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现在虽然是早上,但在灵车周围的人数却是比前几日多了几倍,这样倒是让我感觉确实比之前声势浩大了许多。虽然不能和古代帝王驾崩时举国同丧相提并论,但此时这庞大的人群绝对占了村里人数的一半。
这也是陈村的一个特点,谁让本村几乎都是陈姓的居民的!不过我猜测没有来参加陈二狗葬礼的村民,必定是赶着去陈大牛那边了。他们同一天逝世,今天也同样该出殡了。
灵车缓缓向前行着,圆孔纸钱漫天飘舞,整个殡葬队伍显得十分压抑。而跟在灵车后面的是一大帮孝男孝女,他们手拿缠着纸条的哭丧棒,在刚走出大门的时候,就突然开始嚎啕大哭。
虽然这哭丧也是当地风俗之一,但如此撕心裂肺的恸哭声,几乎把我都感染了。也许正因为今天是逝者葬礼的最后一天,他的亲友家眷们此时那种怀念之情才真真切切地体现了出来。
在人生中,也许真到了某一天,你才会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坚强!此时我的眼眶热热的,要不是自己刻意忍着,恐怕早已泪流满面了。
我们一路走过陈村的干道,路边的村民们都在自家的大门口燃烧起了一堆柴火,祭奠这将要入土的灵柩。而另一层的意思,点火就是为了避邪,提防逝者的英魂不散,上门作乱。
在灵车走出陈村的时候,后方有很多人都停了下来。我明白,真正送到最后的,绝对是自己至亲至爱之人。
由于我、十爷、余龙以及大锅头身份有些特殊,所以还是继续跟着灵车。接下来,剩下的几个至亲之人都纷纷围在灵车的左右,快速向之前十爷择的墓地赶去。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之前十爷说,按照古葬法所说,暴毙之人,最好是能在见到太阳之前,埋葬在坟里,这样才会避免对后人造成冲撞。
其实在两日前十爷择地回来之后,便吩咐陈二狗的儿子开始安排人破土挖穴。至于那些破土的禁忌,十爷还是郑重地交代了一番。他实在不敢相信连自己祖上的风水本领都能遗失的陈村,到底还有没有关于墓葬破土的说法习俗传下来。
而在本地一直流传着一个说法,那就是在择地破土之后,逝者家人会用公鸡冠上的血来浸染在铁锹,或者是铁镐上,然后将鸡放开,如果鸡叫了,那就说明此地为凤鸣之地,适合下葬。这一般是逝者家人不放心风水先生,所以才用来检查是否真的为风水先生所说的洞天福地。
现在既然已经有了十爷这个宗师级别的风水师,这道程序自然而然就免去了,当然,也许陈二狗他们不相信十爷背着我们做,那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气喘吁吁的老牛,在逝者家眷的呼喊下,慢悠悠向山上爬去。此时没人用鞭子去鞭打老牛,所以不管我们如何呼喊它就是走不快。牛是慢性子,当然比不上马,它的劣势在这个时候明显出来了。
“十爷,您看这该如何是好?”陈二狗儿子紧张的语气中还带了一丝无奈,想赶牛却又不能打。葬礼仪式中,有些东西绝对不能碰,而鞭子就是其中的一种。我也不懂为什么把鞭子作为了禁忌物品,但我听余龙说过关于鞭子非常玄乎的事情。
那就是木匠在做好棺材之后,如果很长时间门前清冷没有生意的话,那么他只需要用鞭子不停鞭打做好的棺木,那么生意绝对会在七天后上门。余龙当时向我透露的事情,我当时也不敢相信,但在问完十爷之后,才有觉得世间上有些事情确实是匪夷所思。
“不要慌张,山人自由妙招!”十爷走到那老牛面前,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十爷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弯下腰在那头老牛耳边似乎说了什么话一般。
接着,他在老牛的屁股上猛地拍了一巴掌,瞬间,那牛如同吃了大力丸一样,噌噌地向前奔去,那样子,哪里还有半分累了的模样?
