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冰儿的长发女孩突然拨开了几个凶神恶煞一般的西装马仔,猛地端起两碗人血祭酒,咕嘟咕嘟地代我一饮而尽。
我感激涕零,正想谢谢她,就听见鬼王在祭台上面哈哈大笑着说道:“好好好!没想到我女儿酒量这么大么,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啊?嗯?”
立在一旁的马所长等人急忙溜须拍马道:“人言自古虎父无犬子,您川东鬼王的姑娘肯定厉害。”
鬼王一听,好像并不高兴,扭过脸面来问一位身边的马仔道:“你可说的是心里话么?”
马仔急忙答应道:“千真万确,都是肚子里的实话。”
鬼王突然脸色一变,大声说道:“我姓朱么,就跟我们那明朝的朱元璋那幺蛾子一个德行,就是最讨厌溜须拍马屁的人么,你照实说,是不是讲的心里话么?!”
马仔知道鬼王向来翻脸如脱裤,赶紧扑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说道:“我说的全是实话,不信你问问马所长就知道了。”
鬼王回过头来,认真地问马所长说:“老马,你说说么,他说的可是实话么?”
马所长趁机凑上前去回道:“这小子平常没一句实话,净挑好的说,背后地里牢骚满腹的骂您。”
马仔一听吓得在地上直发抖。
鬼王回过头来,问那个筛糠一样的马仔道:“你可听见了,你没有说心里话么,说不定你现在就在心里骂我哩,这就是典型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么。你可知罪么?!”
马仔一听鬼王言语不对,急忙磕头如啄米一般求饶道:“鬼王爷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鬼王不理会他,转头对大家说:“你们看,他这会才老实了么,承认自己说了假话。所以么,我不得不严肃纪律么,推下去刨了么!”
那个马仔嚎叫着求救命,但身后已经冲上几个黄脸大汉,左右一边一个,架起他,朝祭台下面拖去。
在正北方向,这些大汉放下那个马仔,拿了五根绳子,将他的手脚和脑袋一一绑住,然后挂在了一棵柏树上。
阴阳们急忙将一杆追魂旗帜往那个马仔脖子上一插,用五色土围着他划了一道圈子,就算是个临时刑场了。
我一直认为,这二龙山旅游公司为了招揽游客,可以说是机关算尽,煞费苦心,净整些这样出其不意的恐怖场面来博人眼球,其实都是假的表演而已。
正在大家吃惊不已时,就听见那个马仔惨叫了几声,大家回头一看,那个恐怖情形真是难以接受。
有个大汉拿着一把牛耳尖刀,早已将那个马仔开膛破肚了。
马仔虽然被开膛破肚,五脏六腑都被掏了出来,但他居然不死,圆睁着眼睛惊慌失措地看着周围。
大汉上去对着他的颈动脉又是一刀,鲜血喷出,这小子才慢慢闭上眼睛。
我觉得这些临时演员的演技不错嘛,就像真的一样。
等大汉们收拾完那个马仔的尸体,鬼王又叫过来身边的另一个马仔,问道:“你说么,我刚才做的对不对?”
马仔不敢言语。鬼王就鼓励他道:“尽管说实话么,我最爱听实话。”
马仔战战兢兢地回答:“他欺骗了您,所以死有余辜,你杀的对极了!”
鬼王哈哈大笑着说道:“我感觉你只说对了一半,他没有说心里话不假,但他却没有欺骗我么!你说他那里欺骗我了?所以,你答对了一半,你们知道怎么处置他么?”
那几个大汉一听,又换了一把斧头,将这个马仔提到了祭台下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咔咔几下,竟然活活劈掉了他的一半脑袋,外带半个身子,然后将尸体弃之不管。
如法炮制,不一会,鬼王就像暴虐的天气,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绕着法子一口气铲除了四个手下。
当场就宰杀了四个人,跟班的那些人都吓得身子如筛糠一般哆嗦,但鬼王依旧谈笑自如,就像刚才不是杀了四个人,而是碾死了两对蚂蚁一样。
我简直就要笑尿了,感觉这个大胖子就他妈像是一个庸俗之极的导演,演技有点太烂太差!这种人居然来主持丧葬和祭祀仪式,简直是对神灵的亵渎!
