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条件？”
“陶菁菁，留下。”
“你个王八蛋！”
之后发生的事情，大概就是我把未明揍了一顿，又被未明揍了一顿……两人扭打在一块儿，身旁是一群对着空气骂街的囚犯，画面非常诡异。
“这一拳是还给你家狗的！这么高的地方把我扔下去！”
“这俩拳是送你的！谁他妈让你碰菁菁的！”
“唔……你往哪儿打……”未明捂着裆，咬着牙向我扑来。
“打人不打脸！呃！”
……
正当我揪着未明的衣服，准备给他鼻梁再来一拳的时候，却被牢房外的狱卒叫住。
“你们俩！出来！”
我和未明面面相觑，他先松开了我。我俩连滚带爬地站起身子，这一架我早就想送他了，也因为这一架，可以看出未明的身手并不弱。
狱卒开了门，把我们带到天牢入口处。外面的光亮得扎眼，恍惚之后便看到一队人站在我们面前，是一个太监和他的一堆随从。
等等，这人怎么那么眼熟？哈！竟然是三宝！而今的他浑身散发着贵气，看着还像是个太监头子。
“还不跪下接旨！”
我和未明跪了下去，三宝打开手中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即日起，成立锦衣卫，着未明为北镇府司指挥使，陆文舜为南镇抚司镇抚使。两日之后，召齐人手，入职查案。钦此！”
“谢皇上！”
“谢皇上！”
三宝点了点头，朝身旁一个公公道：“小李子，带未明大人沐浴更衣。”
待未明等人走后，三宝单独邀我一同走走：“陆大人，这边请。”
我跟着三宝到了一座亭子，路上就把身上臭烘烘的囚服给脱了。三宝邀我在凉亭坐下，看着他娴熟地倒茶，面带微笑，但是在他的眼中却分明带着无奈和哀伤。
我一夜未眠，此时亭外吹进来的风倒使我格外清醒。
三宝差人取来一件裘袄让我披上，对身边的随从道：“你们都退下吧。”
待外人走开，我端起三宝泡的茶喝了一口。
“文舜哥哥，外面风大，这裘袄披上可还暖和？”
“暖和，三宝，你怎么会在皇城？”
“家人都已离我而去，既已净身，那也没有其他选择，倒不如就此一条道走到底。其中缘由说来也复杂，多亏一位贵人相助，进宫后见我机灵勤快，所以提拔得也快。”
我点点头，问道：“昨晚的事情，你可都知道？”
“昨夜的龙袍让人大饱眼福。”
“昨夜你也在场？”
三宝摇了摇头，道：“皇族家宴，我这种人怎么可能在场。我也是听说，那龙袍上的龙会发光，栩栩如生，这可是陶伯伯做的？”
三宝虽没有亲眼看到龙袍，但是他的眸子里却映出了羡慕和钦佩，我点了点头。
三宝继续道：“据我所知，一件龙袍在制作前要出小样，由皇上亲自过目首肯。再送去湖州、苏州的织造局，由百位秀女纺丝、刺绣，日夜赶工两个月，方能完成。陶伯伯竟凭一己之力，就能将一件龙袍做的如此完美，着实让人惊叹。”
“这龙袍有无小样我倒是不知，不过陶伯伯确实在这件龙袍上花了心思。”
三宝露出笑容：“所以今天一早，皇上给陶伯伯赐了很多东西呢！”三宝顿了顿，随即又收起笑容，“听闻燕王谋反，皇上龙颜大怒，昨天晚上燕王府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他这一脉算是绝了。也亏我抽身早，若我还留在燕王府，现在应该也已经命丧黄泉。昨夜还莫名震塌了大殿的横梁，怕是有哪位上仙在此处渡劫，才殃及这里。”
“什么上仙下仙的，人只要活在这世上，每日都在渡劫。无论富贵贫穷，都有理不完的糟心事。对了，那皇上关于锦衣卫的圣旨……”
“具体原因不明，但我听说提拔你们的人是当今太子的二儿子，也就是现在的长孙殿下。”
“朱允炆？”我惊道。
“嘘，不可直呼主子的名字。是长孙殿下保了你们的性命，也是他建议皇上成立锦衣卫。”
“就那个小孩？”
三宝点点头，问道：“我在这宫里还算是有些权力，所以眼线也多。据我身边的人说，曾看到长孙殿下彻夜书写密信，最后那信似是去了未明哪里。文舜哥哥可知未明底细？”
我摇了摇头：“他本就话少，我不知道他的底细，但是昨夜种种都是因他所致。他和长孙殿下有来往……昨夜又是长孙殿下献的龙袍，这就有意思了。”
三宝见我自言自语，向四处望了望，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交给我：“请陆哥哥讲此物暂且收好。”
