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毓秀宫

“大人，我们到了。”车外传来了侍卫头头的声音。

成才应了一声，接着转头对苏小曼道：“苏小姐请。”

苏小曼也不客气，将免试金牌往包袱里一塞，便率先一步从马车里蹦了出去，自落地后就不断地左右四盼，“成公公，这地方是哪？我们到了？”既然人家成才都已经老奴老奴的自称了，她也就一齐入乡随俗，跟着换个称呼了。

“还没有，从这到毓秀宫还有好一段路，苏小姐请随我来。”说着，成才一路在前，带着苏小曼走向马车不远处的一顶轿子旁，“苏小姐请上。”

苏小曼站在轿子旁看了半天才转头对成才道：“还有很远么？若是不太远，不如我们走着去吧。”

成才一愣，显然没明白这苏小曼怎么有福不享，不是说她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吗！？“这都是皇上的安排，还请苏小姐不要让老奴为难，若是皇上知道了责怪下来，我可就……”成才一脸为难的看着苏小曼。这一路上的同行，也让成才多多少少对苏小曼有了一些了解，比如——吃软不吃硬。在苏小曼面前做做弱者比强行威胁她管用的多，这丫头就是同情心过剩。

果然。苏小曼一见成才那张苦苦哀哀的脸，就决定放弃自己那个步行游皇宫的伟大计划了。只不过，她有一点不明白，那个每日被她气得跳墙也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的黄承安——真的有这么小气，这么可怕么？！

椅轿轻摇，载着苏小曼一路向前，而苏小曼继续接着做在马车里的工作——掀开窗帘看世界。

虽然苏小曼并不熟悉这皇宫的路到底是怎么个模样，但从轿窗向外望所看到的情况告诉她，她离黄承安越来越近了。除了原本井然的侍卫被越来越多的宫女太监取代以外。苏小曼还偶尔看到几个衣着华艳地年轻女子从轿边经过，从她们的穿着和打扮来看，并不是宫女，所以极大的可能就是，她们是进宫参加选拨的秀女……

苏小曼将身子轻轻往后一靠，背部被椅垫的棉柔保护的刚刚好，心中不自觉的便升起了一阵优越感。看来这个特别待遇也还不错嘛。

这一得意。苏小曼风景也不看了，满脑子都转着黄承安，一张张不同神色地脸，一个个让她心迷的笑颜，一句句肉麻又心甜的情话。

虽然苏小曼事先便想过。黄承安是不可能来接她的，毕竟这皇宫不是浙水，也不是西泠门。在这里，坐在皇位之上的黄承安就是一个被不断放大，且被随时监看地焦点。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有心人眼中，一点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被人有意吹风点火。黄承安同她说过的，这年头。皇帝也不好做。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两人相见的中间还有这么长的一段路，是需要她自己一个人走地。她原本以为，虽是不能来亲自迎她入宫，但起码能够很快见面。可是现实似乎总是与想象有很大一段距离。说没有失落，那是骗人的，说不在意，是骗别人。说不失望，是欺骗自己。

小别更胜新欢，离别才知相思。

脑海中充斥这黄承安的影子，是黄承安，是承安。还是安安，苏小曼已经有些不能分别了。也对。他们本就是一体，根本不需要区分什么。这一路上地奇遇让她参与了黄承安的三岁，十三岁，还有如今。他跟她撒娇，跟她像孩子一样生气，他的忧伤一点一点落下她的心上，他将她搂在怀中安然沉睡。她想，或许这世上除了她，就算是黄承安的太后亲娘都未必能把他看得如此清晰。那种熟悉感，就像是……一路的陪伴。

这一刻，苏小曼突然觉得，或许其它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她离他越来越近了，他们呼吸着同一片天空下地空气，感受中同一块土地上的温度，她甚至隐隐能听到黄承安有力而安定的心跳。

承安，等我，我很快就会回到你身边去了。

“苏小姐，到了，请下轿。”当成才的声音传来时，沉浸在思绪中的苏小曼才回过神来发现之前微微摇晃地轿子已经安稳地落到了地上。她刚想伸手去拉挂帘，挂帘就被人从外面撩开了。

嘿！这种事情都不需要自己动手，看来要是在这宫中待久了，她这根懒筋会越来越茁壮成长。

苏小曼跨下轿栏，出了轿子，一抬头便见到一座颇有秀景的宫门，那宫门之上悬着一块金边镶嵌地牌匾，牌匾上用娟秀字体秀雅地题着“毓秀宫”三个金色大字。

这宫墙还是之前的黄加红，但这三个字倒是引起了苏小曼的注意，看行字笔锋不像是出自男子的手笔，其俊雅秀丽倒是有几分像是女子的字迹，而且……好像还有些熟悉。才这么一想，咱们苏小曼好奇的老毛病又犯了，拉着成才就想问问究竟是谁能在宫门之上执笔题字，要知道这可是男子的专利，在这日曜王朝，女子的才气一直都不过是出嫁的筹码罢了，上不了台面的。而且那种熟悉感，让她更想弄明白这字的由来。