我不知道他们的假游戏到底要表演到何时。
连杀几个手下之后,鬼王才一挥手说道:“现在开始祭祀么!”
鬼王身边的师爷又蹦了出来,大声唱叫道:“祭祀开始,各就位!”
我还没回过神来,只见那些孝子们都一个个搂胳膊挽袖子,将那些猪马牛羊等动物一齐牵到祭台前面,用一盆清水三下五除二洗干净它们的身子,然后就开始动手了。
一顿刀斧下去,那些猪马牛羊怪叫连天,鲜血又流了一地。
有几十个人拿着承血的盆子,将那些祭祀品的血都接在盆子里,端给了高坐在祭台上的鬼王。
让人更加惊奇的是,只见鬼王拿过一盆子血,用一个小拇指勾了一些新鲜血液舔了舔,然后装模作样地向上向下、祭天祭地之后,居然把那盆动物血喝了个一干二净!
他一口气喝了七盆子鲜血,这才敲打着鼓啷啷的肚子,打了几个饱嗝,似乎才算满意了。
我感觉那些血不是真的血,一定是被人掉包了,绝对是啤酒。
不过就算是啤酒,这个川东演员的酒量也算是惊人的了。
除了我不敢动手之外,其它的牺牲品都已经被宰杀了,当场剃掉了皮毛,掏掉了肠肠肚肚,然后抬到祭台上,围绕着人皮鼓王,一圈子摆在供桌上献祭了起来。
我面前的那只大黑猫和灰背狗一点也没有眼色,就在这关键时候,突然一齐叫唤了起来。
本来,川东鬼王已经吃饱喝足,打算准备起轿子离开,突然就被狗毛的叫声又给吸引了过来。
万目睽睽之中,我举着刀,迟迟不敢落下。
说实话,自小在和平祥和的北京城里长大,不要说杀猫杀狗,就是过年宰杀年猪的场面我也没有见过,更不要说将这刀子落在这对无辜的动物身上。
我下定决心,就是天塌下来,我也不会杀这些小生命!即使是演戏,我也不会这样残害动物。
天到是没有塌下来,但鬼王却着实生气了。
他冲着我大呵一声说道:“毛小子!快快动手么,小心我刨了你么!”
王村长、二顺子和汪阴阳都跑过来催促我赶紧动手,都说你不要命了!
看样子,他们都不像是在演戏,倒像是真的!
我害就害在这个牛脾气上了,只要认准了的事情,十头牛,不,就是十个火车头也扯不回来,即使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也在所不惜。
所以,我起初在社会上混简直就是铁板一块,说白了就是一个死心眼,啥事也做不成,几次险些还丢了命。
后来,我偶尔翻看了一遍论语,听孔圣人在两千年前对大家隔空喊话,大概的意思是:父母在上,兄弟在上,你自己的小命不能是你自己一个人说了算,在决定冒险之前,首先要想到自己的父母同意不同意,然后再行决定。
我感觉孔老头子的这话说的一点也不错,况且我还是一个独苗,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外爷外奶,自小盯着我一个人长大,我要有个三长两短,那六个老人情何以堪。
理论上虽然如此,比如投票的话,我一定是一比六输。但实际上又是另外一回事,所有的江山设计,都抵不上红颜一怒。
我决定一搏,就是不杀这些动物,然后让他们的演戏彻底穿帮。
一旁的人都以为我疯了,眼看着鬼王越来越气,危险也越来越近,但我泰然处之,就像是在演戏一样。
僵持了大概一分钟,川东鬼王感觉到他的权威几乎是受到了一辈子的挑战一样,他大叫一声,从藤椅里蹿了出来,竟然像一阵风一般,也难为他这么重的身子,直接飞到了我的身边。
他须眉倒竖,鬼眼圆睁,逼到我的眼前两寸处问我道:“你到底杀不杀?!”
一股腥味立刻侵入我的鼻孔里,我大义凛然回答:“不——杀!”
他有点质疑,是不是听错了,一个小屁孩,居然敢这么和一个川东鬼王讲话,简直成何体统!
他最后一次瞪着我吼道:“你选择么!是它们死,还是你死么!”
我感觉生命受到了来自演艺界虚假的威胁,决定誓死抵抗,就大喊一声道:“谁也不死,就是要你死!”
