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中,风起云涌
练武场上,一个中年儒生凝立场中,三缕长须,衣带飘飘。
他微微一笑,淡然说道:“哪位大师下场指教一二?”声音温润醇厚,风度翩翩,虽是出言挑战,却让人生出如沐春风之感,如品醇酒,不饮自醉。
圆字辈一位僧人合十出列,口宣佛号道:“小僧圆让,领教施主高明。”
这圆让武功甚强,乃是圆字辈中特出的人物,一身武功之强,已然不弱三代神僧多少。
儒生洒然一笑,挥手道:“请。”
圆让大步跨入场中,也不客气,左掌束在胸前,右掌有若利刃大斧,刷的劈下。正是一路“大摔碑手”。
这“大摔碑手”乃少林正宗,招式朴朴实实,刚猛凌厉,并无多少变化,但凡少林僧俗,入门四五年者,皆可习之,一月后即可将其使得中规中矩。高下之别,全在平日用功深浅。圆让于武学上天份甚高,这一路“大摔碑手”功力亦强。此时手掌只挥出尺余,劲风已破空做响,声势夺人。
反观那儒生却是洒然而立,好似浑然不理对方斧劈刃凿的掌势,进退之间潇洒自如,拆的十余招招,他微微一笑,随意的掸了掸袖子。
圆让武学修为甚是高明,自四年前便入般若堂精修,可谓渐窥武学堂奥之境。见得这手,但觉对方这一挥袖仿佛大有玄机,但玄在何处。却是说不上来。
仅这一手。他便已知道,对方修为远胜于己,但此战关乎少林荣誉,他低喝一声,掌力叠涌而出。将团团内劲逼成一球,右腿一蹬,旋腰一扭,借蹬力腰力推出一掌。
这一掌汇集他生平功力,声势端的骇人。但那儒生仍是将衣袖挥出,衣角沾上圆让来掌。
圆让见他这一挥袖劲力全无,不由大喜。手上劲力再加。左脚一点,往前平平推去。
他这一推纵然快极,但那儒生却退的更快,衣角粘着圆让来掌,悠然飘身,道骨仙风,恍若神仙中人。
圆让心道不好,他只觉自己汇集全身功力地一掌被这人一点一点地卸去,待到势道尽时。敌人反击势必凌厉之急,绝非自己能够抵挡。
他抽身欲退,却发现自己平日里仿佛无坚不催的手掌被对方一片小小衣角给粘住,登时大骇,运足全身功力向后一扯。手上却突然一轻。顿时被自己使出的这股逆力给带的腾空飞起。
那儒生笑嘻嘻的看着圆让,身子一晃。下一刻便出现在圆让身旁,屈手成爪,扣住圆让咽喉要害。
便听这儒生笑道:“大师承让了。”说着缓缓将手爪放下。
圆让合十一礼,惭道:“施主功夫超卓,圆让远不及也。”
儒生望着少林三僧,朗声道:“空闻方丈,若少室山中无胜得在下之人,便请诸位陪在下滞留半月,研讨佛法,如何?”
空闻与空智对视一眼,均是面有难色,圆让这等功夫,已然算是圆字辈中佼佼者,功夫炉火纯青,与自己相较也不过功力、经验之别而已,却被对方十几招打败,自己若然下场,虽不会败地如此干脆,但也只怕难逃败局。
二僧沉默一会,却不说话,空性却是忍不住下场,方要出言挑战,却听得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遥遥传来:“少林圆真,领教先生绝世武功。”
峨嵋山上,境况却要好的许多。
赵爵爷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叹道:“方丫头,你真拿定主意了么?”
灭绝师太恭声道:“贫尼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势不能坐观魔教荼毒江湖。”也不知是功夫大进还是什么缘由,近些年来,从未有人在灭绝师太手中再见过倚天神剑,而她也没再出手过。但却容光焕发,毫无老态,眸子湛然若神,一双倒八字眉也渐渐舒展开来,再无不近人情之态。
很显然,这是内功大进的征兆。
她话音方落,却听赵爵爷道:“摩尼教的名声大坏,是当年谢逊胡乱杀人所致,余子却无甚劣迹,你也听碧霄那孩子说了,我那陈兄弟灭门一案,乃是朱长龄武烈两个败类借杨逍的名头做的……”
灭绝师太不待他说完,便道:“可家兄是死在谢逊手上,师兄孤鸿子也是为杨逍所败后郁郁而终。只此两条,我定不能放过这两人。”
赵爵爷叹道:“可你忘了,七年前,明教替我们挡了一阵蒙古鞑子么?”
