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目前的这个情况看来,我是绝对不能跑了。
我其实是有机会跑掉的,因为在这些押解我们的鬼土匪阵营里,只有我和皮鞋鬼——常展飞两个人共同拥有一匹高头大马,其他的人都是步行,紧跟慢跑地颠簸在我们俩个身后。
所以,只要我们骑着这匹马转身一跑,那些鬼尸体是绝对追不上我们的。
常展飞手里还是死死捏着那把钢叉子,装模作样地朝着我的脖子刺着,对那个无皮鬼——吴长官的心里上一直形成一种高压态势,所以那个家伙无论如何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我不能跑。
我要是一跑,常乐乐和那些鬼影子村民的就惨了,用脚后跟一想都能知道,不出一分钟,那个姓吴的土匪头目绝对会活活刮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的。
等到一到这个恐尸庄园,逃跑的机会就消失了。
几千具鬼土匪,一个个东倒西歪的,就像是被胡乱砍伐之后的树桩子一样残缺不全,手里都提着红灯笼或者打着火把,将我和常展飞他们全包围在了中间。
就像是拍恐怖电影一样,环绕着恐尸庄园和庄园门口的我们这些俘虏,周边站满了那些飘飘渺渺的鬼土匪,一个个看起来脸色铁青,半死不活的随着光影子集体摇晃着身子。
我是和和白皮鞋一块儿下马的,我们两个站在一旁,他还是拿着叉子对着我,我还是配合着他,打算将这出苦肉计彻底演到安全为止。
鬼土匪突然都吓得四散飘开了,腾出一个阴森森的通道来,一个脚蹬三接头黑皮鞋的老鬼,也就是蒋司令,从遥远的通道那头,正儿巴结地朝着我们两个就走了过来。
远看起来,这个鬼司令就是一个干吧老头,等到走到我们跟前一瞅,好家伙!这个老不死的,看起来长得真凶!
他的半个脸好像是膨胀着一样肥大不堪,但另一半脸面却又显得极其瘦弱,所以加起来就像是时刻在扭曲着脸面发怒一样。
这个家伙身上散发着一种难以抑制的腾腾杀气,身上披着比他的心里还要阴暗的一袭黑袍,恶意露在外面的肚子上,赫然有一道黑毛一直通过整个上身,然后在下面自然分叉,最后浓缩成一条枯树腿子立在地上,显得非常刺眼。
盘根错节的腿子上面结满了青苔,不时地向周围散发出一股草腥味。
在火把的摇晃下,他的脸上布满了闪亮的刀疤,在不该起伏的地方隆起了一道道肉脊,但最该起伏的地方却被削平了,也就是鼻子,被人割掉了,面部中央只剩下两个黑洞洞在喘着气。
万毒坑里那个女人的惨叫声开始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弱,就像广播上逐渐关小了的背景音一样循环播放着,衬托地这个丑奴的土匪头目显得更加高大残暴。
蒋司令从头到脚看了我们两个半天,大概有点不明白我们两个在干什么。
一个拿着刀叉,一个伸着脖子,这难道是待客之道啊?
鬼司令一招手,吴长官就异常利索地跑到了司令跟前,连连点头哈腰就差摇尾巴了。
司令不管,一口气扇了吴长官不下几十个嘴巴子,厉声问道:
“我去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三番五次强调了,这小子是我的贵客,所以迷雾村的人也都算是我的亲戚,以后沾亲带故的,还要经常走动的,可你怎么竟然将事情搞得这样乱七八糟的?!你让我情何以堪?!”
无皮鬼还想狡辩,蒋司令突然喊了一声说道:“别说了!就知道你个猪脑子,啥事也办不成事!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你看你整成了个什么场面,你自己看看,去,滚到一边去,自罚!”
无皮鬼一听自罚,吓得有点支持不住了。
两个无头土匪赶紧上前,将吓软了的吴长官拖到一边,给他手里塞了一把锋利无比的牛耳尖刀,然后离开了。
吴长官眼含热泪,底下脖子,抖抖索索地从腿子上开始,在无皮肤的肉上,咬着牙割开一条缝隙,然后又大叫着将肉剜下一块起来,嚎叫着往上一提,白花花的骨头叉子立马露了出来。
……
接下来的场景确实是有点血腥,吴长官当着这么多的人,竟然自己剥起自己的皮来。这难道就是枯木鬼司令所谓的自罚么?我还以为是让他自己扇自己几百个耳光而已,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残酷的自虐行为。
我不是不想描述,是不敢看。
不知道啥时候,挟持着我的常展飞早已经松开了手,傻乎乎地看着躺在地上抽搐着的吴长官发呆。
我再低头一看,常展飞手里提着的钢叉子,居然变成了一杆纸糊的叉子,而且下端还在燃烧着。
这个自罚大概一直进行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直到那个无皮鬼自己剥下了下自己半个身子上的所有皮肉,最后血淋淋地昏倒在地上为止。
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个邪恶轴心,我紧张地恶心不止,注意力全转移了,一个没留神,就发现有一只手偷偷伸了过来,用他冷冰冰的手指头将我的下嘴皮往下一扯,就像看牲口牙板一样看了起来。
我转过神来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个鬼司令,他伸着手抓住我的嘴皮子,看了半天我的牙口,点点头,说道:“不错,大概是二十八岁左右吧?”
