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书几人疾步上山,不多时便至山门之处,两个岁的道童正有一搭没一搭的互相调侃着些什么。青书快步走上前去,那两道童几乎是下意识的便将他拦住,口中宣道号道:“施主,武当派近日封山,不接待客人,观光风景之处甚多,还请稍移玉趾,休要教我等为难。”
青书轻喝道:“流云,明月!你不认得我了么?”两个道童都是身躯一震,左边那道童望着青书,不可思议道:“你是宋小师叔?”青书皱眉道:“武当山上发生什么事了?怎地紧闭山门?”
明月望了一眼青书身旁胡辛三人,却未说话,胡辛倒是识趣,当即低声吩咐两个仆人退开,又对宋青书道:“宋少侠,你派中有事,洒家多有不便,且先告退。”一拱手,大步向山下走去。青书眉头一轩,朗声道:“胡大哥,你且在山下茶棚栖身,事毕武当派定当扫塌相迎!”
胡辛呵呵一声爽笑,回头一拱手,大步流星的下山去了。
却听右边那道童问道:“青书小师叔,你不是在后山随师叔闭关么?”青书似有不耐,答道:“太师傅令我下山历练,我便下山,谁知遇上一遭事,又须上山一趟。你且勿多言,说说武当山到底发生何事?”
明月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宋师叔祖下令封山七日,在这之前有两拨人拜谒我派,第一拨人是五个老头带着五个年轻人,威势不凡,第二拨是一个儒生模样的英俊男人领头,后边有两个老头和四个年轻人。流云说这两拨人是来挑战武当五…呃,七侠的,我也拿不准。”流云是明月旁边的小道童,两人
青书听得这话,眉头暗皱,疑惑道:“若是来挑战我派威名,决不致封山七日,你等二人也忒不晓事。这两拨人绝非我武当之敌,但那又会是谁呢?”
流云一拍脑袋,叫道:“我知道了!那些人一定是六大派中的两派,是我们武当的朋友!难怪清风总说三师叔祖这几天精神焕发,话也多了,还老喃喃自语说什么六大派同气连枝的。”
青书听得暗自摇头,暗想胡辛这直爽汉子只因为两派来访不能入内,却是冤了些,这两个道童胡言乱语,害得自己空担心一场,更是该打。想到这里,一敲明月头顶,又给了流云一个暴栗,笑骂道:“两个惫懒猴子,只知道贪玩,却不知多动动脑子。害我老大担心!”
两人被敲的疼出眼泪,嘴里抱怨道:“我们辈份低微的,也不配接待两派高手不是?每天不是被打发到山门来看守就是去劈柴烧饭,哪里知道这等大事?”青书每年都会从后山出来一两个月,是以清风明月流云几个道童自幼和青书玩的惯熟,青书也没一丝师叔架子,是以这几个道童对他没一点畏惧。
青书见二人模样,不由一阵好笑,当即笑道:“你们也别抱怨,改天我游历回来,教你们一套剑术一套拳法,如何?”
那两人登时转怒为喜,拉着青书的手一个劲的讨好,青书将手抽出,笑道:“此刻我欲进门一观,两位道童,且让在下入内吧?”
明月摇头晃脑道:“那可得要有些常例的。”
青书笑道:“好了好了,别闹了,我先进去,你们好好守门!”身法展开,一阵风也似的飘身进门了。
流云看着一瞬间消失不见的青书,口中喃喃道:“小师叔也不过大我们四五岁,功夫却已经这般厉害了。我们什么时候能有他那样的功夫呀?”
明月严肃道:“我武当派功夫博大精深,我们用心去练,总有一天会能像小师叔一样的!”
两个小道童相视一笑,手掌紧紧握在一起,目光坚定。
而此时此刻,武当派中,紫霄宫内,宋远桥,俞岱岩,张松溪,殷梨亭,莫声谷五人坐在主席之上,身后站了一排武当三代弟子;左边坐着的是五个老者,都是约莫五六十岁年纪,老者身后站着五个年轻弟子;右边坐着的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儒生和两个年迈老者,身后也站着四个年轻弟子。
却听宋远桥起身,对着两方各自一抱拳,朗声笑道:“两派宗主会聚武当,至今业已七日,这些日子以来武当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五位前辈和鲜于掌门多多见谅。”
右边那中年儒生呵呵一笑,起身还礼道:“这些日子承蒙款待,多有叨扰。尤其武当派武学精深,切磋七日,于我华山助益良多,在此却是多谢了。”这话说的谦逊,武当五侠连称不敢。
左首那老者也起身,木然道:“武当五位大侠武学渊源,于我派弟子多有指点之处,也是要多谢的。”这话却说的较那儒生失色不少,宋远桥却仍是恭恭敬敬的客套了一番。
两方又寒暄了一阵,左首第三个老者起身,大声道:“宋大侠,俞三侠,张四侠,殷六侠,莫七侠,鲜于掌门,这些日子都是我等长辈指点晚辈,固然能令晚辈有所进益,各派武学也能交流学习,互补不足,但如此这般,武学修为相差委实太大,不如让这一群孩子们自己切磋一番,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几位意下如何?”他声音洪亮,这一说话,端的震得众低辈弟子耳鼓嗡嗡作响。
右边那儒生也道:“唐三爷所说不错,不如让晚辈们互相切磋较技,比试一番?”