说完,我也不知那里来的这股子勇气,用手拿起那把牛耳尖刀,照着鬼王的肚子就是一刀。
凭借他的身手,鬼王——这个演员加导演绝对完全可以,躲得开我的这一刀,但他似乎是太有点大意了,或者是我一时神勇,镇住了他的灵魂和腿脚。
反正,我感觉我手里的刀子陷到了他的肥肚子里了。
大家都一阵惊呼,齐齐向后退去。
我也是没有料到结果会是这样,自己也被自己的行动吓个半死。
整个喜剧似乎都演砸了。我失手伤了一位演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鬼王握着肚子上的伤口,居然哈哈大笑道:“你小子有种么,看我怎么活刮了你!”
大概有几百个打手一拥而上,打算将我擒获。
我一看自己恐怕要大祸临头,因为我听说过某些导演和影片公司为了现场逼真,曾经真的杀死过许多替身演员,最后赔点钱了事,电影因此大红大伙。
所以我感觉这种戏路子已经朝着我来了,所以也不怕了,索性拿起刀子,怪叫着向敢朝我过来的马仔连连挥刺。
我不知道我拼命时的样子是否吓人,反正那些马仔们虽然手里拿着长刀,但一个个不敢上前来与我搏命。
一夫放命,千人恐惧,此之谓也。
就在此时,一个敏捷的身影突然从不知啥地方飞了过来,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靠近我的事物,我就拼命乱刺。
但我终归不会一点拳脚,那个身影往下一蹲,一个扫堂腿,我就被搁到了。
刀子也丢了,那些马仔趁机扑了过来,把我生生活捉。我想完了,我父母就等着拿那笔数目不小的意外赔偿金吧!
但这些人并没有将我当场刮杀。只是将我五花大绑起来。
我回头一看,有个鬼医已经拿着大针,当场给鬼王缝好了伤口。
“我要活刮了你么,不!五马分尸!要不就是点天灯!或者阉割,不!剥皮!”鬼王绕着我转悠着说道,还决定不下。
我这回总算是豁出去了一会,冲他吐了一口口水道:“老子不怕你!你不就是一个黑社会混混吗?一个烂货导演吗?就凭着人多势众,算那门子好汉!”
鬼王擦了一把脸面,嘿嘿笑道:“现在,我终于定下注意了,我不杀你,我要一点一点折磨死你!”
我骂道:“死胖子,你他妈就这点本事,只会来阴的!”
大家要吗认为我是太厉害了,要吗认为我彻底疯了,但持有后者看法的人居多。
鬼王一挥手,几个大汉将我抬到祭台上,然后用麻绳将我绑在那面人皮鼓的一个大铁环上,就等着鬼王如何处置我。
……
祭祀仪式——也就是二龙山旅游纪录片,并没有因为我的插科打诨而打断,动物已经献上了祭台,剩下的就是如何处理那些可怜的游客了。
鬼王刚才挨了一刀,看来心情很不愉快,他黑着脸,一招手,将身边的师爷叫了过去,然后耳语了几声,师爷连连点头,然后跑到我面前大声说道:“咱们大王说了,只要你用刀杀了这些活人,他就饶你不死!”
我横下了心,豁出去了,张口骂道:“我谁也不想杀,只想宰了他!”
师爷跑过去汇报,但鬼王早就听见了,他又向师爷耳语几声,师爷听完冲一位大汉勾了勾手,然后对他也耳语几声。
我不知道他们玩的是啥阴谋,但心里只想,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只见那个大汉提了一把光芒四溅的大斧头,那绝对是个道具,我心里想,走到了那些蒙面游客面前,一把揪出来一个外国人,把他连推带搡地弄到我面前。
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些旅客只是一些志愿者演员,大概是二龙山风景区为了增加知名度,不惜高薪聘请游客来充当群众演员,来拍恐怖电影而已。
但后来,在我喝下那杯血酒之后,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开始急转而下,场面似乎有些失控,后来越来越不像是在演戏。
当大汉高高举起斧子,朝着那位游客的下肢砍去时,我这发现我们一定是遇到了二龙山土匪了!
咔嚓一声,两条腿就在大斧子的击打下掉落在地上。
这事情就发生在离我二十厘米的地方,鲜血和粘液飞溅起来,糊了我的一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