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的时候,我总是躲在山洞里不想出去。望着洞外绵绵密密的雨丝,听着洞外淅淅沥沥的雨歌,我总是会想起一些什么来让脑子摆弄。
这不,一摇头就有了。“绝代有人家,幽闭在山谷……”
“王,您好像念错了。”一行字没怎么跟我商量就闪了出来,我不用看都知道是哪个死灵,除了我帽子顶上的宝石死灵,更有谁会这么直接?
“错了?错在哪?”我早知道它博学多才,生前只怕够得上称作艺高德深的大家,所以成了死灵,样子也这么独特。
“应该是‘绝代有佳人’,幽闭在山谷。”它一点不含糊。
“真的?接下去。”我还真不信了,哪有臣下敢比王更博学的?
“自云良家子,零落依草木。关中昔丧乱,兄弟遭杀戮。官高何足论,不得收骨肉。世情恶衰歇,万事随转烛。夫婿轻薄儿,新人美如玉。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侍婢卖珠回,牵萝补茅屋。摘花不插发,采柏动盈掬。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它一口气不停地把文字撂出来,还不停地变幻着色彩,可把我气炸了。
“欺负我不是人,是吧?”我把眼珠转到最顶上,还是瞪不着它,只直翻白眼。
“王,您多虑了,”它也识相,把刚刚卖弄的文字一股脑儿收个干净,“不是人也没什么不好。”
转得还挺快的。“是吗?当人有什么不好?”
“当人……”它沉默了很有一阵子,我一个呵欠打了一半,它才接下去,“不如不当人。”
“哦?愿闻其详。”你对着当猫的说当人不好?我怎么觉得没半点说服力?
“王,我看出你对我的过去好奇很久了,”它从王冠上下来,飘到我的面前,“您愿意看吗?”
这我倒是不反对,反正下雨唱渔歌,闲着也是闲着。就看看它有什么故事。
“成了死灵不是什么开心的事,但也要过一段时间才开始不开心,刚刚成为死灵那阵子是很模糊的,什么也不清楚。但是一旦清楚过来以后,却清楚得什么也不得安宁了。”虽然它依旧是那副光辉灿烂的模样,但我看得出它的光芒中,染上了一丝阴霾。
“我不打扰你,继续说吧。”讲故事的家伙总是这样,说说就要停下来看看你有没有在听。
“记得当时,国家很是强盛,民众的生活也挺殷实,读书人很受重视。像我这样子读过几本书的,到哪儿都还挺受礼遇。或许是人世太繁盛了,连生灵也向往,纷纷亦步亦趋学着人的做派。有时看见青蛙打群架,老鼠嫁新娘,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可别人都没遇上的,偏偏我遇上了。”
我愈发好奇了。那样的年代在这位老伙计说来,仿佛透着水晶球看占卜,既神秘又吸引。“快说快说,你遇上什么了?”
“我遇上了一个女子,美得仿佛不属于人间。”它的光芒悲哀地变成了深深的绿色,显得空空洞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