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告诉我,宁肯跟一个傻瓜姑娘结婚,也不能跟一个吊死鬼女人结婚啊,这是一个最起码的常识,因为光她那根吐出来的红舌头,就足以让人噩梦连连。
我打死也不愿意,谁愿意天天跟一个吊死鬼女人在一起生活,过日子。
但这几个鬼家伙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那个吊死鬼女人从那棵向日葵树上解了下来,松开套在她脖子上的那根麻绳,然后将这具早已僵硬了不知多少年的女人尸体,放在了一张长长的木凳子上,两个死鬼丫鬟从她的身子后面死死扶住了,单等着我和她并排坐下成亲。
鬼婆子先将这具尸体精心打扮了一会,她猛地用手掰开女尸紧咬着的牙关,将那根吊在口外面的的紫色长舌头,往直里捋了捋,然后又原回塞到她的嘴巴里头。
女尸体好像很难受,摆动着想要再吐出那根东西来。
女尸的眼睛基本上眯缝成了一条线,就差闭上了,在大喜的日子,这绝对是很难看的一种睡姿。于是,鬼婆子又拿过来了两半截火柴棒,将女尸的眼皮子往上一翻,把火柴棒往中间一撑,女尸的眼睛就像死鸡蛋白一般张开了,活活地瞪成一条直线,向前直直看着,模样子煞是吓人。
做完这些基本功课之后,鬼婆子又拿出一个黑颜色的木盒子,从里面掏出一些小瓶子,然后往女尸的脸上涂抹了一些胭脂粉,把那个吊死鬼的脸面直染得白里头透着青,青里头又带着一点蓝,紫哩吧唧的,反正让人看着心里极不舒服。
最后一道工序就是帮着这具女尸梳头画眉,鼓捣了大半天,鬼婆子才将一件惨白阴森的古代艺术品——鬼新娘奉献到了我的面前。
干完这一切之后,鬼婆子满意地抚了抚那个吊死鬼女人的脸面,然后前前后后端详了一会,嘴里发出一阵啧啧赞叹之声,意思是这个吊死鬼今天晚上简直是太美了!
鬼婆子用手一指那张凳子,意思是让我坐到长凳子上去,跟那个吊死鬼并排坐下,然后由她摆布操纵着让我们举行婚礼仪式。
我拼命挣扎着不屈从,可那个鬼老汉力气忒大,他伸出十个钢筋鬼爪,一把将我拦腰抱了起来,往那个女尸身边猛地一送,管你他妈的愿意不愿意,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反正今天晚上一定要与这个死鬼成亲。
鬼老汉掐着我的喉管,作势欲拗断我的进气道,所以为了活命,我只好乖乖地与那个吊死鬼女人并排坐在那张木凳子上,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鬼婆子站在我们两个面前,装模作样地开始举行结婚典礼。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拜对方!夫妻喝交杯酒!”
鬼婆子高声宣布着程序,在我的面前堂而皇之地主持着这奇怪而又诡异的荒野冥婚,我就被强迫着与那个木头一般的死女人完成了自己的首婚程序。
在给我连鼻子带嘴地强行灌下那杯交杯酒之后,这些鬼尸体就一个个嘿嘿奸笑着离开了由黑色向日葵围成的野外洞房。
就这样,现在只剩下我和我的吊死鬼老婆两个,坐在那个孤零零地木凳子上,面对着荒凉凄惨的荆棘平原,谁都不愿首先发言。
我装出一幅非常守规矩的模样,其实心里早就做好了逃婚的准备。
我要等到那个鬼婆子和那几个鬼仆人都彻底离开后,我就撇下这具尸体,然后撒丫子赶紧跑。
我忍耐了约莫半个小时,估计那些脏东西都已经离开了的差不多了,这才敢偷偷地站起身来,打算溜之大吉。
不知是风,还是她喘气了,反正有一股冷气差点将吊死鬼新娘的红盖头揭开,我慌忙上前,打算将那个红盖头重新给她再裹在头上。
噗嗤一下子,一个长长的东西突然从她的盖头下面蹿了出来,我低头一看,原来是那根紫色的长舌头,从她的嘴里又被吐了出来!直直的摇摆在红盖头下面。
我吓得不轻,转身就跑,但自己的腿子还没有离开方圆一寸之地,就听见身后又发出了一声微微的叹息声。
这声叹息很轻很轻,但似乎满怀幽怨和哀愁。
打了个冷战之后,我突然感觉这个女人也有些可怜,年纪轻轻就死了,而且死的是那样凄凉悲惨,搁谁谁也会叹息不止的。
我正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多陪陪这个女鬼一会儿,然后再走,可是当我回头一看,只见这具女尸竟然直溜溜地从板凳上站了起来,一点不理会我,然后衣决飘飘地独自向西面个走了过去。
我站在原地看得发呆,不敢动弹,大气也不敢出地看着她就这样离开了我。
吊死鬼老婆一个人走出去,不,是飘出去了半截子路后,突然转过头来,一个幽怨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突然传了过来:
“你跟我来!”
