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爷爷让我给出马仙上了一炷香,然后丢给我一本上面没有写任何字的书,那里面的文字,我大多都不认识,爷爷便一个一个的教。
大约一个小时的模样,爷爷把手上的书往我头上一敲:“怎么就这么笨?”
说完,气的背着手离开。
我挺委屈的。那本书不是印刷出来的,而是手抄版,应该是爷爷抄的,字迹那叫一个潦草,根本看不出来写的到底是啥,而且上面还有很多生僻字,特别复杂,所以这事儿真的不能怪我,好多字长得都差不多,跟个鬼画符似的,能记住才有鬼了。
不过爷爷被我气走,让我挺郁闷的,我重新拿起那个小本子,缓缓的念着。
接着我就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像是从房子的某一处传来,冲着我道:“小娃娃,你今日可威风了。”
“谁?谁在说话?”房间里就我一人,爷爷刚才被我气的跑了出去,刚才说话的人又是谁?
“你猜猜我在哪儿?”那尖细声音再度传来,声音细的好像头发丝似的,随时随地都能崩断。我听得头皮发麻,四处找了找,却什么鬼都没看见。
我走到门口,感觉好像撞到了一个我看不见,但是又软软的东西身上,踉跄两步,凝神看去,却发现前面什么都没有。
我顿了顿,然后再试探的往前走了两步,接着就发现,原先阻挡着我出去的那团看不见的东西好像没有了,我走到外面,阳光照射在我身上,却没有在地上留下影子。
这个发现让我吓了一跳,正欲研究,却听得远处,传来一个很尖细的声音:“你找到我了?”
我转头看去,便看见一个古怪的老太太坐在我家院子里,那老太太包着小脚,大概只有三寸长,一双眼睛大大的,又瘦得只剩皮包骨,仿佛整个脑袋上只剩下了这双眼,但这双丹凤眼,眼里像是有无数璀璨的星光,看的我脑袋发懵,不由自主的朝着老太太的方向走去。
那老太太张开双臂,做出一个要迎接我的样子,还从兜里拿出了一根棒棒糖,那是一根特别大的棒棒糖,比我脸都大:“小家伙,想不想吃?”
我正犹豫,就见一黑影从旁边掠过,砸在了老太太的身上,那老太太尖叫一声,消失在我的面前,就像是一团烟雾一般。
我看了下丢在地上的东西,好像是我爷爷的鞋。
转头看去,便见我爷爷光着一只脚站在地上,冲我吼:“愣着干嘛还不给我捡回来?”
我后知后觉,才想起来,那老太太恐怕不是人,背后出了一身冷汗,走到爷爷身旁,爷爷却二话不说,冲着我就是一巴掌。
但这巴掌却不疼,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水里,浑身冰冷,等我睁开眼睛,就发现我靠在出马仙牌位前面的蒲团上,手上拿着那本黄皮书,不知何时睡着了。
难道刚才只是一个梦?
爷爷的声音出现在我身后,“也是奇怪,你这小傻子根本看不懂字,教得我着急上火,怎么出体的?难道是魂魄不稳?”
爷爷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朝我方向走来,把手放到了我的脑门上,嘴里喃喃有词,另外一只手不停的比划着,也不知道在干嘛。
“头晕吗?”爷爷关切的冲着我说道。
我摇摇头。
“这就怪了,”爷爷顿了顿,看了我一眼,“以后再听见什么陌生人跟你说话,就别搭理,胆子倒不小,居然敢上门。”
爷爷嫌弃我蠢,还说我不识字,各种理由好说歹说,硬要让我上学。村支书说,孩子读小学必须要在七岁的时候。爷爷那时只是斜睨了村支书一眼,外加冷笑一声,村支书立马怂了,便安排我进学校读书。
“你在学校好好学,你这么蠢,老师是有耐心的。”那天爷爷送我上学,冷冰冰的甩下这么一句话。
现在想来,其实我爷爷也挺不容易的,那是多么嫌弃我的智商。
我成了班级里年纪最小的学生,为了照顾我,班主任把我安排到了第一排,就是讲台底下的那个位置。
我同桌便是隔壁的小胖,他大名叫什么我忘了,反正都喊他小胖子,整个班级里就他长得格外敦实。
我是插班进来的,前面又没有任何基础,小胖便拍着胸脯说,一定好好照顾我。
他所说的照顾,就是在考试的时候把卷子给我抄,结果我俩抄的一模一样,分数也一模一样,两个妥妥的大鸭蛋。
爷爷都没管我学习,只是让我快点弄清楚什么是拼音,让我自己标注那些字的读音,背熟了再找他。
老张很快就被下葬了,他的院子空了下来,没多久,老张的大儿子就住在了老张的院子里,据说经过那次事情之后,老张的大儿子就有些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法呢?
