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它就是这样停止了,前面被一堆乱石挡住。
这有些不对,我顺着碎石爬了上去,扯出纸巾撕成了窄窄的一条,放在了缝隙处。
另一侧有风吹过来。
拿起手电,我跳下来之后趴在地上,手电照着地上的那些尘土和乱石。
地上有一层尘土,很明显是堆积下来的,然而碎石上却没有,不仅是石头,连两侧的墙壁都与其他地方有所不同。
上面一点尘土都没有,未免太可疑了,我皱眉思索片刻。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绝对是最近才造成的崩塌!
说不定阿道夫那个家伙就被困在里面!
我趴在碎石前面侧耳倾听着,但是却听不到一点声音,“阿道夫!你在不在里面?”
没有回音,周围安静得令人窒息,我竖起耳朵却得不到回应,顺手抄起手电筒对着墙壁用力砸着,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我叹了口气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一阵微弱的声响让我立刻回过头去。
那是极其微弱的声音,好像有人在敲打着墙壁,我凑到了墙边把耳朵贴上去,果然没错,就是有人在敲击着墙壁的声音。
“是不是你,阿道夫?”
对方没有回答,而且连声音都停止了,我犹豫了片刻,管他是谁呢,也说不定是迷路的旅行者嘛。
如此想着,我冲上前去用力地把碎石土抛开,大块的石头倒还好说,直接搬起来扔到一边就行了,小石头和灰土夹杂在一起,十分难办,刨了几下,我的指尖就有殷红的血流了出来。
风的感觉越来越浓,隐约有些许光线透了过来,我更加起劲儿地刨了起来,竟从其中找到了一个巨大的登山包,翻开盖子,里面全都是食物和水。
心中一紧,这不是阿道夫的东西,那个家伙并不在里面。
我还是继续刨着,当我将一块大石头抬走的时候,周围的碎石顿时崩塌,散落在地上,霎时间尘土飞扬,弄得我睁不开眼睛,再看清眼前,是一个极微小的房间,只有四平米见方,四个人靠在墙壁上奄奄一息。
那个背包肯定是他们的东西,我赶紧拿过来给他们喂了一点水,然后坐在旁边看着他们,一男一女,年纪可能比我小一点的样子,一个中年男人,还有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头发都花白了,这倒是新鲜,这么大年纪的人很少还会跑到这片藏地来。
喝过水之后,年轻的两个小孩慢慢苏醒过来了,小姑娘先醒来的,男孩子虽然已经醒了,但是仍然眯缝着眼睛,神智好像还不是很清醒。
据说在遇难的时候,比如发生地震、山崩之类的情况,女人是比较容易存活下来的,因为身体结构的缘故,体内的脂肪转化为能量和糖分,虽然不多,但是在遇难之后的几天里能够供给大部分体能消耗,与之相反的男性则容易在被困之后由于体能耗损较大而遇难。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我从他们的背包里翻出了一瓶水和一块香肠塞到她手里,小姑娘接过矿泉水,拧了两下却拧不动,我无奈地摇摇头帮她打开之后重新塞入了手中,“女孩子家家的,往这种地方跑什么!”
小姑娘大口地喝水,被呛得直咳嗽,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之后用力揉着眼睛,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我,“你怎么来了?”她一边说着,拍着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说的是什么话啊!恩子哥!”
她的眼里满是泪水,扑倒了我的身上,整个人软绵绵的,“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这小姑娘的开闸放水让我吓了一跳,如同晴天霹雳一样让我脑袋里炸雷山响的是——她居然喊出了我的名字,“我们认识么?”
“恩子哥,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陆美妮啊!”她激动地指着自己,眼睛瞪得溜圆。
我没有说话,歪着脑袋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对她就是没有一点儿印象,看着她急迫的样子,我也心焦起来,却仍然搜寻不到任何线索。
正在我们说话的当口,另外一个男人呻吟着醒过来了,看起来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我将矿泉水递给他,男人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喝了下去,突然他睁大了眼睛盯着我大声怪叫,“你不是死了吗?”
男人的反应很强烈,然而他们到底是谁?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这些人似乎从未在我的记忆中出现过,然而他们却好像和我很熟络的样子,“陆美妮,离他远一点!”
说这话的时候,男人颤颤巍巍地把矿泉水都扔到了一边,我微微扯起嘴角看着他。
“你对我冷笑什么!”那个男人低声说着,虽然声音浑厚,表情也威严,但是能看得出那是他装出来的,从他微微颤抖的手就能看出来,只是他的那种眼神,低着头斜视,些许阴森,让我有了奇妙的感觉!
我见过他!
可是这个男人到底在害怕什么?我是怎样的人?曾经与他们结仇么?
“我没有冷笑啊,我觉得我笑得挺正常的,是不是你心里有鬼呢?”我故意笑了起来,表情轻松地看着男人。
他和所有人一样,在我笑过之后表现得更为激动,“胡说八道!”
小姑娘打断了他的声音,转头看着我,“恩子哥,你让我们都担心死了啊,你知道么,教授一直念叨着你,如果当时我们没有……”
我摆摆手,“等一下,你说慢一点,教授?”
“是啊,”小姑娘怔怔地看着我,“恩子哥,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你不会是?”
“你先别管这么多,你说教授,谁是教授?”
“你真的不记得了啊?”小姑娘的眼泪又在眼眶里面转圈圈,“就是咱们研究所里的胡教授和杨教授啊!”
我四下环顾一周,那个年近五十的老人还闭着眼睛,“他……是教授?”
“这是胡教授,胡闵儒啊!”