我没有理会这个卖家,心里想:他把我当成什么了?牲口啊?
但检验还没有结束,鬼司令向后做了一个动作,就有两个死鬼老妈子,就跟中国大妈,也就是跳广场舞的那种大妈性格有点相似的两个死鬼老婆子,突然蹦了过来,直盯着我看。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我本能地往后退着,但那两个鬼婆子嘻嘻笑着猛地扑上前来,一边一个,拽住我的裤子就往下扒拉。
我拼命护着命根子不放手,但还是架不住那四只钢筋一般有力的爪子,最后不得不妥协了。
两个鬼婆子研究了半天我的下面,然后又将裤子给我穿上,蹦蹦跳跳地跑到了那个鬼司令跟前,对我大加赞赏一番。
例行体检完毕之后,鬼司令才独步到我的跟前,单刀直入的问道:“我是看上你这个小子了,我现在问你,你到底愿意不愿意嫁给我的女儿?”
这话问得忒没有没有水平了,我张口就反驳道:“你说的意思我不明白,什么是嫁给你姑娘?”
“就是入赘,明白不?!”
蒋司令显得很有耐心,毫无杀气地解释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那来的这些勇气,早先我活着的时候,曾经算过一次命,算命先生说我有点,有点怕小人而不怕当官的,得地气而不得天时,所以将来恐怕要吃尽苦头的。
现在看来,那个算命的蒙的一点也没有错,我自己单单就最不服气那些霸道的所谓首领人物,所以今天也表现的一样。
我张口说道:“我堂堂五尺男儿,怎么能做你的上门女婿呢?”
蒋司令笑着,但看上去就像是在哭一般,咧着一个嘴尴尬地说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还很封建的,这有啥?我堂堂一介司令官,曾经也不是一个倒插门女婿么?你还讲究个屁呀。”
“我是我,你是你,我不会跟你姑娘结阴婚的,你想都不要想了。”我说道。
“咦,”蒋司令有点吃惊,不服气地说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点个性,难怪我的姑娘看上了你这个无名小子,有点意思啊。”
我琢磨着这一家子看来是吃定我了,于是我就改变策略,故意装傻充愣,搅和道:“你这弟兄里头人才多的是,那个都比我强……”
“停停停!”蒋司令压压手,说道:“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是一个大活人,他们都是一些早已经死了不知多少年的干吧老尸,那能跟我的姑娘结婚呢?”
这一下到提醒了我,我急忙解释道:
“司令大人,您恐怕也搞错了,我也是一个死人,也是一个孤魂野鬼,至今尸体还在北部湾的冰冷海水里等待打捞,所以那能搭配上您的女儿呢?”
“我知道,我知道,你小子再狡辩也没有用,这二龙山现在活人不多了,像你这样稀有的喘气动物少之又少,所以我这次把你从北京弄到这里来,也是下了一些功夫的,你明白不?”
蒋司令有点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心里当即咯噔一下,立即问面前的这个老土匪道:“你说的是撒意思,难道我到这二龙山来,是你们搞的鬼?”
蒋司令摆摆手,说道:“该怎么给你讲哩,这个不是我整的,我没那个闲功夫,都是我那个调皮捣蛋的姑娘搞的鬼,把你从深圳那里弄了过来。”
“那飞机是不是你们给搞得爆炸的?”我气急败坏地问道。
“你别问我,反正我啥也不知道,都是那个丫头片子背着我一个人弄得,等会你们入了洞房,你去问她。”
我一听真是气炸英雄胆啊,我说这次南航出事,我刚开始还以为是机械故障,但后来又怀疑是燕子为了还阳捣的鬼,但现在才知道,搞了半天,原来是这个鬼土匪的女儿给做的好事!
