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狗（11)

“为什么要选鬼去？”猫坐在黑色的椅子上，这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很强，却不会是那个人的对手。”

“你是这么想的么。”

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没有人知道存在于那里的是什么。它藏在阴影之中，整个房间没有一丝光亮。

是首领。

“暴君的本源确实是值得称之为鬼牌，可他与那个人仍有本质上的区别。在这一点上若是无法超越，鬼便一定会输。”

首领不置可否道：“哦？是什么样的区别呢？”

“是疯狂。”猫说道，“在那一天我所看见的东西是远超想象的，像是整个世界的混沌都集于一点，那是前所未见的疯狂啊，将理性、规则、人格、情感、乃至于暴力一丝不留地吞噬，然后融于一体……可狂诞而出的既非神魔亦非混沌。如果要打个比方的话——”

“野狗。”首领打断了他，却说出了他所想要说的东西。

猫没有说话，他震惊于首领的论断，明明那一日只有他在那里，可为什么首领却说的与他所想的分毫不差？

“你知道狗的本质是什么吗？”首领的话语间出现了笑意，“失去了所能拥有的一切却什么都无法做到，或是祈食或是在垃圾堆中果腹，在最穷酸恶劣的环境中试图活下去，为此可以出卖一切。对它而言没有规则，因为它本就在规则之外，规则不会保护它，它自然也无视规则。所需要的一切都只能靠出卖自身去谋求，多么低贱而肮脏的东西。”

猫没有说话，他知道首领并未说完。

“与狗相同，鬼在最初也是一无所有的，不同的是之后的选择。狗将头低下选择去成为最下层的存在，而鬼选择掠夺，若是没有便自他人处获取，若是有人阻碍便以暴力杀戮……不同的生存方式，便能带来不同的本质。”

首领似乎若有所指，短暂的沉默过后，是无法理解其真意的断言。

“即使同样都是鬼，曾经失去一切的也远比总是在掠夺的更强……能点燃疯狂的，是渴求复仇的心啊。”

仿佛理所当然般地说着，却令猫越发迷茫。

“所以如你所言，我们的暴君一定会输，因为他此刻仍只是‘暴君’。”

数十米的长枪凝结成型。这确实是神威召唤出的冈格尼尔的模样，只是比起召唤而来的，黎行此刻凝成的冈格尼尔却巨大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无论是操纵长枪的人还是为长枪所指者，在这份巨大的面前都不过是渺小而无力的存在。

男人挥出了长刀，火焰在一瞬间爬满了整根冈格尼尔。这里魔力与魔力见的角力，否定与毁灭试图将不断汇聚的暴力击溃。

然而黎行根本不为所动，他以套上钢甲的右臂顶住了冈格尼尔的一段，远远看男人。

“所谓的创造不过就是将魔力凝结成既有的形态，混沌是如此，你亦可如此。”汹涌的魔力如同波涛般将火焰熄灭，“规则与暴力是相辅相成的，以暴力产生规则，以规则维持暴力，细小的绳线无法束缚猛虎是理所当然的……可到那个时候，换成锁链就可以了。”

爆鸣。

是长枪贯下的声音。是刀枪相冲的声音。是空气被摩擦点燃的声音。

“贯穿他，冈格尼尔！”

“我怎么可能会输！”

两人同时咆哮了起来，可攻击的一方居于高位，防御的一方尽管一时未被突破，却不可避免地在冲击中不停下坠。冈格尼尔几乎有些将男人手里的刀压出口子，刀锷与刀身间露出缝隙，骨骼与肌肉像是不堪负重的机器般吱吱作响——

直到落地的瞬间。

力量的冲击蔓延至方圆数里，翻起的石块像是被孩童推倒的积木块般弹起落下，无数的圆随着震荡而扩张，狰狞的裂缝让地面看上去如同干枯的河床。而力量的最中心，胜者最终露出笑容。

“最强的盾与最强的矛相触，胜负显而易见。皆是无限之力，矛的力量全然汇聚成一点打出，盾却将一切都平铺了开来……所以在这一瞬，防御者的碎裂也无可厚非啊。”

线还原成刃，黎行缓缓落下。

“我掌握的力量是[无限]，拥有如今这一血统的我在以瞬间的暴力决定胜负的世界里，不可能会输给你这种等级的家伙。”

他甚至没有去看一眼深坑中的男人，而是朝着建筑群唯一的入口走去。

“这恶心的破地方真是一点没变，”黎行笑了笑，“是时候将原本的力量取回了，这是复仇的第一步，命运仍是眷顾你我的啊，让我们如此轻易地回到这里。”

然而就在他踏出的那个瞬间，令血液都为止颤栗的吼声从身后传了过来。

“以为这样就能否定我了吗，虫子！”

那是直逼天际的火焰，四散的灼热里地面的每一条裂缝中都爆出橘红色的火，而火场中央有人爬了出来，带着兽类的咆哮。

连同死亡都为止否定的异常在这个瞬间展露无遗，重新聚集的暴力在天地间一点点烙下了自己的声音。

“会赢的、是我啊！”

而正当黎行再度握紧右拳之时，最后一个杀戮者亦再度踏上舞台。

“太好了，还没错过。”

低沉而雄厚的声音。

被施以符咒的绷带包裹的某人从侧面走来，柳缘与雷戟见此长舒了一口气。

是洪锐。

柳缘知道这是什么状态，显然先前与逆鬼的交战已令他出了全力。身上所缠绕的绷带是为了防止力量撑破身躯而定制的符文带，这是对拥有着连龙躯都无法承受的庞大力量者自身的保护，尽管多少限制住了行动，却也因此免去了自爆的危险。

看着铺天盖地的火焰，洪锐只说了一个字。

“死。”

出拳。

黎行看得很清楚，这一拳在伴随着身体冲刺的瞬间将所有拦在面前的魔火全数抹消。这几乎与男人的否定之力无异，尽管这一击并非朝着自己而来，可黎行的紧张感却攀升至顶峰。

烛龙血统。

这是最为神秘的血统之一，介于龙类与神种之间的特殊血统，在挣扎者游戏短暂的历史中始终保持着自身的神秘，留存于玩家们只言片语间的只有“一人一界”四个字。

有此一人，便足以毁去一界。

男人的刀已经断了，见洪锐一拳袭来，他以也以一拳挥出。可洪锐的汹汹来势竟然没有半点硬碰硬的一丝，他在即将触碰的瞬间歪曲了方向，令这一拳直直命中了男人的头部。男人被整个带得翻了起来，崩碎的头颅中爆出脑浆与血液，被压烂的皮肉与碎骨一齐被嵌于地面。

洪锐缓缓转身，然后看向黎行，尽管绷带裹住了他脸的大部分，皱眉的表情仍是显露无遗。

“你是谁？”他问道，满是敌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