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想见你,并不是因为你给我提供了相片,而是让你来找我的那个人,因为他已经知道答案了。”老头子道。
这话直接明示了因为董武鬼川的原因了。也正是因为董武鬼川的分析,高函才决定要找这幕后主使的。恐怕也只有他才能和老头子有共同语言,知道他话中的意思。
“你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的。”老头子突然转过头来,对着董武鬼川说道。
“我?”董武鬼川有点发愣,不禁说道,“我要是知道,我还会白忙活一场来找你吗?”
“错,你知道!”老头子的目光凛冽起来,口气甚是咄咄逼人。
高函大为吃惊地看着两人,尤其把目光郑重地放到了董武鬼川的身上:“善人先生,你真的知道凶手?!”
董武鬼川是暂时的愣了愣,稍稍低了低头,把手放到鼻下戳了戳:“好吧,我把我的推测告诉你,真正的凶手是死者自己!”
一句话让高函诧异得目瞪口呆,迟迟没有缓过来,好一阵才急急问道:“善人先生,你得好好解释解释。”
“法医君昊曾经跟我谈过睡在棺木床上的感受,当他描述当时情形时,我已经将信将疑了,刚才听到老先生的话,我便是确信不疑。至于其中的缘由,怕是一时半会无法跟你解释得清,也许,也只有你亲自体验,你才知道其中的玄机了。”董武鬼川把脸一转,对着老头子道,“其实,你也知道下诅咒的是什么人,是吧?”
“下诅咒?”高函又是一惊,“这又是怎么回事?”
“恐怕只是报复,也是盲目的报复,但目前却成了间接杀人了。”老头子微微摇头,对着董武鬼川道,“实在是巧,也许,世间也就只有我知道这个诅咒的出处了。”
高函彻底听得满头雾水,左右看两人,硬是听不出他们交谈的玄机,忍不住道:“你们到底在谈什么,难道有多少人牵扯到了里面不成?你说的诅咒出处又是怎么回事,有人在操控吗,你知道凶手吗?”
“是有个人知道这道诅咒的,想要解开诅咒的禁锢,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找到下诅咒的人,才有希望让无线循环的命案破掉……有关诅咒的那个人是我曾经的同行。”老头子说道,目光竟然变得悠远而遗憾,他回忆起几十年前不堪回首的往事来,“在我三十岁那年,我跟其余七个同行一起做棺材手,起棺时候六个人抬,有两个人做替换,我记得那一年,我们几个人抬过一口特别诡异的棺材……
事情退回到了几十年前。
老头子正好而立之年,在此之前,他已经做了七八年的职业棺材手。而老头子的身世还得从他出生的时候说起。
出生那年,家里希望儿子能振兴家业,出人头地,因此在取名字时特意斟酌许久,终究定下了两个字:家财。听起来虽然庸俗点儿,但毕竟是祖宗大业的折射心理一种寄托,无可厚非。于是自此老头子的乳名就是家财。很别扭的是,他姓段。
不过家人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的,这个段家财就这么随他一生了。棺材手在哪里都是很抢手的,除了出点儿膀子力气,一天下来就是白吃白喝,还有价格不菲的利是红包。一般实在找不到人,死者家属才会让自己的亲戚做一回棺材手。
家财二十岁之前一直是衣来伸手,好吃懒做,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把家里急得个半死,除了饭来张口,他都弱冠之年了,依然是无法养活自己。
家父为了能让他自力更生,狠下心来,把家财丢到了外地,让他体验无依无靠的悲惨生活,萌生学会要如何在社会上立足养活自己的念头。其母不忍,在出门时还悄悄地在儿子怀里塞了一把盘缠,悄悄叮嘱,让他省着点用,找份工作,把自己稳定了再说。不幸的是,家财在外面流离浪荡,每天依旧是吃喝懒做,我行我素。在身无分文的时候他依旧是没能找到一份工作,倒是结交上了不少纨绔子弟和一些瘪三小混混。其实这些狐朋狗友都是看上了他身上的盘缠,结交不出半个月,硬是把他的所有钱财都骗走一空,然后树倒猢狲散,剩下家财一个人伶俜流离在外地。
