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从飞英殿的门口传出一声轰响,接着是划破夜空的尖锐蜂鸣,那个准备将我劈成两半的忍者,全身一震,软绵绵地瘫在了地上,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脖子喷涌而出,我来不及闪躲被血溅了一身。
我心中火起,一脚踢翻了忍者的尸体,嘴上骂骂咧咧,只见插在他脖子上的,竟然是“光遁”六角手里剑。
“轰!”
飞英殿那头又是一声雷响,我循声望去,一个忍者从殿内被打飞出来,狠狠地摔在地上,“砰”的一声化作一股青烟,消散于无形。随后从殿内又飞出来的两人,分别是钱育德和蒋毅承,同样摔在了地上。
钱育德一身老骨头被这一摔“哎呦哎呦”地叫着,蒋毅承也是满身的狼狈。
吴伯手持“鳄嘴”锯齿大刀,从殿内碾了出来,直奔蒋毅承和钱育德:“你们俩,死不足惜!”
说着,挥起大刀便向他两砍去。
就在这时,一片如同白昼般的电光在众人眼前爆开!一个忍者飞快地滑到钱育德跟前,手中起开一张符咒,瞬间电光四射,如同千万道雷电汇于那忍者的手中一样。
那忍者怒吼一声,将手中一团“噼噼啪啪”的电光挥向吴伯手中的“鳄嘴”大刀!刀与电光接触的瞬间,蓝光四射,在一声炸裂之后,吴伯与那忍者皆被巨大的力道弹了出去。
吴伯虽然遭到突袭,但急而不乱,已经落在地上,而那忍者却被弹得没了踪影。这飞英塔院里,只剩下我、吴伯、蒋毅承、钱育德。
吴伯脸色惨然,全身上下的衣服全都渗着血,撑在地上的手正猛烈地颤抖着!而蒋毅承却在此时好整以暇地站起身子,那一身月白长袍早已污浊不堪,我不由惊呼:“吴伯小心!”
吴伯猛地抬起头,望向我,他愕然怒道:“你个小崽子,还不走!”
我只觉得身子一动,那股子钻心的疼痛就从背后传来,牵一发而动全身。更让我觉得恐惧的是,蒋毅承此时并未朝吴伯走去,而是一步一步稳稳地冲我而来。
飞英大殿,闪烁的昏黄灯火,照亮了蒋毅承狞笑的半张面孔。他笑了起来,渗入骨髓的笑声,只让我觉得无比恐怖,袖口那把若隐若现的匕首,在我悚动的瞳仁里被无限地放大。
“那帮废物!最终还是要本座亲自动手!呵呵……哈哈……哈哈哈!”
看着蒋毅承如此嚣张的态度,我恨不得把他的脸皮撕下来,看看到底有多厚!蒋毅承和钱育德这两个富甲一方的老爷,竟会为了一块破石片和一份子虚乌有的宝物,不惜让自己浸没在无辜的人命与漫天的血腥之中!
自猢狲吴出招的那一刻起,这里的响动必然已经惊动了不少人。今日一过,在这飞英塔下发生的一切,也会被不少人知道。
纵使有人发现蒋臻玺舅父家一夜惨死,纵使有人发现林楠八犀之一的陆家凭空消失,纵使他蒋毅承又突然“复活”!他们凭借着强大的财力,只需要稍稍疏通,再遣人放出些风声,一切被外人看出来的破绽,都能够顺理成章地被忽略。也许在今晚过后,我就会交代在这飞英塔下,这世间便再也没有我陆文舜!
没人会知道,我为何消失,我为谁消失!
“贤侄,既然你不肯给我,那就让蒋伯伯,亲自取来!”
我只觉得浑身疼痛,哪里都使不上劲。眼前这个人,远比恶鬼还要恐怖,对他的恐惧是发自骨子里的,我不由自主坐在地上一点一点往后挪去。
蒋毅承见我这样,哈哈笑了起来,“文舜啊,你这叫什么样子,你爹陆先勇可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当日,我在他身上三刀六洞,先勇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怎么?这会你就怂了?”
一听到这老贼提到父亲,我狠狠地捏着拳头,心想着要不是遭了那忍者的暗算,我一定同你拼上一拼!我冷“哼”一声:“你还有脸提家父,你这个禽兽,必然不得好死!”
面对我的咒骂蒋毅承微微一笑,坦然接受,然后突然一把抓起我的衣领,将我举在空中,他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在我此时看来就是比长满了蛆虫的死人皮囊还要恶心!
“石片……在这儿吧?”蒋毅承伸出手,缓缓将手伸进我的上衣内袋,捣鼓了一会儿后,他脸色一变,“东西呢?东西呢!”于是,他又在我并未在我身上一阵乱找,最后连我的鞋袜他都摸了一遍,都没找到石片。
此时的蒋毅承显然怒了,他把我像丢垃圾一样往地上一扔。我的脑门子“咚”的一声磕在地上,立马就有几股热血流了下来。
“文舜!”吴伯见我被蒋毅承这般蹂躏,在远处扶着墙站了起来,迈开步子,准备来救我。
钱育德见吴伯起了身,坐在地上乐呵呵地冲着蒋毅承喊道:“蒋老弟,你可别再被这个小鬼头骗了,谁都没说,那石片一定藏在他的身上,不是吗?”说完,他从胸前拿出一张纸,上面依稀还画着符咒。
只见钱育德狠狠将自己的大拇指咬开一道口子,并迅速用手指上血在那道符咒上猛力一划,双手合十夹着符咒,随后将它用力往地上一按!
