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依旧提前放学，外面现在不太安全，你们尽早回家吧。”下午两点左右，班主任进教室宣布这一天的结束，“要记住了！别在外面逗留，天黑前一定要到家！”
“知道了！”班级中的所有孩子一齐回答，随后桌椅与地面撞出的咯噔声不绝于耳，黎行也背起了书包。
“我们一起回去吧？”后桌的女孩提议道。
“不了，我一会儿要跟齐音他们一起。”黎行摇头拒绝了女孩。
“又是这样……”女孩显得很沮丧，黎行趁她将书塞回书包的时候偷看到了她的名字。
林玥。
还未等他说什么，一个眼睛小到像是眯着的男孩走了过来说道：“走吧。”
“齐音你们到底放学后老是神神秘秘干什么呀，老师让你们早回家不知道吗！”林玥对着男孩发了脾气。
“你很烦，当心跟你姐姐一样。”齐音的声音带着笑，可话语间的恶意却连黎行也不寒而栗。林玥似乎也被吓到了，不再说话。
齐音拍了拍黎行的背，然后带着他走出了教室。与黎行一同走出的还有四人，路上几乎没有人说话。黎行不知道他们要到哪里去，他只是跟着他们走。乡间的小路上满是碎石，凹凸不平咯得脚底生疼，两边的田野上堆满了不知死活的黄褐色长草，黑褐色的泥土像是已经被太阳烤焦。后背与书包的夹层都已经湿透，汗水从黎行的额头滑下，他用袖管擦了擦，可还是有些渗到了眼睛里，弄得他无比酸疼。一路上黎行没有看到任何其他的人，除了虫类的嘶鸣外一无所有。
——这个镇子马上就要毁灭了。
齐音忽然跳下了小路，一脚踩在了满是荒草的土地上，其他人也都跟着跳了下去，长到黎行胸口的杂草刺痛了他的身体，皮肤上也出现了两三道划痕。可齐音等人浑然不觉，依旧用着先前的速度在荒野中前进，不久之后便来到个破旧的野营帐篷前，污浊的痕迹遍布青黑色的表皮。六个孩子都钻了进去，齐音最后一个进来，他放下布帘，然后用石头压住。
踏入的瞬间黎行就感受到骤降的温度，帐篷内仿佛是完全隔绝了外界的异样空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腥臭味，黎行熟悉这股味道。
是尸体的味道。
帐篷内的景象让黎行滞住了呼吸。房间中央有个半径超过两米的圆，框住了一个血红的三角形。三角的周侧被无数从反面伸出的手牢牢抓住，残缺不全的五指流着血，而血则构成了无数符文般的图案，每个都像是被扭曲的树杆，难看得毫无规律，让人不自觉地恶心。三角中的褐色的痕迹显然都是已经风干的血，而每个角的顶端便是恶臭的来源。
仍旧粘连着些许血肉的、暗红眼球。
黎行外的五个孩子都毫不在意地围着圆坐了下来，他们空出了一个位置，然后都看向黎行。黎行见状压制住了心中的厌恶感，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坐了下来。
“你的魔法盒呢？”
刚坐下齐音便向黎行问话，他这才发现其余的孩子手里都有个铁盒。他赶紧在书包里翻了起来，终于找到了一个字典大小的铁盒。
“那我们就开始兔子的魔法吧。”齐音笑了笑，“今天轮到我。”
男孩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让黎行的脸上露出了无法掩饰的动摇表情。
尽管满是尘埃和污迹，但确实是黑手机。
“谁是多余的人？”
所有的孩子都咯咯笑了起来，这并不是寻常孩子的笑声，更像是某种妖魔的尖叫。
“找出他，然后挖出他的眼睛！”一个孩子说着，余下的每个孩子都重复了一遍。
黎行几乎想要拔腿就跑，可理智告诉他现在必须坐下。他并不是拥有力量的黎行，他现在只是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孩子，任何人只要下一点点功夫就可以轻易碾死他，他绝无法在四个正体不知的家伙手中轻易逃离。于是他也勉强稳住颤抖，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跟着重复。
齐音将手机面朝下，用着双手递物的姿势交给顺时针邻座的孩子。紧接着第二个孩子用同样的姿势传给了第三，他们准备就这样传下去。黎行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是第五个，马上就要轮到自己了。黎行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连血统力量都没有了，有了黑手机最多能拿出撬棍进行物理攻击，但以现在的腕力和臂力能挥舞几下都不知道。
绝望越来越近。第四个孩子已经从第三个孩子手里结果手机，黎行却仍想不出对策。孩子已经将手机拿了过来，黎行缓缓伸出手。可还没等他去拿，第四个孩子竟然把手机直接放到了他的手上。
这一瞬黎行的心脏简直要跳出身体，可冷汗爆出之后他却不可思议地看着手机。
黑手机没有一点动静。
黎行有些呆滞地将手机转给齐音。无数种可能在他脑海里盘旋，最大的可能是这个黑手机并非是他的，而是苏朽心的。
她的黑手机在这里，那她人在哪里？
黎行环视了眼前的五个孩子，他们都是男孩，眼神里透着某种毫不做作的狂热。他们中没有苏朽心，尽管没有证据，黎行却十分肯定地确认了这一点。
“太好了，大家都不是多余的。”齐音大声宣布，然后和其他孩子一起诡异地笑了起来。紧接着他拿出书包，有白色的东西在蠕动，他往里一掏，拎出一只兔子。
“谁是多余的？”齐音微笑，再度发问。
余下的孩子面面相觑，最后其中一个孩子回答道：“老师是多余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黎行重复：“老师是多余的。”
“是啊。”“她是多余的。”“多余的！”
齐声符合。
“那就对她施以魔法！”齐音一边厉声尖叫一边狠狠将兔子按在地上，白色的动物四肢拼命刨着地，可齐音一只手就将它的脑袋死死压住，几乎连眼珠都要挤爆。
“怎么杀？”
“斩首。”“裂体。”“碎骨。”“挖心。”
“怎么杀！”齐音的声响几乎扭曲了，黎行看到他的指甲渗出鲜红的液体，嘴角不停有唾液淌下。齐音看向黎行，张大的下颚就像塞满了东西，可他确实在笑。
宛如妖魔。
黎行被这一幕镇住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木纳地看着。
“这样杀！”
齐音掏出一把美工刀，高举起来，然后对准兔子的后颈猛地扎了下去，然后死命向后一拉！
血液飙溅了出来，可齐音还是一点点将刀刃向后拉扯，肠子不停流出。到了兔尾的时候美工刀断了，齐音一手掏了进去，然后将兔子拉断。
“这样杀！！！”
令人作呕的场面下五个孩子状若癫狂，浓重的血腥气让他头晕目眩。他看着齐音挤出兔子的眼睛，然后放到魔法阵的中心……然后某种东西诞生了。
那是无法描述的场景，整个世界失去了颜色，有什么东西逐渐生长，你看不见，可你就是知道。血液流入三角形的凹痕，抓住边缘的血手仿佛蠕动了起来，暗红色的液体泛着某种不详的光晕。
黎行也站了起来。仿佛纵一般地，欢呼雀跃。
太好了。
魔法成功了。
孩子们停了下来，他们收起铁盒，然后走出帐篷，一言不发。
对了，铁盒是银色的，可以反光。可以看到我是什么样子的。
就这样乘着所有人都不在的时候，看清自己的脸。
拿起铁盒，然后低头。
看到了。
他难以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脸颊。
是张没有五官的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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