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吻落在唇间攫取了呼吸,口腔中的空气在吸允间已经不剩一星半点。脑中一片混沌,比起动情,此时此刻盛夏心中更多的却是恐慌。
这样的萨利赫太陌生,为什么他会突然变成这样?萨利赫从来不会这样不顾她的情绪……
宽大的手掌毫不温柔地钳制住她的后脑勺,用力将她按在浴池边,整个身体都被迫弯曲着,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哪怕身体泡在温暖的池水中,哪怕压着自己的这个男人身上炽热如火,盛夏还是止不住地颤抖着。
虽然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或者说从之前阿尔卡米派自己去服侍萨利赫起,她就早已有了这个觉悟……
但是这么久的相处,早已习惯他的温柔体贴,早就忘记了他的身份。他是王,是埃及的苏丹,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奴。他要对自己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而他却几乎不对她提起她的身份,以最自然的方式与自己相处。
灼热的手掌仿佛热铁,摩挲过皮肤掠起一串敏感的颗粒,全身的力气都被唇上的吻带走。
想要喊他的名字,声音却被封在喉中,化作一串串无力的。
今天发生的事……
盛夏脑中忽然闪现出萨利赫抱着她时隐隐颤抖的手,顿时豁然开朗。
让他,害怕了。
盛夏闭上眼平静了呼吸,然后睁开眼,伸手裹住他僵硬的手掌,“萨利赫,冷静一点。”
萨利赫的身体微微一僵,没有说话,但原本空洞的眼中已经有了些情绪。他低下头一动不动的看着盛夏,似乎在等她的下文。
呼了口气,盛夏在脸上露出一个微笑,“不要害怕,我没这么容易死。”
被戳中心事,让年轻的王略微有些不爽的皱了皱眉。
伸手抱住他,盛夏抚摸着他的头发似是安慰孩童一般低声道:“阿尔卡米害不死我,突兰沙害不死我,难道你觉得你后宫里的这些女人就有害死我的能耐了吗?”
“以后不许再跳进莲花池里,否则我就把这些莲花池全封了。”萨利赫终于哑着嗓子开口。
“是是……”盛夏连忙答应,无奈地叹息一声,但心中也舒服了很多。
起码,他是因为在乎她。
对爱妾担心过度的萨利赫陛下差点就把宫殿的所有门窗都封死。作为交换条件,三大将军中的拜巴尔和鲁肯丁竟然被降职成了最普通的侍卫。
荒唐啊,荒唐啊!
哈丽麦一边帮盛夏端来新的吃食,一边愤愤想着。
三大将军都是最厉害的马穆鲁克,为什么会任她这样一个小小的女奴使唤,而且,他们还一点抱怨都没有!
“哈丽麦,辛苦你啦,能帮我去书房把那几份关于近几年河道变化的报告书取过来吗?”看到哈丽麦走来,盛夏笑眯眯的继续给她安排任务。
“是。”哈丽麦放下碟子转身便走向书房,耳后传来两个侍卫和女奴的对话:
“鲁肯丁,放下。”
“可是我饿了啊!”
“是陛下给盛夏准备的,你凑什么热闹。”
“呃,没事的,鲁肯丁你喜欢就拿去吃吧……怎么全吃光了……”
“唔,太好吃了,我一下子没忍住……”
哈丽麦略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看来等会儿还要再帮他们多拿些点心过来……
等等,她为什么要这么体贴他们?
哈丽麦有些惊讶的想着,然后恼怒地跺了跺脚,愤愤离去。
该死的,都怪那女奴总把她当侍女使唤,所以她才会从女官一点点自降为侍女!
看着哈丽麦十分不爽地走出庭院,鲁肯丁有些摸不着头脑,拽了拽拜巴尔的胳膊,“那个女官是在气我把盛夏的东西吃完了吗?”
拜巴尔无言瞥了鲁肯丁一眼,然后顺着他的话敷衍答道:“是啊。”
“啊呀,糟糕,我要快点和她解释一下才是!”说罢鲁肯丁便跟了上去,独留拜巴尔和盛夏在庭院中。
看着鲁肯丁跑走的模样,盛夏不由一笑,“这家伙真是,哪怕成了将军,也还是这副毛毛躁躁的样子。”
拜巴尔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无意识地望向坐在软蒲上笑得灿烂的少女,与此同时盛夏也正好转过头。
视线相撞,盛夏和拜巴尔眼中皆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唔……”盛夏犹豫了一下,然后淡笑着问道,“说起来,还没问过你,你们是怎么离开奴隶市场的,之后又是如何到萨利赫手下的呢。”
拜巴尔的神色淡然,“自然是因为你,我们才得以离开奴隶市场……”
烈日灼灼,拜巴尔屏息看着台下的少女用纤弱的手指一粒粒捻起水晶棋子,胸有成竹地落在棋盘上。太阳晒得人全身无力,头昏脑涨。他甚至有些不能理解,她是如何在这样的天气里,面对这样可怕的敌人而从容不乱的。
鲁肯丁一直在耳边喃喃担忧,“怎么办啊,要是盛夏输了怎么办,那个男人看起来不是简单人啊!”
“万一他直接处死盛夏怎么办?”
拜巴尔心中掠过一丝惊慌,深蓝色的眼瞳难得的有了些情绪波动。他哑着嗓子低声呵斥:“别乱说。”
炙热的骄阳下,少女鼻尖渗出细碎晶莹的汗珠,但她只是凝神看着棋局,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抹一把汗水。
他莫名的相信这个女孩会赢,明明和她相处并没有多少时间,明明完全不知道她到底是谁。
空气都被热烈的太阳烘烤地扭曲,少女与宰相的棋局仍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拜巴尔看着少女的手开始颤抖,也不由得有些心急起来。
其实,你根本就不用为了我们站出来……
其实,就算你输了也没有关系的……
很想把这些话告诉她,但是现在的自己不过是被掷在案板上的鱼肉,又有什么立场去说这些话呢?