灭绝师太道:“灭绝恩怨分明,自是终生不忘。谢逊失踪不见,是以此去唯取杨逍首级尔。”
赵爵爷长叹一口气道:“罢了罢了,我说不动你。碧霄那丫头呢?我去看看她。”
七年前汉水大战,碧霄一个柔弱女子,原本必死无疑,但武当峨嵋两派弟子却轮流将她护在阵中,刀枪不及首,箭矢不加身。其他弟子俱有死伤,独独她没伤到一丝一毫。
而经此一事,碧霄也拜入灭绝师太门下,成为灭绝亲传弟子。但她经脉已然定型,这些年用功虽勤,但进益却是不大。
赵爵爷自儿子死后,最感激地有两人,第一是揭发朱武二贼地碧霄,第二便是手刃朱长龄武烈两人的宋青书。此来峨嵋,自是要见过碧霄了。
灭绝师太笑道:“碧霄用功甚勤,我心甚慰。您且随我来。”
两人穿堂过院,不多时便至后园之中,一众峨嵋女弟子翩然舞剑,莺莺燕燕,煞是好看。
赵爵爷击节赞道:“郭女侠神剑当真天下无双!”
灭绝师太含笑道:“这些弟子尚未得其精髓,前辈谬赞了。”招来碧霄,与赵爵爷见过,两人叙了叙旧,赵爵爷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事,笑道:“碧霄,此去昆仑凶险,我恐你功夫不济,这套袖箭赠你以作防身之用,只须按动机括,便能有短箭激射而出。防身倒也够了,你师傅只要杀杨逍一人,料来也并无甚大事。”
这话一出,灭绝师太脸色一变,继而露出深思神色。
碧霄正欲接过,但瞥眼见到师傅面色微有不渝,又将抬起来的手放下。
灭绝师太沉默不语,后来叹一口气,朗声道:“峨嵋弟子听令,封山两月,静待本座归来。”
众弟子轰然应命。
赵爵爷呵呵笑道:“当年先祖曾亲祝郭女侠十六岁寿诞,这般算来,便是没你我这层关系,咱们也算故交啦!师太,你不在峨嵋之时,便由我代为照拂如何?”
灭绝师太叹道:“如此,便多谢前辈了。”
赵爵爷含笑应答,心中却道:“刘先生料事如神,这位峨嵋掌门虽然生性刚强,宁折不弯,却最为爱惜弟子。我激她一激,自然水到渠成。”——
无敌分割线——
青书骑在小青驴上,一晃一晃,将腰间葫芦取出,悠悠然的抿了一口酒。
再摇一摇葫芦,发现其中再无酒液,叹一口气,将葫芦一掷抛出老远。
旁边另一头青驴,苏若雨端坐其上,见青书如此作为,忍不住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把这葫芦给扔了,可哪儿买去呀?”
青书嘿嘿笑道:“正是因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酒葫芦都买不着,何况于酒?扔了更好,省得犯瘾。”
王难姑骑着毛驴走在最边上,听两人斗口,仿佛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她瞥了一眼苏若雨与宋青书,嘴角露出微笑。
两人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时间倒也飞快,青书一指前方,笑道:“咱们快到了。”
苏若雨抬眼望去,但见两座连绵大山拔地而起,山脚交泰之处的那一落小村庄,袅袅炊烟升起,映带一湾碧水,好似江南古镇一般,诗意的诠释了平淡地本真。
本来塞外牧民,畜牧为生,但难得找到一处美境,也会坐落下来,聚集成城,如此这般,城外也会多许多村庄。
这一处,正是喀什城。
喀什是天山山脉和昆仑山脉交界之处,山体显得格外狰狞,飞扬跋扈。
苏若雨为眼前美景所慑,呀的一声叫出来,便觉得那山脚下的小小城镇仿佛与天山、昆仑牵手而行,气势磅礴地让人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