你跟他说话的时候,或者跟他聊天,他都很正常,好像和从前没什么分别,但他跟你说话,说着说着,就会突然把裤子给脱了。
刚开始,老张的大儿子住在那里,许多人都跑来跟他说过话,就连我爷爷都跟他聊过天,结果不到半天,所有人都看过老张的大儿子遛鸟的模样。
爷爷跟我说,老张的大儿子怕是疯了。
爷爷说这话的时候也挺无奈,好像无能为力。
难怪老张的大儿子会被家人送到这里来,据说他大儿子好像在外面做着什么生意,格外有钱,结果最后还是回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小山村。
但我觉得,这位小张脑袋还是清楚的,有时我路过那院子,便被小张拉住,巴巴的跟我讲故事,精彩之处依旧裤带一抽,一只夸张的鸟出现在我的面前,一颤一颤。
老张的大儿子,除了爱遛鸟,似乎没什么其他的毛病。一大老爷们看了就看了,大部分人都当做无所谓。
偶尔我见老张大儿子的房里传来男女的尖叫声,主要是女人的尖叫声比较多,我还好奇的张望过,但被爷爷打了个半死。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我总算学会了拼音,还学会用字典。给那本书上所有的字都标了音,磕磕绊绊的开始诵念。
一天中午,村支书跑掉了一只鞋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我家:“你爷爷呢?”
“睡午觉呢干什么?”
“快让你爷爷去我三舅那儿,我三舅……我三舅……”村支书“三舅”了老半天,也没说那个所以然,叫我爷爷从里面出来,一拍大腿:“魏老爷子,我三舅生病了,挺严重的,你去看看吧。”
爷爷挑了挑眉:“挺严重的,直接送医院啊,我这又不是大夫。”
“不不,”村支书连忙说道,“这事儿只有你能帮忙,送医院不顶用。”
爷爷便带着我去了村支书三舅的家。
村支书的三舅,躺在一张大床上,面白如纸,腹胀如鼓,正哎哟哎哟的叫唤着,身上还盖了一个大棉被,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村支书的三舅妈,是村里顶厉害的一个女人,全村的女人加起来跟她吵架,那都说不她赢,平日里作风也十分泼辣,但对村支书的三舅很好。
村支书的三舅也姓魏,其实村里面大部分的人都姓魏,只有少部分外来户才会有其他的姓氏。
按照辈分,我得喊他三舅爷。
看见三舅爷这个样子,我立马走上前去,拉着三舅爷的手说道:“你怎么样了?三舅爷?”
三舅爷微微颤颤的睁开眼睛,四下的看了看才看见我爷爷,立马哭了,脸也通红,“哥哥啊,我居然生了这么个病,实在丢人。”
爷爷一脸疑惑,掀开三舅爷身上的棉被,一股恶臭传来,三舅爷的腿已经溃烂大部分,甚至还长出了尸斑,闻着让人想吐,三舅也没有穿衣服,也穿不了衣服,因为他的肚子隆起来竟如同6月孕妇,就像是真的怀了孕一般。
难怪不去医院。三舅奶奶就站在三舅爷的旁边,泪眼婆娑的道:“我刚查了一下,他好像怀孕了,真是作孽,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哟?”
如果要是个女的,查出来怀孕,至少皆大欢喜,可三舅爷实在是个男人,这搁谁身上都不好受。三舅奶奶早年做稳婆,对女人家那些事情倒是比旁人要清楚,所以她说怀孕,那三舅爷就真的怀孕了。
爷爷伸出一只手,在三舅爷的手腕上摸了一把,便沉默不语。
三舅奶奶看着爷爷这样,顿时就急了,“老哥,你倒是说话呀,现在该怎么办?”
“你们最近三个月有没有遇见什么特殊的事情?”爷爷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听见爷爷这么说,三舅奶奶和三舅爷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像是一脸了然的模样,三舅奶奶抬头看着爷爷道:“没其他办法了吗?”
“先说说你们做了什么。”爷爷不耐烦的说道。
爷爷很少有这样的态度,我一时间也疑惑,无论他们做了什么,这事儿总归应该是人命关天的吧?爷爷何苦发这样大的火?
三舅奶奶咬着唇说道:“一个月前,我不小心杀了一窝黄皮子。”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爷爷打断,“胡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