我立刻脖子一横,大声说道,唯恐在场的人都听不见,“我实话告诉你,你们设计陷害了我,让我年纪轻轻就魂断深圳,你们这样做事,我即使单身一辈子,也就不嫁给你女儿!让她死了这条心吧!”
蒋司令的忍耐肯定是有限度的,而且当着这么多的手下,我竟然不给他一丝一毫的面子,那简直比捅他几十刀子还要难受。
因为在中国,不管是人是鬼,其实都对面子特别在意,因为面子就象征着地位和尊严,象征着财富和金钱,就像纸币象征着人们的物质占有一样,是绝对不能不计较的。
我的拒绝对蒋司令来说,简直就是对一种无尚权威的彻底推翻,所以蒋大王最后一次问我道:“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愿意还是不愿意?”
我最后一次毅然决然地拒绝了。
结果马上就显现了出来,那个蒋大王一招手,两个无头尸体就歪歪扭扭地赶了过来,将我抬了起来,举过他们的肩膀,抬得高高的,然后扔向了那个万毒坑。
我打死都没有想到,我以为这个司令官只是吓唬吓唬我,可没成想,在我落地的时候,他转身就走求子了,头也不回地走求子了,难道他真的不想要我这个女婿了?!
我被丢在了那个光身子女人的身上,弹了弹,才掉在了那个万毒坑里。
那个女人被我给一下子给整醒过来了,开始又惨叫起来。
一些不知名的恐怖变形甲虫,还有毛茸茸的千足虫,还有一些收缩自如的节肢动物,长着角的大钳子地龙胆,当然还有五毒,就是蛇蝎蜈蚣眼镜蛇什么的,都又重新开始啃咬起我身旁的那个女人来了。
我落坑底时不小心吓到了这些毒物,它们一个个惊慌失措地躲闪开来,然后缩在坑角一边,伸着头直看我。
我躺在坑里,拿脚拼命地踹着地面,嘴里发出去去去的驱赶声,打算吓退这些心怀不轨的有毒家伙。
僵持了不到三秒钟,那些家伙很快就明白了,我这个大家伙原来也是一件赏赐品,也是可以填报它们的肚子的一袋美味食品。
一个长着翅膀的甲虫,冷不丁展翅飞了起来,在我头皮上头盘旋了几圈,根本不经过我的塔台同意,就直接降落在我的脖子上,用一个大钳子狠狠地咬了我一口!
一股子锥心刺骨、针刺火燎的疼痛让我尖叫了起来,我真是对这个长着翅膀的甲虫恨之入骨,不知道它用什么口器蛰了我一下,他妈的怎么这么疼啦。
我用手狠命地往脖子上一抹,抓到了一个黑乎乎的鬼东西,拿到眼前一看,这个家伙长者翅膀,嘴上凸出一个小号老虎钳子,一开一合地好像在向我示威一样。
我两个指头一合,闭着眼睛打算捏死这个黑家伙,可没料到,不等到我捏碎它,它就张开那个钳子嘴又反咬了我一口。
我疼的惨叫了一声,这一声嚎叫就像是信号灯发射升空了一样,万毒虫大部队便呼啦啦向潮水一样向我席卷而来,一团黑色的阴影立刻将我彻底掩埋。
就在我熄火的那一瞬间,我勉强抬起头,看见土坑边上,那些鬼土匪一个个唏嘘叫嚷,手舞足蹈地观看着这些毒虫的争先恐后地表演,然后慢慢吞噬着我的躯干。
一条眼镜蛇吐着信子,鼓着腮帮子立在我的面前监视着我,我躺在地上,忍受着针刺一般的疼痛,星星点点地由头到脚散发扩张开来,直到全身抽搐为止。
其实,在这个万毒坑里,疼痛并不重要,最害怕的是你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会用何种型号的口器突然整你一下子,这才是最不可期待,但知道必然要来的恐惧感。
我倒是希望那条眼镜蛇王能够帮上我一把,尽快结束这场战斗,所以我就赶紧朝它吐了一口唾沫,它非常机灵,一个闪躲之后,还给我一个礼物,闪电般摇了我的鼻子一口。
这一针麻醉剂果然凑效,我渐渐地失去了直觉,身体上也不觉得疼痛了,只是感觉眼皮子下压,有点沉重不堪地准备关机。
迷迷糊糊之中,我就看见,我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她披着一身白纱,用红头巾包着脸面,走路像风一般地无声无息靠近了我。
哗的一声,我眼前的阴影都突然散开去了,那些万毒虫都刷拉拉地从我的身体上撤退,然后呆在不远的地方,一个个勾头哈腰的朝着那个白纱女人朝拜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