“我知道了,”我点点头,看来我一直跟随着的教授就是杨教授了,“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咱们在苯日山失散之后我们就一直在找你们,逗留了好久,最后始终没有找到,然后我们就来这里了,”这个名叫陆美妮的小姑娘紧紧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恩子哥,这么长时间你都去哪儿了?为什么没有来找我们?”
我没有说话,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有些时候不说话最好,比如说是现在——我并不清楚他们的身份,尤其是那个对我不善的男人,没必要把最近的行踪告诉他们,“没什么。”
听到我冷漠的回答,小姑娘又低头抽泣了起来,嘤嘤的哭泣声音让我觉得心烦,“在苯日山出了事儿之后,我们心里就一直不好受,”她突然抬起头擦掉眼泪笑了,“这下好了,你回来了就好,咱们就可以继续去……”
“陆美妮!”中年男人突然大喝一声打断了小丫头的话,他恶狠狠地瞪着对方,似乎想要把她活吞了一样,“你怎么话这么多,那些事情是能随便乱说的么!”
“那有什么啊?恩子哥本来就是自己人,倒是你,李春文!装得神神秘秘的,我早就怀疑那时候是不是你!”
被称作李春文的这个男人大声嚷嚷起来,倒是让我觉得好笑,心虚、气恼的样子在他脸上表现得淋漓尽致,李春文与陆美妮争吵不过,掉转话锋又冲着我来了,“你为什么会来这儿?”
“游山玩水啊。”我笑眯眯地看着男人说道。
“我希望你正经一点地回答我的问题,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很严重,随意脱离队伍,谁知道你干什么去了!”
“李春文!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恩子哥好不容易回来了,在苯日山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当时还是你跑回来告诉我们找到恩子哥的遗体,我们才停止搜救的,现在一个大活人在眼前,你怎么解释?”陆美妮说两句话就要喝口水,嘴唇一直那样的干燥。
“你问我我问谁去?他当时浑身是血,我以为已经死了啊!”
“我看你自始至终根本都是在撒谎!你一直怀疑恩子哥,我看最值得怀疑的人就是你!”
两人的争吵声过大,吵得那位胡教授也醒了,他干瘪松垮的眼皮缓缓睁开,第一眼就望见了我,他的嘴唇颤抖着蠕动两下,用干哑的嗓音说着,“恩子啊!你终于归队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你妈和你天上的爸爸交代啊!”
“你认识我父亲?”听他说到我已逝的父亲,我突然很激动。
胡教授点点头,“老张走的时候我就答应他会照顾你们母子,都是我啊,这一次不该让你来!”
“我父亲是……怎样……”我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怎样去表达,心中有着千万疑问却不知道从何开口,况且现在也不是说那些的时候。
“恩子啊,这么长时间你都去哪儿了?”
莫名的,我对这位胡教授虽然没有什么印象,但是偏偏对他很放心,“我这段时间一直跟着杨教授进行工作。”
“什么!”陆美妮抬起头尖叫着看着我,“那怎么可能!”
“那怎么不可能?”
“杨教授他早就死了……”
“对啊,”男人在一旁搭腔,“张思晨,你不要忘了,杨教授可是被你害死的!”
“等等,”我扭过头看着那个男人,“你叫我什么?”
“张思晨啊!怎么,装傻充愣也有个限度,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我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已经七上八下了,张思晨是谁?我是谁?张恩晨又是哪一个?
“教授,恩子哥刚刚说他和杨教授在一起!”
“怎么可能,我亲眼见到老杨他……”
“是啊!恩子哥,你到底和谁在一起呢?”
“我……我也不知道,”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搅得我头都大了,痛苦地揉着头发,“教授,乔吉,麒麟……你们不认识他们么?”
众人一齐摇头,迷惑不解地看着我,“你说的我们都不知道。”
“可是……我不是藏文化考古研究所的成员么,他们也是啊!你们不知道么?”
两人回过头看着胡教授,他沉思片刻,“我怀疑这些人与那件事情有关系,但是现在还不敢肯定。”
“什么事情?”
“当时离开研究所的时候,老杨给我说过那件事情。”
“对对对!”李春文连连点头,“胡教授,当时我就说过,这小子很有可能是和他们相通的,当时你们还不信!你忘了,老陈当时走的时候是干什么去了!张思晨和老陈从那时候就勾肩搭背的,劝了你们多少次你们都不听!”
陆美妮又和他争执起来,胡教授不说话,凝视着我。
而一下听到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觉得自己的脑袋都不够用了,耳边都是他们争吵的声音却一句也听不进去。
“我……”我抬起头看着胡教授,然而那句“我到底是谁”仍旧是开不了口去问,我已经懒得去解释我是怎样度过了那段难捱的日子,而且现在事情不像是在喜玛家里遇到教授那么简单了,那时候的我失去记忆如同一张白纸,现在这张白纸上画满了教授和乔吉一行人留下的复杂线条,这些与眼前人所说相驳的线条使我顾虑重重。
首先从这个叫做李春文的男人叙述中得知到此教授与彼教授并非同路人,虽然我对他印象不好,他对我也不甚友善,但是至少我敢肯定他神态里的厌恶不是假的。这个人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还是很天真,如果说是那个陆美妮做戏给我看我会相信,但是他不会,感情外露得过甚,毫无保留。
而且两方很有可能处于对立面。
所以,我开始觉得头疼,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属于哪一方的人。
研究所不是企业搞项目做工程,机密性很高,这种直属部门为同一件事情派出两队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也就是说其中有一伙人是冒牌的。
我正想要和胡教授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声惨叫刺进我的耳中,众人都被吓了一跳,那声音是从上面传来的,我从墙上简陋的窗口探出头去,上面是议事厅。
遭了,是那个丫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