这声音是那样的具有磁性,那样的具有权威性,就像是一只手勾着我的魂魄一般,使得我无法反抗,只能顺从。
说完,那个吊死鬼女人就又一声不响地向着西面的方向前进了。
我也不敢反抗,就这样默默无闻地跟着这个诡异的雌性尸体,一直向西面走去。
我跟着这具女尸,一直飘过恐尸庄园,绕过一片荆棘灌木丛,好不容易来到了一条山村小路边上。
我与她一直保持着几米的安全距离,看她到底要出一个石马幺蛾子。
我们两个一言不发,就这样在空无一人的荒野小道边上等着。
我们两个就这样等了大概有一个小时,终于有一辆白色的马车,从那片迷雾环绕着的荆棘草原之中踢踏踢踏的颠了过来。
一个马夫,用一个高高竖起的衣领子遮住了整张脸面,然后双手操控着一匹就像纸糊一般的瘦驴,架着一架双轮马车停息在了我们面前。
我们三个都没有说话,然后本能地登上了那辆驴车,开始向一处山林里颠簸而去。
我感觉这里绝对是一处未被发现的帝王大墓穴,或者是一个古代宏大的祭祀场地。
因为光就是那两排长势良好、树冠乌黑油腻的柏树大道,就一直绵延了不知道有十几公里,我感觉至少有十三公里左右吧。
柏树大道的两旁,都竖着无数不知名的花岗岩雕塑,每个雕塑身旁,都架着一杆血红粗大、足有一米高的大蜡烛,在那里摇摇晃晃地使劲燃烧着。
我睁大眼睛,尽量平衡着身子,努力抵消驴车的起伏荡漾,然后伸出脖子向四下里张望,想分辨一下这些怪异的雕塑到底是些什么玩意儿。
我看了半天,只能是这样给读者解释了:这些雕塑好像是记录了一位壮世奇人,不,应该是一位鬼界枭雄吧,是为他歌功颂德的而雕刻记录的石头形状的连环画。
驴车摇晃了足足有一个小时,我们才穿过了这条阴森森的石头雕塑通道,来到了一座类似博物馆的建筑物前面停下了车。
我准备搀扶那位鬼新娘一起下车,可她却甩开了我,一个人独自下了车,然后向那座建筑物走去。
我也跟着她一块下了车,然后转过身来,打算招呼那位辛苦了半天的车夫离开。
还没有等到我回头,我就听见身后哗啦一声,我急忙转过身躯看去,就发现我身后的地上无缘无故地突然裂开一道大口子,就像地震时水泥路面上裂开的大口子那样,有点深不可测。
那辆驴车,带着那个竖着衣领子的驾驶员,一起吱溜一声就钻进那个地缝子里去了,然后消失不见。
我急忙往前赶去,想看看我们的运载工具到底掉到那里去了,可那条大缝子唰的一声就闭合了。
我心里有点发毛,心想:这没有了驴车,假如参观完面前的博物馆之后,我可怎么回去啊?
驴车不见了,我赶紧转身一瞅,还好,我的女鬼老婆还没有走,她背对着我,一个人孤独地站在一座高大的花岗岩雕塑面前,好像抽泣着。
我赶到她的身后,也不敢出手安慰这个可怜的女人,但是我总该要搞明白,这个吊死鬼到底哭个啥?
