶奶的便宜,先问问我这把菜刀答不答应?”
阴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点头道:“行,真行,不知姑奶奶这菜刀用过几回了?”
春花道:“一回。俺爹去世之后,破落户王二半夜三更来过,被姑奶奶砍了两刀,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呢。村里那些狼崽子,知道王二的事情之后,都不敢来得瑟了。”
阴宽鼓掌道:“好家伙,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在下佩服的五体投地。”
春花继续冷笑,道:“这菜刀就在这桌子上剁着,只要婚事没办,谁也别想占姑奶奶的便宜!”
这话显然是说给阴宽听的,意思是只要还没结婚,就是你阴宽,未婚夫的身份,也甭想对姑奶奶动歪脑筋。
阴宽看着桌子剁着的菜刀,啼笑皆非,道:“姑奶奶,您省省吧,您早晚是小爷的人,小爷不急。”
春花冷冷的道:“算你识相。”
眼看着晚饭时间到了,春花道:“你知道我家的情况,穷得叮当直响,没什么好饭好菜招待你。”
阴宽道:“什么你家我家的?你家就是我家,我家就是你家。你等着,我出去弄些好吃的,回来咱俩一起吃。”
阴宽现在有钱,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出去一炷香时间,买回两只鸡来。阴宽把鸡扔在厨房里,道:“丫头,把这两只鸡炖了。”
春花瞪了阴宽一眼,道:“这世上除了俺爹,俺谁也不伺候,你想吃,自己动手。”
阴宽尴尬的一笑,道:“我是你男人,你不做饭谁做饭?”
春花道:“狗屁男人?婚还没结,就算不上俺的男人。”
阴宽道:“婚事已经订了,我早晚是你男人。”
春花道:“现在还不是!少废话,你自己动手,姑奶奶等着你开饭。”
阴宽呆呆的站在厨房,愣了好一会,苦笑道:“好,我的姑奶奶,您在屋里等着,我自己动手。”
阴宽把鸡杀死,生火做饭。
饭好之后,阴宽亲手把一大盆鸡肉端进屋里,放在那张破桌子上面。
阴宽坐在桌子这边,春花坐在桌子那边,两人开始吃饭。
就见春花抡起筷子,风卷残云,像条饿了三天的母狼。阴宽看着她吃,看的目瞪口呆。阴宽愣了一会,才委婉的说道:“丫头,你一姑娘家,不能这样吃饭……”
春花抢白道:“那该怎样吃?嫌我这样吃饭难看是不?你嫌弃我,可以把这门婚事退掉,我不是非嫁给你不可。”
阴宽道:“我不是嫌弃你,又没人和你抢,你何必这样吃……”
春花啪的一声,把筷子摔在桌子上,站起身来,道:“我不吃了!还没过门,你就这么多毛病,过了门之后,我不得被你欺负死吗?”
阴宽吞了口口水,哭丧着脸,心道:“我的祖宗,这大姐长得俊俏,脾气怎么这么暴烈?”当下说道:“你吃,继续吃,爱怎么吃就怎么吃,我不再废话。”
春花又坐回来,道:“这还差不多!你记住了,以后我嫁给你,给你做媳妇,你不许对我吆三喝四。”
阴宽低着头,心里愁死,寻思:“我这哪是娶媳妇?我这是娶个马贼!”他只是低着头,也不说话。
春花瞪眼道:“我的话你听见了吗?”
阴宽挠挠头,苦着脸道:“听……听见了……”
吃过饭后,春花主动把残局收拾了。眼见夜幕降临,这三间破草房就屋里一铺火炕,春花道:“这是我的炕,男女授受不亲,你自己找地方住。”
阴宽支支吾吾道:“这……你们这村我只认识你一个人,你让我去哪里住?”
春花道:“那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
阴宽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喝道:“小爷今晚就要住在你这里,你爱怎么着怎么着!我来到这里看你,大小是你的客人,你干嘛啊你!你干嘛这么对我!”
阴宽喊了一通,马上后悔,这姑奶奶的脾气,肯定和自己打起来。出乎阴宽意外的是,春花沉默好一会,道:“住这里就住这里,你喊啥?就你会喊是不?姑奶奶喊起来,比你嗓门大,你信不信?”
阴宽无可奈何的看着姑娘那张俏脸,泄气道:“姑奶奶,我不住你这里,我住哪里?”
春花道:“我没轰你,你既然死气白赖的想住这里,姑奶奶不能非把你撵出去。”说到这里,春花去了厨房,第二次把菜刀拿来,放在她自己的枕边,道:“我睡炕这边,你睡炕那边,晚上你如果敢对姑奶奶不怀好意,小心姑奶奶的菜刀。”
阴宽心想:“只要结婚之后,你别用菜刀对付小爷就行。婚前你爱怎么闹怎么闹,小爷我忍了。”
那张破桌子上面,点着一盏油灯。本来春花舍不得点的,但今夜不同以往,她和阴宽谁在一铺炕上,点着油灯才觉得心里踏实。
春花处处防着阴宽,阴宽心里别提多别扭了。阴宽心想:“现在我有钱了,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干嘛还受这份鸟气?”转念又想:“既然已经订婚,就不能做出退婚的事情,总不能让人家还未过门,就做了寡妇,那样太对不起她了。”他心里思潮起伏,难以入睡,不由在炕上翻来覆去。
春花见他辗转难眠,以为他不安好心,一只纤纤素手,一直握着菜刀的刀柄。
阴宽不禁说道:“你就一直握着吧,睡着之后不知不觉把菜刀抱在怀里,肯定把你自己伤着。”
春花狠狠的瞪了阴宽一眼,道:“我乐意!你管不着!”
阴宽忍不住骂道:“你他娘的,就是有病!”
以春花的脾气,被阴宽骂,肯定发火,哪知姑娘不但没有发火,反倒哭了起来,抽泣着道:“我就是有病……这世上我就一个亲人,还离我而去了……”
阴宽这才知道,春花死了爹爹,心里孤单,没有安全感。自己虽是春花的未婚夫,但毕竟只上次见过一面,还不熟悉彼此,难怪春花对自己处处提防。阴宽想到这些,不禁对春花很是理解,说道:“谁说你没有亲人,我难道不是你的亲人吗?”
春花哭得更加厉害,道:“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孤苦无依,又这样穷,只能找个人嫁了,谁知道以后你会不会对我好?”
阴宽道:“难道你不愿意嫁给我?”
春花哽咽着道:“你对我好,我就愿意,你对我不好,我就不愿意。”
阴宽不禁苦笑,春花这句话等于没说。
屋子里沉寂下来,两人不再说话。时光悄悄流逝,到了后半夜,两人均都迷迷糊糊的睡去。
第二天大早起来,火炕早在后半夜就凉了,屋子里冷得像外面,阴宽鼓起好大的勇气,才三下五除二的把衣服穿上。
春花坐在炕上,瞪着阴宽。阴宽被春花瞪得莫名其妙,道:“你干嘛瞪我?”
谁知春花笑了一下,道:“真没想到,你还是个守礼的君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