“十爷果真是高人啊!”陈二狗的儿子在后面为十爷竖起了大拇指,十爷做完这些捋着胡子退到了我的身边,似乎在等着什么一样。
“十爷你真厉害啊!”我心底暗笑,但还是义正言辞地吹捧起十爷来。刚刚一看他那副模样,我就明白他就是想让我夸赞一下他,这么容易的要求,我当然会满足他。
老牛一阵狂奔,虽然路上崎岖坎坷,但还是没用多久时间,我们的车便从村子里赶到了之前我们所选的位置。此地早已被挖了开来,我赶忙跑过去,一把抓住十爷插在地上的杏黄旗,收在了自己的背包里面,今天回去肯定要好好研究,之前是我不识泰山,能叫这么霸气的名字,绝对是个好宝贝。
“诶,我的杏黄旗?辰儿?唉!”十爷满脸无奈,可眼下还是要先让逝者入土为安才好,十爷默默把那份不爽藏到了心底,抓紧时间安排下葬了。
眼前的一切,并非我想象中那样,直接把棺材放进墓穴中。一帮人站在旁边,而陈二狗的儿子抓起灵车上的一个箩筐放在了墓穴的最里面。
我偷偷问了余龙,才知道,那个是叫五谷筐,防止逝者在阴曹地府会受冷冻挨饿,所以要给他在这边安排好种子,而在五谷筐的旁边则是之前灵堂里的那盏长明灯。
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众人这才开始从灵车上面往下转移棺木。可在我准备上去帮忙的时候,十爷意外地拉住了我。
“这是八仙抬棺,外人是不能帮忙的!”我看向一脸认真劲儿的余龙,他晃着大脑袋点着头算是肯定了十爷的说法。
我似懂非懂,但细细数来,抬棺的人刚好是八个人,也符合了十爷口中“八仙”的说法。
这时我才发现,如此厚重的棺木其实也为下葬增加了不小的难度。八个人非常吃力地抬着柏木巨棺,尽管极重,但他们嘴里却丝毫不敢喊一句“重”。十爷后来告诉我,抬棺的时候确实不能说“重”,否则那棺木就会真的变重,甚至会出现棺木被摔碎的情况。
“八仙”用力扯着绳子,最终还是把棺木平稳地放在了墓穴内,顾不得擦一下鼻尖上的汗珠,陈二狗的儿子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铁锹。
“阿爹起咯!”伴随着声音,陈二狗用铁锹铲土洒在了棺木上。我瞪大眼睛盯着眼前这一幕幕,生怕不小心一闭眼错过其中某个环节,这可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观察下葬时的一点一滴。
十爷似乎发现了我的样子,向我靠近了一些,最后居然开始与我讲解起这些步骤来。
原来刚刚陈二狗的儿子如此呼唤,表示亲自葬父,并唤其魂,让其安稳离去,不需要担忧。
“接下来要放‘衣饭碗’了!”
果然,十爷话音刚落,陈二狗埋了几锹土之后,便从车上拿出一个瓷碗,认真地放在棺木的大头上。十爷说他这样做,是为了避免以后移坟的时候,惊动亡灵,招来不幸。
最终,众人合力,把棺木彻底埋了起来。而在这个时候,阳光直直从山顶射了下来!
天亮了!逝者刚好安葬完毕。陈二狗的儿子长舒了一口气,看来他终于放下了心中的那份忐忑。
回去的路上,之前撒的白色圆孔纸币到处都能看到,想想一个生龙活虎的人,就这样没了。我不由唏嘘感叹起来,人其实活着就是幸福啊!我的内心,更加坚定了信念,父亲的遗愿,我定要完成,一定要好好活着
“十爷,那是陈大牛的亲眷吧!”余龙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了我的沉思。
“他们怎么把陈大牛葬到那里了!”徒留下张大嘴巴满脸震惊的我,“枯蛇绕藤不是死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