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虚鼎？所以说我现在应该还没有死透，“让我想想，这是我的虚鼎，那你应该就是在五台山冲进我体内的灵体？”
“你很聪明。”
“怎么，想跟我谈判吗？”
“你应该庆幸吾寄居在你的体内，若没有吾用自己的道灵为你维持这片灵湖，你早就死了。”
我看着巨蟒的眼睛，笑了，说道：“泥鳅，如果我死了，你也就灰飞烟灭了，对吗？”
“你叫我什么？居然如此大胆！称吾为泥鳅？”巨蟒叹了一口气，“罢了，吾救了你的命确实也是为了自己，吾在你身体里无法获得自由，这次为了救你消耗了大量道灵，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吾将长眠。”
“这岂不是很好，你就好好歇着吧。”
“吾想要与你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想知道皇帝为何要取得天书吗？”
“你还知道天书？说说吧。”
“告诉你可以，你愿将你魂魄中的一魄给我吗？”
我狐疑地望着它，“取我魂魄？你有何意图？”
巨蟒咧开嘴，露出尖锐的毒牙，它像是在笑，随后说道：“这算是另外一个问题，如果想要吾回答你，吾将再取你一魂。”
“你欲取哪一魂，哪一魄？”
“一魂幽精，一魄除秽。”
我盯着它幽黄的瞳孔，这双瞳目似是已经望透了我的魂魄。
魂魄魂魄，其魂指能离开人体而存在的精神，而魄则是依附形体而显现的精神，人若是少了魂魄便不再完整。
人身有三魂，一名胎光，太清阳和之气也；一名爽灵，阴气之变也；一名幽精，阴气之杂也。
七魄名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对应着人的喜、怒、哀、惧、爱、恶、欲。
我转过身，走上岸，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石头冰凉，道：“你这泥鳅还挺会要价，你可知我若将这幽精、除秽给了你，便会成为一个没有欲望，更没有爱的人，这又有何意？”
巨蟒全身漆黑的鳞片微微颤动，甚至能听到每一片鳞片碰撞摩擦发出的细微响声，巨蟒道：“有何不可？你依旧可以自在生活，没有了欲望和爱，你终将活的更加纯粹。你将了却烦恼，不再忧伤，你将成为这世间最强大的存在，而要成为这样，吾可以帮你。”
我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泥鳅，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一条还没长成的应龙吧？”
巨蟒吐着信子，“哦？有意思。你怎么会知道。”
“多读书。”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这有什么有意思的，人虽渺小，却懂得悟。你说取了我的一魂一魄便能为我了却烦恼忧愁，可人活着若是没有了这些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欲望是本性，是能驱使人前进的东西，而爱……美好坚毅，却又悲伤脆弱，个中滋味只有经历过，才能在留下印记，才能让你一步一步成长。这些，你不会懂的。”
巨蟒沉默了。
“泥鳅，孔子曾说过犹不及，一件事若本心是好的，可做过了头，那极有可能与你的初心背道而驰。”
“可吾窥见你心中为情所恼，为爱所困，这种感觉吾无法体会，只觉浑身难受，似是有什么东西要在心里裂开！若是将其永远抹去，你我就都能解脱。”
“解脱？人世间何来真正的解脱。人的生命就像蜡烛发出的火光，脆弱而飘忽不定，经不起一丝微风。但是它会发光，会让黑暗看到光明，感受到温暖。光明是希望，温暖便是爱，一个没有希望和爱的人生，毫无波澜，就像每天看着同一片永无风雨的海面一样，即便拥有万年寿命又如何？你的一生只会同游丝般脆弱无力，苍白可怜。”
“爱……”
“人生路漫漫，道阻且长，若无波澜，与死亡何异？于你于我，皆是如此。至于爱，是一种能让你充满力量的信仰，你愿为其守护。”
“即便你所受猫又的言灵偈，一生终将所受众叛亲离，爱别离之苦，也依旧这般坚定？”
“甘愿爱过，便有不悔。”
“原来如此，吾似是知晓何为守护与信仰，这便是……爱……”
巨蟒在这一瞬，似乎突然受到了什么极大的震撼，它的蛇首先是俯身而下，再抬头仰天，紧贴全身的鳞片突然全部直挺挺地立起来，随之颤动，鳞片与鳞片碰撞的响声似是银铃，悦耳动听。
