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第一个跳出警车,第一个举着枪冲进胡同。地上到处是雪,所以很容易追踪逃跑者的足迹。他很熟悉周围地形,知道那是一条死胡同。他寻找的人逃不了。
“我是警察!”他喊道。“举起手!出来!”
没有回答,只有穿过胡同的风声,以及一个走投无路的人绝望的呼吸声。张德听到自己身后辛亮警官的脚步声,知道他也已掏出手枪。他们寻找的那个人砸碎了街上一个酒店的橱窗,抢走了好几瓶杜松子酒。现在,他逃不掉了。
头顶上,一轮满月突然从云中钻出来,把整个胡同照得一片蓝白色。张德看到,他追踪的那个人就在前面二十英尺处,他举起的手中有个什么闪闪发亮的东西。王翰扣动了手枪的扳机。
甚至当目标倒向胡同尽头的栅栏上时,王翰尼仍然继续开枪,直到惊讶的辛亮冲过来,打落他手中的枪,一脚把它踢开。
王翰没有等待部门的调查。在四十八小时之内,他辞职离开警察局,并驾车向西驶去,跟他一起的是一位名叫郭朗的姑娘,他们本来计划在一个月内结婚。即使是对郭朗这样亲密的人,直到小汽车开出三百里后,他才愿意谈论此事。
“他是一个老酒鬼,游手好闲,整天就知道喝酒。他砸破了橱窗,偷走了杜松子酒,就迫不及待地跑到那条胡同,拼命喝起来。
我看到他时,他正举着一瓶酒在喝,我不知道我怎么会以为那是——一支手枪,或一把刀。我一射出第一发子弹,就知道那只是一个瓶子,我想也许我对自己很生气,或者对这个世界很生气,于是不停地继续射击。“他用颤抖的双手点着一根烟。”如果他不是一个酒鬼,那么我可能要到大陪审团前接受审判!“郭朗是一个文静的姑娘,她很少质问她所爱的人。她个子很高,很瘦,一头深褐色的头发像男孩一样剪得很短,她的笑容让男人们神魂颠倒。她的笑容,以及她淡蓝色眼睛深处跳动的神情,告诉人们,郭朗并不总是很文静的,也并不是一个男孩子气的人。
现在,她坐在张德身边,说:“王翰,他还是死了好。如果他在那个胡同里喝醉了,一定会被冻死的。”
他把车稍稍向旁边让了让,避开高速公路上的雪。“但是,我朝他开了三枪,只是为了保险。他偷了几瓶杜松子酒,我为此杀了他。”
“你以为他有武器。”
“我没有这么想,根本没有这么想。辛亮警官说他认识一个警察,那人被一个举手投降的人开枪打成残废,如果我想到什么的话,那么我认为我想到的就是这件事。”
“我仍然希望你留下来,参加听证会。”
“那样他们就可以正式解雇我?不,谢谢!”
王翰抽着烟;打开汽车一侧的窗户,让寒冷的空气吹过他的金发,一言不发地开了一会儿车。他很英俊,还不到三十岁,在此之前,他的举止总是很沉稳。“我想我这人不适合当警察,”他最后开口道。
“你适合做什么,王翰?像这么穿越全国?在没有人追逐你的时候,四处逃亡?”
“我们会发现一个可以留下的地方,我会找到工作,然后我们就结婚。你瞧着吧。”
“除了逃亡之外,你能干什么?”
他凝视着外面的雪。“我可以杀人,”他回答说。
那个镇名叫雪湖,这个名字适合它的过去,不适合它的现在。过去最明显的标记到处都可以看到,那就是冰冻的湖边一排排的旧别墅,以及与现代高速公路并行的泥土路,上面留着很深的车辙樱雪湖离本州最大的城市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但是,在战后的繁荣中,它却没有变成一个时髦的郊区小镇。
这是一个典型的西部小镇,也许那里的气氛让张德着迷,也许他只是厌倦了不停地奔波。“就在这儿了,”他对郭朗说,他们正好停在一个加油站。“我们在这儿住一段时间吧。”
“整个湖面全都结冰了,”她反驳说,看上去很怀疑。
“我们又不游泳。”
“当然不游,不过,像这样的避暑胜地在冬天比一般的城市要冷,冷得多。”
但是,他们俩都看到,随着高速公路的建成,这里已经不只是一个避暑胜地了。他们可以留下。
他们决定暂时住在附近的一家汽车旅馆,租了两间相邻的房间,因为郭朗在结婚前不愿意与他同居。早晨,王翰出去找工作,郭朗则出去找合适的公寓。在他找到第三个地方时,那人悲哀地摇摇头。“这里没有人在冬天雇人,”他告诉王翰。“除了警长。你很魁梧,干嘛不去他那里试试呢?”
“谢谢,也许我会的,”王翰说,但是,他又试了两家后,才到警长的办公室去。
警长名叫张达,他说话时嘴里总是叼着一支廉价雪茄。
他是一个聪明的政客。显然,他是七星湖的有钱人选出来的。
“真的,”他说,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桌面上散乱地扔着书信、报告和通缉名单。“我需要一个人。冬天我们总是雇一个人,沿着湖边巡逻,注意看守那些别墅。人们把一些值钱的东西留在那些旧房子里过冬。他们希望那些东西得到保护。”
“你还没有找到人?”王翰问。
“直到上星期前,我们有一个人。”张达警长没有进一步说明,相反,他问,“干过警察这一行吗?”
“我在东部警察界干过一年多。”
“你为什么离开呢?”
“我想旅行。”
“结婚了吗?”
“只要一找到工作,就准备结婚。”“这份工作每星期只有七十五元,而且是夜班。如果你工作得很好,到夏季我会继续雇用你。”
“我的工作是什么?”
“每隔一小时,开着一辆巡逻车围着湖边巡逻,检查那些旧别墅,别让孩子们破门而入——就是这一类的事。”
“你们遇到过麻烦事吗?”
“啊,没有发生过什么严重的事,”警长说,很快地转过脸。“没有什么你应付不了的事情,你是个大个子埃”“我必须携带手枪吗?”
“那当然!”
张德想了想。“好吧,”他最后说。“我来试试吧。”
“很好。你要填一些表格。我要和东部的警察局核对一下,但是,这并不妨碍你立刻开始工作。我这里有一支手枪给你。我带你去看巡逻车,你今天晚上就可以开始了。”
王翰勉强接过左轮手枪,这与他在东部使用的手枪不是同一牌子,但它们非常相似。一摸到冰凉的手枪,他就想起在胡同里的那个晚上。
他回到汽车旅馆,告诉郭朗这事,她只是盘腿坐在她的床上。
抬头凝视着他。“王翰,一个星期还不到。你怎么能这么快就又拿起另一支手枪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