两天两夜,家财肚子空空如也,粒米未进,饿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更不说如投宿。夜里的时候,他躺在街衢墙隅,蜷缩一团,打算窝着撑过又一个漫长的夜。
在夜里,他被一阵的奇怪的声音吵醒了,睁眼一看,竟然是一队出殡人马抬着棺材夜葬,恰巧是经过了家财附近。家财走过去一看,有五个人抬着棺椁,棺椁特别的大,是大馆套小棺的那种,估计是有钱人的出殡,前后都有纸车纸人纸马,道师拿着铃铛引路,众人都系带白棱,鱼贯而走。而棺椁下面五个汉字摇摇晃晃,一头三,一头两,并不对称,加以棺木十分钟,几人都是撑得面红耳赤。一个棺材手发现了站在路边观望的家财,先是愣了愣,以为是一名乞丐,但看衣服并不邋遢,面色也比较红润,便过去搭讪,解释说出殡时一个棺材手临时内急,等不了就出殡了,现在缺人,能不能帮个忙,事成了红包分他一份。
而家财的解释是自己从外地来,被骗了钱财,白日找不到客栈旅馆,便流浪在了外头,既然没事做,那就算帮个忙,弥补了棺材手的缺失。
两人一拍即合,而家财真正在棺木底下扛着那根粗大的木桩时,他才知道这口饭并不是那么好混的,简直跟扛水泥袋般辛苦。自己又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早就饿得气力全无,哪还有什么力气抬棺木?木桩一落到肩膀上,两腿就禁不住地打颤,肩膀又没有任何可以垫的东西,纯粹是圆硬的木桩押进肉里,痛得红肿。自己被分配到棺木后面,一端是三个人,三根木桩,呈三角形绑在棺木上,家财身材还算高,他便占据了三角形的尖角位置上。巧合的是,在靠近棺木的端口时,在棺木凹进去的那个正方形拗口发现了家属们用来祭贡的一串糯米饼和已经灭了的碟灯。他的背后正好拦住了后面的两人,趁着夜黑风高,自己飞快地把那几块糯米饼拿来塞到自己的口中。
与其拿来祭贡死人,还是给这个快要成死人的活人填饱自己再说吧,况且自己还抬着死者的棺木呢,心里再有极大的愧疚,但是也逼不得已了。几乎是狼吞虎咽,把糯米饼干囫囵咽下去,不出一点儿咀嚼声,吞进去后总算有了点儿力气,身体也驱寒不少。那天晚上夜葬完后,家属给了他两百块钱,又招待了几个棺材手和他去大吃了一顿,这两天来的疲乏和饥饿,另家财饕餮一番,撑得厉害。这次的巧合邂逅,似乎就成了自己命运的转折点,第二天后,他决定了第一项工作,就是做棺材手。
就这么混着两年多,他逐渐被大家认识与接受,成了一名职业的棺材手。只要有死人,其家属便会记得通知家财。棺材手的面孔是经常换的,有个说法是抬棺三年,魂棺相连。常年做棺材手,人的魂魄很可能被棺木的死亡气息带走,最严重的,还有听说有棺材手在抬棺入葬的时候,自己就莫名其妙地跟着棺木一起掉进了坑里,脑袋被棺木一角砸死了。这就是被勾了魂的说法。命不硬,常人都是不敢接触的。所以,很多时候,还没到三年时间,有人就退出了,替换上新的面孔。
家财是特例,他在这个职业上竟然做到了而立之年,近十年时间,附近地方的人们都对他很熟悉,他当上了棺材手队伍的头头,甚至与入殓师,念经超度的道士都平起平坐了。
三十岁那年七月十五,正值鬼节。
家财在回家的时候发现了门口有一张奇怪的纸条,上面有字体斜着请柬字样,打开时竟然发现是在邻村有户人家死了人,让他去抬棺,出殡时间在傍晚,夜幕降临之前入葬。蹊跷的是,家财去到几个棺材手的家里,他们也是在同一时间发现了门口一模一样的纸张。
家财的棺材几人都很是疑惑,这个情况出殡最为邪门,一般来说,遇到这种节气,死者往往都会提起一天入葬或者延迟一天入葬,这户人家竟然偏偏就选择了鬼节入葬,话说今日是送鬼神的时间,抬着棺木出殡,很可能有招来一些无法预测的脏东西尾随。
不过家财坚持以诚信为本,他的声誉刚刚稳定,靠的就是自己说到做到,无论刮风下雨,电闪雷鸣,白天黑夜,只要通知,他定会保证赴约。今天也不能例外,也许是对方逼不得已呢?近十年维持来的声誉也不能在今天毁于一旦了。说通了几人,各自回去准备一番,便坐着车赶去了邻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