我抬头看了看面前的这座人状雕塑,感觉面前的这位石头大将军长得有点威猛无比,面孔有棱有角,手里提着一把不知是何种兵器一样的东西,前头有三个叉子一样的刀尖,就像一个鱼叉一般。
雕塑的身上披着野草和桑叶,腰里缠着一张兽皮,一手提着那把鱼叉,一手指着远方,双目极其严肃地凝视着远方,恶狠狠地立在那里,任凭风吹雨打,全身发黄了也不下来歇歇。
我装模作样地研究了半天,但死活就是看不出他到底是谁。
人类历史书上也没有记载过这样的一个怪人啊?
我正在思索,那个白纱女人,突然停止了抽泣,然后抬脚就向那个博物馆大门里飘了进去。
我当然也要跟着进去,但刚一进门,就大吃一惊!四个血红的大字醒目地妖入我的眼帘:川东鬼都博物馆!
这绝对不是人类的博物馆,这一定是孤魂野鬼建造的一座博物馆。
到处供奉着白花花的冥钞,到处是香烟缭绕,到处是人类成员的残肢断臂,还有一颗颗黑乎乎的猪头和全牛躯干,都被献祭在香烟缭绕的一张张长桌子上。
这个鬼都博物馆的一层大厅里头,空间大的有点不着边际,从东向西望去,平平坦坦地一直向着无穷无尽的黑暗地狱里头盘旋而进。
就像敦煌壁画一样,绝对是模仿敦煌壁画,大厅四面高耸的墙壁上,画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壁画。
等到我看了几幅壁画之后,我就毅然决然地修正了我之前的错误想法:不是这里模仿敦煌壁画,而是人类工匠偷学了这里的绝世艺术。
三皇五帝和伏羲爷的事迹都被作为背景画面,被以隐形的手法贴印在壁画的底面上,隐隐约约勉强可以看见,我想这意思大概指的是,当初的人类世界应该是这些壁画主人公的陪衬。
果然,我再仔细往下看去,表面浮雕一般刻画出来的一些人物和一些事迹,人类历史上肯定从来没有记录过。
全是一些人头兽身的高大怪物,是这些壁画的主角。
我从开头,连续地阅读了大半截这种鬼类壁画,才发现壁画记录的鬼历史大概开始于人类的大地湾时代,因为这些人兽怪物作战的混乱场面的背景,就跟秦安五营乡大地湾博物馆的复原图一模一样。
仅仅代表我个人的看法,如果有那位专家级别的读者有机会去参观这座鬼都博物馆的话,他当然可以解释的更加科学合理。
我认为,这些壁画表现了当时的一种真实历史:那就是,在一万年至八千年前,神州大地上并不只存在人类这一支血脉,兽人和鬼魂,那时也是作为一种真实的存在而存在着。
因为这些壁画清楚地表明,人类借助兽人的力量,最后打败了四处漂泊流浪、以活人为食的、不计其数的孤魂野鬼,将他们都埋葬在了一个叫西闹的,大概也就是现在的西安附近,不超过方圆二十公里的一座地下鬼都里面。
在壁画的末尾,一个叫血咒的人类成员,因为壁画上都是一些与锲形文字类似的刻画符号,所以我只能暂时这样称呼这个人。壁画上清楚地刻画着,血咒带领着身披桑叶、光着屁股的凶恶男人,以及从南方瘴气烟雾里赶来的兽身人头的怪物,正在将最后抓获的几十万孤魂野鬼统统活埋在了一个黑漆漆,难见阳光的超级大墓穴里头。
大墓上头立了一块狰狞恐怖的大黑石头,石头上刻着一些大字,我估计一定是地下鬼都这样的字眼吧。
……
当我正在全神贯注地研究着这些珍贵异常的壁画时,就听见博物馆的二层上,突然传来鬼哭狼嚎一般的惨叫声!
我吓了一跳,赶紧拖着我的白纱鬼新娘向鬼都博物馆二楼跑上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