猛然间一道闪电劈在了吴伯跟前,要不是吴伯早有准备,怕是已被那道闪电击中。
我被这电光闪得晃眼,一时间无法适应,眼前模糊一片,只听得尖锐的蜂鸣声叫嚣着划过耳膜,蜂拥着挤进脑海,转而变成一种撕裂的痛觉。
电光闪过,短暂的视线模糊之后,我看到一个穿着藏青色日式和服的男人出现在吴伯的面前。这件和服的衣领鲜有的连着一个兜帽,宽大的和服这样看来倒更像是一件斗篷,他的胸前绣着白色的“外”字。
这个“外”字猛然使我心中一惊,我在想起藏书楼里看过一篇关于暗夜忍者的野史杂闻,据说在日本江户初期,兴福寺僧侣所留传下的《外道逆风集》中提到过一类暗夜忍者,“果心,二十四,废佛法归外道。”
所谓“外道”,在此处指的正是日本派系的婆罗门教,有邪教之意,当年有大部分修炼禁术的忍者隶属于此教派,他们摒弃传统忍道,心狠手辣!这次鬼子侵华,竟然连这种暗部忍者都派上了。
眼前这和服男人与之前的几个上忍明显不同,他没有携带刀剑之类的武器,甚至连鞋子都没有穿,只有一双雪白的布袜。
“钱育德,你此前并没有报告这次行动会这般棘手。”那穿着和服的忍者用一种阴阳怪气的口吻,说出了一句中国话,我听着还真不适应。
钱育德摆摆手,嘿嘿一笑,道:“那可不,中国民间可是藏龙卧虎,我也不想麻烦‘三矢武藏’大人您呐,这不是……没辙了嘛……”
“你要知道,如果这次拿到石片还好说,要是你的情报有误……刚才死在他们手里的那几个忍者,可是我的得力助手,这笔账,我也会算在你的头上。”三矢武藏冷冷地说,从他的口气里,仿佛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他所畏惧的东西,一切都不在他的眼里。
听说日本人若是看人不爽,总是在台面上跟你点头哈腰彬彬有礼,但是在背地里朝你放的冷箭都能冷到冰块里去!不过,这个三矢武藏对钱育德说的话倒是句句简单明了,满嘴狠话,直戳重点,听得钱育德连连陪着笑脸道:“是是,那是自然,拜托三矢大人了!”
只见三矢武藏将戴在头上的兜帽放下,一头银白色的头发随风飘散,他的脸上有一道抢眼的深褐色疤痕,从额头一直连到左脸颊。
他的眼神直直盯着吴伯,冷笑一声。
猛然间,一种无形的肃杀感向我扑面而来,吴伯也定是感觉到了这种异样的气氛。他双拳一握,凝气入体,手臂上那一道道如同回路一般的筋脉再次闪耀起金色的光辉,我知道,吴伯正在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三矢武藏见吴伯泛着金光的手臂,似乎略显惊奇,嘴角微微上扬。短短一瞬,三矢武藏便移动到飞英殿的门口,用脚勾起之前被吴伯打倒的忍者,用力一脚,将那忍者踹向吴伯。
“一具死尸,有何畏惧!”吴伯话音刚落,那个冲他飞来的忍者,忽然间醒来,抽出刀子就要向吴伯刺去。
吴伯大意了,虎躯一震,双脚稳稳一跺,只见他四周迅速回旋起阵阵狂风,将空气撕裂一般,如同来回飞旋在四周的无形风刃,几秒钟后,那个突然复活的忍者已经成了散落在地的肉块,撕心裂肺的惨叫随着血腥之气瞬间充斥在空气里,从黑暗中席卷而来。
吴伯喘着气,盯着三矢武藏,也许是在思考对付它的对策。
“哦?果然有意思!”三矢武藏不怀好意地说道。
只见他一步一步像吴伯逼近,垂在身旁的手掌突然朝上一翻,虚空一爪,无数白色的光芒,如同四处流窜的闪电一般在他的掌心里汇聚,那种高倍的蜂鸣声重新想起,我的眼前被他手中的白光照的如同白昼一样,这就是他的忍法吗?
突然间,三矢武藏向吴伯发起了进攻,他快速向另一个方向跑了开去,伸出那只电光火石的手,那些四处流窜的闪电般白光瞬间从他的掌心喷涌而出,具象成一只硕大的利爪,朝吴伯席卷而去。
吴伯立刻用力一跃,避开了那错乱纷繁的闪电利爪,那只电光巨爪立刻转向,握在一颗大树上,三矢武藏用力一拉,抽回电光巨爪。
然而那颗大树也被他这力量,连根拔起,吴伯在空中来不及躲闪,那颗大树席卷着巨大冲击砸向吴伯,吴伯被这大树一撞,如同一颗炮弹,“轰”地一声砸倒在地。
大殿前的地面被这飞速回旋的利爪所发出的冲击卷动粉碎,留下一道巨大的沟壑,三矢武藏阴沉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冷如冰霜。
我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吴伯吃力地重新直起身子,可按照眼前的这个情形来看,他已然处于下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