“这是？”
“是皇城地图。”三宝又向四周张望一番，“燕王妃在前日找到我，将此物交给我，并要我务必将其交到你的手里。”
“燕王妃？”
“她说青舟会的人可随你调动，在血月到来前一定要备足人手，再然后她就没再多说。”
我思忖片刻，燕王妃所用何意？她究竟是站哪一边的？如今给我一张皇城地图，又能如何？这些古代人都喜欢打哑谜，说话说一半，从不点破。
三宝拿起茶杯不停地喝茶，虽表面镇静，但是杯中茶水却因颤抖而晕出微微涟漪。
“三宝？是不是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可还有陶姐姐的消息？”三宝放下手中茶盏，“昨夜我听说朱棣行刺，便知大事不妙，我知道陶姐姐还在王府，就立刻差了我的亲信去燕王府，想赶在他们之前把姐姐送到安全的地方，可是……”
“菁菁她……应该暂时没有危险，未明说会保证她的安全。”我说得很无力。
三宝眼眶微微泛红，抖着声音说：“文舜哥哥，你就甘心这样把陶姐姐让给未明那个混蛋？”他深吸一口气，“不过木已成舟，你这样想也无妨。”
“什么意思？木已成舟？你也知道菁菁有了身孕？”
三宝红着眼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道：“在燕王府的时候，菁菁姐姐不让其他人进她的房间，大院都有专人把手，她被软禁在里头。平日里，送饭送菜，陪她聊天喝茶的都是我，所以对她的事情我再了解不过。”
“三宝，你实话告诉我，菁菁怀孕究竟是怎么回事？”
“陶姐姐本来一直不说，但是看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就连月事都没了，才瞒不下去。我再三苦口婆心地问她，她才说其实在离开隐逸村后，大家都在燕京的燕王府里，她和未明发生了那种关系。”
我握紧了拳头，不敢相信。因为在燕京之后菁菁还和我一起看了花灯，逛了庙会，难道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光，说过的那些话，感受到的那些快乐都是假的吗?
“她不是自愿的。”三宝带着哭腔，用一句话断了我的念想。
“什么！”
“陶姐姐看上去大大咧咧，粗心大意。但其实她心思很细，她给我看了一样东西，是一小段红色的线香。我闻了之后立刻气血翻涌……这不是普通的香，而是催情的合欢香！她说就是因为这个东西，那日未明来送王妃赏赐的玛瑙耳环，于是就……”
“是未明那厮搞的鬼吧！”我一拳锤在石桌上。
“后来我找到了王妃身边的侍女陆施惠，她当时也是香坊的掌事，翻阅记录后，才知那日的合欢香本该出现在燕王的房间里，而陶姐姐房里本该上玫瑰香。谁知两种香颜色相近，就给不懂事的家丁给弄错了！真是该死！陶姐姐自那以后就变得不爱讲话，除了在你面前。”
是我错怪她了，为什么我会认为是她红杏出墙……我简直就是个畜生，在她最需要的我时候，我却从未出现。即便是在大理花灯的那一夜，我也没有觉察出来，只知道病急乱投医。那时候，我该做的不是什么找大夫，而是应该和她好好谈谈心，给她完完整整的安全感。
“未明……这笔账，我迟早是要找他算的！”
“还有，那时我还在燕王府，我从中听到一些关于未明的传闻。此人幻术极为了得，文舜哥哥你要小心。”
我冷笑一声：“他的幻术确实厉害，昨天晚上燕王谋反的戏码就是他用幻术弄的。虚实真假就连我都难以分辨，着了他的道。而且，我敢肯定，燕王在晚宴一开始就已经丧命。无论燕王妃和我如何催促他，他都只是坐着，不回话，所以他极有可能是死在了未明的幻境里。”
“所以说，刺杀皇帝的那个燕王其实不过是幻术变出来的？但能施展幻术的人并不只有未明一个，皇上身边也有这样的奇人异士，难道他们看不出来吗？”
“所以他幻术的高明就高明在这里。未明知道我不会把九龙杯放进傅家堡，原本他想要通过栽赃陷害傅友德，让朱元璋身边的突出势力削减，这样好为日后帮燕王朱棣安插自己身边的亲信做打算。谁知我破了他九龙杯的打算，既然陷害不成，干脆就直接一点，来一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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