忽然,那个容貌冷峻的男人一脸惊诧地站了起来,与此同时盛夏也昏倒在地。拜巴尔几乎就要冲上去,却被督工一脚踹地再次跪下,“给我放老实点!”
根本就没有精力去管督工对自己的侮辱,拜巴尔凝神看着昏倒在地的女奴,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要不要紧?
“大人,怎么处理这个女奴和那两个突厥男奴?”奴隶商人腆着脸凑了上来,嘿嘿陪笑着。
阿尔卡米沉吟片刻,然后抬起了头,仿佛海沟般深邃的眼深深望向了被囚禁在台上的拜巴尔和鲁肯丁。
与他对视的一瞬间,拜巴尔心中不由一颤。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种眼神,几乎冻结一切思绪和行动。但是想到情况不明的盛夏,拜巴尔还是坚持着望着阿尔卡米的眼睛。
阿尔卡米却并没太注意拜巴尔的反应,显然思绪中仍旧全是刚才与自己对弈的奴隶少女。他声音平淡地吩咐道:“放了他们两个,她,我要了。”
说罢便带着手下的人离开了奴隶市场。
奴隶商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无奈地挥了挥手让手下的督工解开拜巴尔和鲁肯丁身上的束缚。一解开束缚,鲁肯丁便往那个踹过拜巴尔的督工脸上揍了一拳,然后转过来拉起了拜巴尔,“怎么样,没事吧?”
被揍的督工脸上顿时鼻血四溢,嗷嗷叫着。因为拜巴尔和鲁肯丁是刚被阿尔卡米保出来的人,奴隶商人拦住那些不满的督工,连连对两人赔笑,“实在抱歉,这些食宿费还请两位收下。”
鲁肯丁哼了一声,一把夺过钱袋一开,铜铃大眼瞪得浑圆。他咋舌道:“哇,这么多银币……”
拜巴尔却完全不想关心奴隶商人给自己和鲁肯丁的钱有多少,他一把拽住了奴隶商人,“买走盛夏的那个男人,下榻何处!”
奴隶商人被拜巴尔瞪得心里发慌,忙不迭地让手下拿来登记的本子,翻了翻之后为难地回答道:“抱歉……那位大人似乎今天就要离开大马士革了……”
“那他现在在哪儿?”拜巴尔忙追问道,“如果要出城,是去哪个城门?”
被拜巴尔拎着领子的奴隶商人一脸难色,正要回话,忽然有个小厮模样的少年走了上来,无视一片混乱的市场,径直对奴隶商人说道:“喂,我们家主子要这两个突厥人,你出多少钱我们都买。”
小厮一脸淡然,完全无视拜巴尔和鲁肯丁向他投来的敌意。
奴隶商人被拜巴尔压迫的满脸是汗,这个少年是白痴吗?经过刚才一闹,谁不知道这两个突厥人已经不是奴隶了,竟然还这样问他?
好像要是自己随便说话的话就会被揍。面对偌大的压力,奴隶商人看着少年手上的五枚金币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真,真是抱歉哈,这两位壮士已经不是我手下的奴隶了……”
被鲁肯丁瞪了一眼,商人莫名心虚的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有什么要事,就需要您亲自和他们交涉了。”
小厮啧了一声,然后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收回手里的金币,“那就算了,主子也不缺这么两个突厥人加入马穆鲁克近卫军。”
说罢少年便自顾自的走了,空留下商人、鲁肯丁、拜巴尔和一群摸不着头脑的督工。
“这,这家伙是来阻止我们和他们打起来的吗?”半晌鲁肯丁才呆呆的问拜巴尔道。
拜巴尔松开被自己抓着的奴隶商人,拧起了眉头。鲁肯丁说的没错,被这小子一搅自己也确实没有心情去继续质问奴隶商人了。
奴隶商人揉着脖子咳嗽几声缓气,然后语气不善地劝诫道:“你们两个突厥人就别想着从阿尔卡米大人手上要回你们的伙伴了,阿尔卡米大人可是阿拔斯的宰相。且不提你们两个没钱没势的人从大马士革去巴格达的路多艰险,就算你们真寻到了他在巴格达的府邸,你们闹事要人,又岂会有命活着回到你们的草原?”
阿尔卡米是宰相,确实光这一点便让他们找回盛夏的可能性无限趋向于零。
拜巴尔陷入了沉思,鲁肯丁在一旁垂头丧气,“怎么办啊,我可是答应了盛夏要带她找她的家人的。这下可好了,她为了救我们自己先被人抓走了……”
“是啊是啊,你们没权没势,依我看还是拿上钱回家娶媳妇吧。”奴隶商人总结道,然后便要继续今天的奴隶贩卖。
你们没权没势,依我看还是拿上钱回家娶媳妇吧。
听说最近埃及新上任的国王正打算组建一支新的马穆鲁克近卫军,手上很缺人呢……
那就算了,主子也不缺这么两个突厥人加入马穆鲁克近卫军。
拜巴尔脑中电光火石般一闪,忽然伸手抓住了他,“刚才的那个小厮,你能帮我查到他在哪儿吗?”
奴隶商人惊诧地看着他,拜巴尔一把将鲁肯丁手中的钱袋夺了过来,都塞进他的手中。
“只要找到他的主人在哪儿,这些钱,全给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