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晟看着令狐恒隽秀的脸庞,虽然已有一丝沉稳,但还是稍显青涩。他实在不忍心看着令狐恒为了他的事而冒险,便开口道:“恒儿,义父自有办法,你就不需要出面了,专心比试吧,义父正想看看你这些年来到底有什么长进。”
令狐恒掩嘴偷笑道:“刚刚义父不是领教过了吗?”
杜晟说道:“刚刚那一招实在是精妙绝伦,若是不事先有所防备,真的不容易躲过。恒儿,这就是古剑派的功法吗?”
令狐恒摇了摇头,说道:“这是我跟一群仙鹤学到的。”
杜晟吃了一惊:“什么,跟仙鹤学到的?”
令狐恒把在青竹林和仙鹤学艺的那一幕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听得杜晟心驰神往,悠悠道:“世间之奇,无所不有,却不意能有这等通灵之物,能演化神奇,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父子俩多年未见,总有许多话要说,可是此刻月已半空,夜已过半。杜晟止住了令狐恒滔滔不绝的口,说道:“恒儿,现在已经很深夜了,你再不回去,别人可要起疑了。”
令狐恒也知道此刻杜晟的身份不能暴露,自然不想因为这样连累了义父,便乖巧的说道:“那我回去了。对了,义父,你晚上住哪?”
杜晟摸了摸令狐恒的脑袋,说道:“你忘了当年咱们是怎么过来的了?”
令狐恒这才想起当年杜晟带着他风餐露宿,居无定所,虽然那段时日很苦,却让令狐恒刻骨铭心,正是早年这样的颠沛流离的生活,造就了令狐恒坚忍不拔的性格。不过,想起义父还是这般清苦,令狐恒忍不住热泪盈眶:“义父,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回去罢!”
杜晟哈哈一笑,说道:“傻孩子,这怎么可能呢?你快回去吧,迟了他们该出来找你了。”
令狐恒拗不过杜晟,只好原路返回。只是他一步三回头,看得杜晟都有些不忍。终于,令狐恒狠下心来,不再回头望去,噙住泪,一路急奔,不多时便回到了凌天宫的外墙,轻轻一跃,便翻入墙去了。
入得凌天宫,令狐恒的心情才稍微好受了点,毕竟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义父,总算是了却了一段心结,整个人的气质都为之一变。
令狐恒缓缓步行至古剑派所在的厢房,他心情极好之下,忍不住哼起了小曲。行至阴影处,突然在旁边转出一个曼妙的身影,说道:“你舍得回来了?”
令狐恒顿时吓了一跳,原本他的六识也算灵敏,只不过此刻心情激荡之下,竟然没察觉到旁边有人!这时,有人会问,他不是有异瞳吗,怎么还看不见?须知,异瞳所耗灵力太大,就算是换做你,你也不可能时时开着吧?一样的道理,令狐恒自然也不可能时时都开着异瞳,毕竟他还没这么傻!
令狐恒听了这个声音,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转过头,才发现是一张他既想亲近又想逃离的脸庞,不是杨大美人杨知霜还有谁?令狐恒打了个哈哈,说道:“杨姑娘,怎么这么晚都还不睡啊?”
杨知霜此刻真的是满脸冰霜,冷冷地说道:“某人彻夜不归,整个门派都被你调动了起来,怎么能睡得着!”
令狐恒心思敏捷,自然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想必是有人发现令狐恒不知所踪,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便让整个门派去找。令狐恒没想到自己只是心血来潮去追击一个蒙面人,却碰到了人生最不可思议的两件事:一是意外与义父重逢,二是居然因他一人调动了整个古剑派,虽然人数不多,但也体现了对令狐恒的关切,他心中忽然腾起一股归属感。
令狐恒想通了此间的细节,又看着杨知霜如家小媳妇堵住了深夜才归的丈夫的那股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心中一阵温暖,柔声说道:“我只是心中觉得气闷,出去走走罢了,没想到劳动姑娘玉趾,实在是该死!”
看令狐恒说得如此认真的模样,杨知霜再也装不下去了,“扑哧”一笑道:“你这人,就会装腔作势,油嘴滑舌!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快去歇息吧,明日还有比试。”
其实杨知霜不是在气愤令狐恒晚归,而是在气愤白天时候,令狐恒不去观看她和月儿的比试,以至于她心中有些哀怨。而月儿也因为实力不济,第一轮便被淘汰了,今晚还在赌气不吃饭。好在杨知霜好说好哄之下,月儿才肯破涕为笑。心力交瘁之下,杨知霜又听闻令狐恒不见了踪迹,当即恢复了以往冷冰冰的神色,好似一朵万丈悬崖上雪莲花,虽美却不能触碰。
令狐恒在临走之前,突然鬼使神差的回头说了一句:“你在台上的那段灵袖功,真的很好看!”