张松溪道:“唐三爷和鲜于掌门此番建议虽好,但小辈们功力不纯,只恐拿捏不住,若至伤残,岂不是不美?”
殷梨亭也附和道:“四哥所言极是,这般虽有好处,但却是风险极大。”
莫声谷却道:“四哥,六哥,有我们在一旁照拂着,料也出不得什么大事。小辈们都跃跃欲试了,让他们比试一番又如何!”他这话一出,其余武当四侠齐齐瞪视他一眼,莫声谷只觉莫明其妙,却究竟不明就里。
那鲜于掌门笑道:“莫七侠所言极是,有我等在一旁照拂着,他们下手又点到即止,料来无甚要紧。”他这话一说,若武当七侠坚持反对的话,那便是变相承认怕了华山崆峒两派,如此堕了武当威名,宋远桥几人是断然不肯的,五侠对视一眼,终是齐齐点头。
三派弟子各自摩拳擦掌,欲待在长辈面前一展拳脚,兴奋不已,崆峒那五人更是发誓要压过武当弟子一头,相比之下,华山四名弟子却是平静低调的多。
留下殷梨亭招待客人,武当四侠步入内堂,待崆峒华山弟子准备好后方才挑选武当弟子与之比斗。
内堂之中,莫声谷再忍不住,向张松溪问道:“四哥,你们刚才为何不让晚辈们比斗一番?赢了也好让我武当扬威嘛!”张松溪瞪他一眼,低声斥道:“你个遢货!一点都不晓事,这些弟子乃是我武当未来,岂能伤在比斗之中!”
莫声谷只觉不可思议,忙问道:“怎么会?我武当弟子武艺精良,又有我等照拂,岂会轻易落败受伤?况且还未比过,四哥你怎地知道胜负?”
宋远桥淡淡道:“崆峒五老向来不攻文墨,唐三爷提出比斗,言辞修饰语气口吻无一不似是出自鲜于掌门授意,若说两派无所勾结,我却也不信的。”
莫声谷大是惊疑,目光闪烁,俞岱岩两人也是若有所思,张松溪叹道:“七弟,你秉性纯良,天生的豪爽直性子,只是今天却是真的做错了。”顿了一顿,又续道:“我武当七侠近年来好大名头,可树大招风,免不得有一些门派心中不服,这鲜于掌门向来十分…十分阴沉,只怕比试之中多有虚诈。我等须要小心才是。只是如今木已成舟,若是不应战,却是堕了武当威名!”
莫声谷听得匪夷所思,半晌方道:“我们同为六大派,执武林之牛耳,况且这是我武当派地界,他们若伤人,不怕我武当群起而攻之么?”
张松溪叹道:“这里是武当派的地头,他们的弟子若真伤了我武当弟子,只须推辞说刀剑无眼,弟子本事不济拿捏不住,我等又能如何?将他们弟子也打残么?如此一来,江湖上只怕要说我武当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人了!”
莫声谷怔忡半晌,恨声道:“师兄,这番却是我真的做错了!!”左右开弓,往脸上连扇了十几个巴掌,张松溪等人阻挡不及,但好歹拦住,却听这武当四侠道:“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等能做的,只能是好好照看众弟子了!”
宋远桥长叹一声:“惜乎青书不在此处,他随师傅多年,内力也高,若在此处,想必能为我武当分忧!”
俞岱岩目光闪烁,忽道:“大师兄,挑些功夫较弱的弟子去比试……”
宋远桥止住他,肃声道:“三弟,此事休要再提,我武当弟子,向来一视同仁,岂可因武学高低而分等次?这次比试关乎武当声誉,定须武功高强方能得胜,唉……”说到后来,竟是又忍不住一声长叹。
四侠对视一眼,目光中俱是浓浓忧色。
却听华山的鲜于掌门朗声道:“崆峒华山弟子具已就绪,还请武当诸侠遣高弟赐教!”
武当四侠从后堂走出,宋远桥方要答话,却听得一道清朗声音传来:“武当后学宋青书,见过崆峒五位前辈,华山鲜于掌门!”
五侠对视一眼,眼中俱是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