片刻后，巨蟒往天空发出一声长啸，声音虽在眼前，却又好似从四面八方传来，极为立体。它头顶的犄角发出刺眼的光芒，慢慢生长，它的体型也逐渐变大，鼻孔两侧长出长须，腹部长出鹰爪，脊背化出鬃毛，黑色的鳞片着色般渐变成青色，唯独不变的，是那双矍铄的眼睛。
当一切结束之后，巨蟒比原来整整大了数倍，我在他面前显得极其弱小，它再也不是我口中的“泥鳅”了，它变得像是一条……龙。
巨蟒长舒一口气，大半身子沉入湖底，露出脑袋对着我，道：“陆文舜，你一个十来岁的小娃娃，居然能说出这番道理。”
“刚才你是怎么了？”
巨蟒没有开口说话，但是那种四面八方传来的立体声音又出现了，这种声音像是直接在我心里发出来的。
喔！天地啊！此乃吞灵聚气之兽，
世人虽惧其面目可憎
世人却为其竖起图腾
它的姿态、它的瞳孔、它的珲鳞、它的毒牙……
喔！天地啊！此乃唤醒远古之兽，
它存在，
因恐惧而生
它存在，
却因无尚荣耀而灭……
喔！天地啊！此乃亦正亦邪之兽，
待其头露犄角，腹下化足
待其冲破深潭，遮天蔽日之时
它将永存于心
勿寻，勿念
一步之遥，万里之远
诗歌毕，巨蛇开口道：“这是镌刻在吾血液中的赞歌，吾原先为世间至清的灵体，却不知为何被污浊侵蚀，在你体内长成黑暗水虺。直至方才，你的一席话让吾幡然醒悟，那些存在于世间的美好和坚持，驱散了吾内心的阴霾。吾重归正道，水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再五百年化角龙，千年化应龙。”
我观察着，道：“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似乎已经连跳几级，犄角腹足皆已显现，应该是龙了。”
“不错。虽然现在吾内心已无污秽，但是吾进化的身躯将占用你更多的道灵。”
“无妨。只要你在我的虚鼎里面安安分分即可。对了，你们龙都是这样活在人的体内？”
“是也不是，待时机成熟，吾将破空而出。”
“难怪，真龙难觅。”
“陆文舜，看着吾的眼睛。”
我与龙的眼睛对视，见其双目清澈带着温和的气息，身上的鳞片再次颤动起来，传来风铃般清脆的响声。
“叮！”
一片龙鳞从它身上滑落，发出鲜艳的五彩光芒，缓缓飘至我的胸前，突然白光一闪，冲入我的身体。我感到一阵无比愉悦的冰凉，一阵又一阵。
身上的疲惫，伤痛，荡然无存。
我睁开眼睛，问道：“这是何物？”
“吾赐予你龙鳞之心，它将恢复你在现实中不堪残破的身躯，也将给予你吾之祝福。”
“多谢。”
“好了，吾本无意取你一魂一魄，吾将告诉你关于天书的一切。而后将长眠，你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躯壳免收生命威胁。”
我点点头。
“宇宙混沌初期，始祖开天辟地，破去混沌乱象。他的身体化作世间万物，孕育苍生。其中命脉之根化作天地支柱，支撑天地，隔开阴阳。此柱经千万年洗礼，开枝散叶，名曰始祖神树，生于沃野。”
“这个沃野，便是朱元璋他们要找的沃野之国？”
“不错。而后，生命孕育，繁衍，融合，分裂，建立各自部族名曰九州。也是此时，坚不可摧的始祖神树却落下三段枝干，散落九州。
千百年后，世人发觉始祖树上的枝干带有神力，为争夺神木在神州大地上掀起了一幕幕的腥风血雨，后人将那位元祖称为——盘古，而拥有三段神木的人分别是黄帝、炎帝、蚩尤。再后来，沃野之国因战乱隐匿，世人再无人进入沃野之国。”
“这与天书有什么关系？”
“天书乃当年蚩尤战败后留下的，其中记录了神木的相关记载，以及关于始祖神树的终极秘密。”
“原来如此，虽然我不知道神木有何用处，但他们要天书必然是想去沃野之国。”
龙点头，继续道：“朱棣在五台山用阵法将吾等召唤出来，不过是想借此力量得到天书，但是天书只有你这拥有重瞳之力的睦踪者才能看懂。但是即便是睦踪一族要看懂天书，还需要找到凌云山青辰峰峰顶的一汪不冻泉，喝下泉水。然凌云山存在于传说中的沃野之国，自沃野隐匿便没人去过那里。”
我心里盘算了一下，道：“大致了解，我觉得在明朝想要搞清楚这些事情阻碍颇多，我还是得回去，去老宅，才能一点一点把真相查清楚。”
“愿你成功。”
说完，龙缓缓沉入湖底。
此时，湖对岸的瀑布正飞流直下，巨响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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