杨知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什么?”
可惜令狐恒已经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自然没听到杨知霜的问话。其实,令狐恒是脸皮不够厚,须知他的这一句称赞,足以令杨知霜开心好久了。他不懂得揣摩女孩子的心理,怕杨知霜误认为这是一句轻浮的话语,所以急匆匆的逃离了现场。
杨知霜的俏脸上浮上一缕红晕,心中想到:“他真的认为那段灵袖功很好看吗?其实……其实我就是想让他看见的,难道他真的看到了?”女孩子患得患失的心理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其实,杨知霜和武震的比试时间相差无几,只是令狐恒不敢过去杨知霜的比试台那,怕她分了心。更重要的是,令狐恒摸不清杨知霜的真正心意,只敢远远的观看,而不敢近前。说白了,陷于关心的男女,智商都很拙计。
话说起来,杨知霜赢得并不轻松。对手是雪池派的高徒,一柄羽落扇使得出神入化,一个铃铛似的法宝也让杨知霜差点吃了亏。更重要的是,这个家伙还不懂怜香惜玉!什么招式都使将出来,好像不达目的不罢休。而杨知霜本来恬淡的性子也被他激恼了,使出灵袖功来。这灵袖功是古剑派的一位女长老在很久之前,无意中获得灵感,从而创出这一套集飘渺身法,柔中带刚的长袖功法,而后再经历代女弟子、女长老修补,日臻完善,从而变成一套凌厉的功夫。只是这一套灵袖功,需要的悟性太高,所以习成之人寥寥无几。这灵袖功练成之后,不仅飘飘若仙,还能带上迷惑人的奇效,出其不意致胜。只不过这一套功法本身就很强,不用迷惑也能克敌。而杨知霜最厉害的不是仙剑上的修为,而是这一套灵袖功!这也是她为什么随身携带两条白色绸绫的缘故了。
说起来那位雪池派的高徒还真是不好运,偏偏遇到了杨知霜。须知,杨知霜的根骨悟性仅次于令狐恒而已,且她体内还有九转还魂丹的药效,可平添一甲子修为,只是尚未完全激发出药性罢了。他本来被雪池派寄予厚望,而他也做到了不论对手是谁,都全力以赴的态度。只是修为上,临敌经验上差距尚在,所以在苦苦支撑了一刻钟的时候,灵力渐感匮乏,不查之下,被杨知霜的绸绫抽在胸口,登时跌落台下。好在杨知霜虽然恼怒他出手不逊,却没使出全力,否则就不是跌落台下这么简单了。说不定轻则断骨,重则伤及内腑,吐血不止。
不过这样一来,杨知霜更是坐直了冷面仙子的称号,如同风中摇曳的冰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书中有云:“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用此形容那一刻杨知霜站于台上那出尘的气质,再适合不过了。
令狐恒的目力自然是不用说的,他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一幕。只不过对他来说,这已经习以为常,反而不觉得惊艳。因为,杨知霜在他心目中,永远都是仙子!
杨知霜回味着令狐恒的那一句话,知道自己错怪了令狐恒,他不是不来看自己的比试,而是在暗中注视。这也让她微微感到气愤:“难道我是洪水猛兽,让他这般畏惧?”其实她也不懂男孩子的心,男孩子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总是会害羞紧张,甚至于不敢多说一两句话。其实这不是他害怕,而是怕惊扰了这一份美丽,而他也不敢亵渎心中的仙子,哪怕是他自己。
说到底,两人还是太过于年轻!不是有人说过吗,爱情最美好的时候,是在于期。两人此刻都互有意思,只是谁都不敢点破那成窗纸,毕竟有些事,说出来的味道就全变了。爱情,就留它自己生根发芽,萌发生机吧!只因爱情,需要水到渠成,有些事尽在不言中。
而此刻,令狐恒也在房门里静静地思考着杨知霜那些话,禁不住思绪纷飞:“她这是在关心我吗?抑或者她真的注意到了我?难不成是我太过于激进,惊扰了她?……”
只可以说,此刻的令狐恒已经完全沦陷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