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那望眼欲穿的表情让我觉得好笑,大头吃到一半说是进去拿杯水喝,立马旁边就有人殷勤地站起来,“你坐你坐,我去给你拿。”
要不怎么说豹子只有见到猎物的时候才会跑得快,当人的欲望控制了大脑的时候,自己的感官也会变得非常敏锐,比如现在的他们,我觉得似乎有些敏感得过分了。
吃过饭之后,也听不到平时什么拖拖拉拉懒得收拾碗筷的声音,大家都勤快得有些过头,很快就将甲板上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迫不及待地端坐好,盯着幺伯。
“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说说看你们想怎么处理这玩意儿?”幺伯点燃了烟枪,猛吸了一口然后慢慢地说道。
“幺伯,”发话的是一个年轻的船员,沉不下气来才会快言快语,“要我说啊,这东西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要白不要啊!”
“馅饼?”幺伯笑了,“万一是个毒饼子呢?你还吃不吃?”
“要是快饿死了,毒饼子也吃!”那小伙子满不在乎地说着,“反正饿死也是死,毒死也是死,怎么死不一样。”
“话说得轻松,我看你现在还没饿死呢,只要勤快一点儿一样有饼子吃。”
“可是那不一样啊,幺伯!”
幺伯摆摆手,“行呀,你的想法我已经知道了,不用说了。怎么说呢,海上有多少邪门儿的事情我不是没有告诉过你们,如果你们觉得这东西不邪,以你们的命能镇得住的话,那我什么都不说。不然的话我看还是把这东西扔掉算了。怎么样,少数服从多数,咱们也民主解决一把。”
一时间使眼色的使眼色、交头接耳的交头接耳,看样子好像谁都拿不定的准主意。
如果是两天前,我猜他们肯定毫不犹豫选择把这眼珠子留下。但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不少,自从这东西出现之后接连死了两个人,更加诡异的是猴子是吊死的,虽然杜松不是,但是我曾经亲眼看到他上吊,那神情明显就是当时脑袋不受自己控制。再加上他当时求救的话语,虽然我并不知道他说的那个“它”是谁,或者是什么,但是我敢肯定一定有那么一个“它”就围在我们周围,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远的不说,就说刚刚杜松的死相,一个正常的人就算再怎么被卡住了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喉咙扯开?而且,我今天明明亲眼看到杜松把那个眼珠扔进了海里——注意!我是亲眼看到的,王忠诚所说的什么“扔了个假的,把真的私藏起来”的话根本没有根据,我是真真切切看到的。那么奇怪的事情又来了,“它”怎么可能卡在杜松的喉咙里?
要按照王忠诚的脑子来猜测的话就是杜松今天故意演了一出戏,把假的扔进海里,真的留下私藏,因为害怕被人发现所以故意到另外一艘船上去想要找个地方把它藏起来,可惜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当时就想要不然吞到肚子里,反正没几天就要返航了,大不了回去之后到医院里再去取出来。
这想法听起来虽然可行,但是我之前说过了,我是亲眼看到杜松把那个眼球扔进海里,其他的推测完全都是扯淡的无稽之谈!
“怎么样,都想好了没有?”幺伯有些不耐烦地敲打着烟袋锅,“想好了咱们就表个态,同意把它扔进海里的点了头。”
众人面面相觑,却始终没有人做出回应,幺伯干笑了两声,“哎,你们这些崽子还是不怕死呀。”
“幺伯,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大头直到现在才说了这么一句话,手里还死死攥着那颗眼球,“今天咱们都看到杜松把这东西扔进海里了,我猜是不是因为杜松把它扔了所以才落得这么个下场啊,要么我看咱们还是把它留下来吧,打渔辛苦,赚点钱不容易,这天上掉下来的金锭子没有扔到海里的道理,反正咱们现在就返航,不到两天也就回家了,一上岸立马找个地方去把它卖了不就没事儿了么,你们说对不对?”