谁知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发问，就被对面迎来的那人抢了白。

“哟，这是谁家的姑娘呀，这么大脸面让成公公亲自送来。”来人是个大约三十好几的女子，穿着苏小曼在轿中时见过几回的宫装，初步估计是一个管制兼考察秀女的嬷嬷。

她苏小曼倒是，不怎么歧视三十几岁还没能出嫁的女子啦，只是，眼前这个满脸满嘴满眼都是讨好意味的嬷嬷实在是让她提不起好感，甚至有一点点让她想起了当时在浙水那个硬拉着她进青楼的敬业老鸨。苏小曼汗然……

成才的模样可就更让人郁闷了，难怪那嬷嬷一个劲的对着苏小曼笑，敢情这成才就没正眼看过人家，那嬷嬷估计是没法子了，为了不浪费表情。只好退而求其次——对着苏小曼笑。

“李嬷嬷呢？”成才趾高气昂地瞟了那嬷嬷一眼，没答她的问题，倒是问起她的话来了。

嬷嬷赶紧抓住成才瞟她地那一眼，适时的与他来了一个眼神交汇，接着献媚笑道：“今日进宫的姑娘多，李嬷嬷正在里头忙得手慌脚乱的了。这不，收到消息说公公你来了。便使了我出来迎接。”

成才两眼一翻，显然对那个李嬷嬷派了这么个下属来迎接，而不是亲自来迎接，有几分不满。接着他冷哼一声道：“这位是苏小曼苏小姐，她可不是一般的秀女。你们给我好好照顾着，给她安排一间独居，别让那些无聊的事给扰了。今日我亲自送来，这事孰轻孰重，你们自个掂量。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们可就要自己小心了。”

呃——！这也是特别待遇么？

“是是是，奴婢都明白了。会转告李嬷嬷让她好生安排的，还请成公公放心。”嗯，都被威胁成这样了，还能这么卑微地答话，果真是敬业呀！和那浙水的青楼老鸨有得一拼！

成才点点头，算是对她的答话还算满意，跟着他又转身对身边的苏小曼道：“苏小姐，老奴就送到这了。时日不会太长，很快你就会见到你想见的人。只是，还请你在这能够好好学习，也不枉皇上这份苦心了。”

“嗯，我明白地。请你帮我带个话，让他放心。”苏小曼原本觉得这个成才对她的态度时常不咋地。可今日见着了他对眼前这嬷嬷的态度……她觉得，成才对她还真是不错，她是不是应该去烧高香以谢神恩了？

“我会的，苏小姐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就找个人传个话给我。”成才又想了想，回头看了看还站在原地地那个嬷嬷。接着又回过头来对苏小曼道：“你告诉她便可以了，让她来通知我。”

嗯！看来这成才还真算是个收了钱会办事的人，秦平真这银子算是没白花。

苏小曼刚想道谢，却又被抢了白。“成公公请放心，你交代的事情，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奴婢一定照办。”

成才拧眉看着那嬷嬷道：“叫你传个话给我而已，犯得着上刀山下火海么！我又不是住在地府！”汗……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这回那嬷嬷被一呛，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说多错多，不如不说。

苏小曼见这场景，轻轻拉了拉成才，将他带到一边，带着一脸坏笑神神秘秘地问道：“成公公，人家都要为你上刀山下火海，差点就要矢志不渝了，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呀！”

成才听了这话，嘴上一口冷气一抽，憋在嘴里半天没出得来，倒在脸上憋出了一阵红印。他显然没料到苏小曼会说这话，所以整个消化过程比较漫长，等他回过神来时，立即气急败坏地压低声音怒言道：“苏小姐可别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这是不可能地。”

苏小曼两眼一翻，开口道：“怎么不可能，男未婚女未嫁，一男一女刚刚好。”

成才被她这么一逗倒没了语言，急忙摆摆手，脱离了阵地。

那嬷嬷两眼凝神地看着成才离去的背影，半饷才回忆起苏小曼还站在一旁，急忙走来招呼：“请问苏小姐府上是哪家呀？”接待第一步，打探家世摸清底细。

“我是西泠门来的。”苏小曼笑着答道。比起那些个将军府，刺史之女，王侯后裔的身份来历，西泠门更让她觉得骄傲。

“西泠门？”嬷嬷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惊讶。怎么回事呀，昨日明明把官员府邸的名单背了个遍，咋没见过有这么个西泠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