这场面可笑,刚刚幺伯说话的时候都在犹豫着不肯开口,现在杜松一下道出了他们的心声之后各个都痛快地点头,我摇摇头,哭笑不得。
“也行,”幺伯点头,“那就按照你们的说法,留下来。不过既然选择留下来你们就派出一个人来好好地保管。”
“幺伯……”
“别的不用说了,你们保管你们的,上了岸卖了钱了,我老头子一分都不会要。”
“幺伯……”
“今儿晚上谁守舵?我可要早点儿睡了。”
这阵子风有些大,我洗了洗满身的血也进了船舱躺下准备睡。幺伯没有和我说话,但是我知道他还没睡着。
今天是十三天中的第二天。第二个十三分之一已经离我们远去,他叫杜松,享年二十六岁。
寂静的夜里,我沉沉地睡去,没有那么多胡思乱想,我觉得他们实在是贪心,甚至心里已经认定了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根本懒得去为他们操心什么。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进了船舱,有些焦急地叫醒了幺伯,我睡得正香,翻了个身继续去睡,根本懒得睁眼,一直到早上才得知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
其实早上我醒来得并不迟,是大家正常的起床时间而已,但是我刚坐起身来就发现整个船舱里就只有我一个人。穿好衣服,我来到了甲板上,大家围成了一个圈儿,面面相觑,正在商讨着什么。
“我看这艘船咱们还是不要管了,给海上救援发个无线电,让他们来解决不就行了么,”孟叔一边说着一边环顾众人,在寻找一个认同他想法的目光,“不管怎么说,我对这船没有什么好感。”
“孟叔,你干吗把话说得这么邪乎,阴森森的!”
他们正商量到一半,我无心去参一脚,转身跳到了后面的船上——依旧是通过救生筏,但是因为太阳升起来的缘故,他们给猴子和杜松身上盖上了厚厚的帆布,免得在他们回到家之前就已经腐烂发臭。
驾驶舱里坐着的是另一个船员,三十几岁的武子,看到我跳上来冲我打了个招呼,“怎么刚睡醒啊,你也来看那艘船?”
我点点头没有搭腔,还没有走到船尾就看到了使他们喋喋不休的那艘船。
这是一艘很漂亮的白色小型游艇,甲板上摆着烧烤炉,炉子上还驾着一条已经被烤焦的鱼,桌子上的果汁杯空了一半。
如此的场景让我有一种错觉,好像我站在这边大喊一声,就会有人从船舱里走出来和我说话一样。
我也忘了当时自己脑子里面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反正我就是做出了这样的举动!记得当时我们赶着返航回去,碰到了那艘船又不愿意耽误时间,只好暂时把它拴在我们的船后面,我就抓着那根绳子爬到了那艘白色游艇上。
桌椅上都有标识,看来这艘游艇是出租来的,两根鱼竿还架在那里,好像随时会有一个孩子大喊“爸爸,上钩了”,然后一个穿着沙滩装的男人就微笑着走出来握着孩子的手一起将鱼拉上来。
但是那全都是我的错觉而已,根本就没有那么一回事儿,我绕着游艇走了一圈,一个人都没有。
甲板上有一只拖鞋,另一只不知所踪,简易厨房里的菜板上有切了一半的西红柿,现在它们全是苍蝇的美餐了。
船舱的外面有挂着救生圈的地方,现在上面依然挂着救生圈,挂满了挂钩,一个不多,一个也不少。我刻意检查了一下,充气式的救生艇还摆在那里,没有动过,连安全背包都摆放得好好的。船上的人……是怎么离开这艘船的?
驾驶舱里,无线电还在不停地发出吱吱的声响,不知道是要和哪里接通。
呆在这艘船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着,海风肆无忌惮地横穿房间,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是大太阳天,我却感受到了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搓了搓手臂,算了,还是赶紧回到我们的船上去吧。
如是想着,我便又像是来时一样准备抓住绳子爬过去,还有一只脚留在这艘船上的时候,我感觉……好像有人拉住了我的脚。
那是一双湿润而冰凉的小手,一经触摸让我觉得有些痒痒,我心里顿时充斥了极大的恐惧,颤颤巍巍地回过头去,那感觉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了。
恐惧让我没时间再去小心翼翼,赶紧抓住绳子爬回了我们的船上,刚一踏上我们的甲板,之前那种寒意好像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见了,我坐在地上,少见得气喘吁吁,好像耗费了极大的体力一样。
正准备回到前面的船上,武子和我搭腔,“怎么样?那艘船很漂亮吧?”
突然有人和我说话,让我觉得之前在那艘船上那种高度恐惧的感觉一下消失不见了,索性进了驾驶舱里坐下和他聊天,“嗯,是不错,哪儿来的?”
“昨天晚上不是幺伯休息了么,换大波掌舵,那小子心不在焉的,差一点儿就和这艘游艇撞上了,你知道么,当时幸亏是我啊!”武子说这话的时候伸出手来自豪地拍着自己的胸膛,“要不是我及时给他给信号的话,八成就真撞上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赞赏地点点头,当然,他对我这样的表现非常满意,更加洋洋自得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