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
“都快中午了吧。”
“能说出这种话只能说明你没有夜生活。”
“你和我的黑夜应该都贡献给了同一个东西。”
“会有成熟女性单独经过的黑暗小径吗。”
“……”
黎行叹了口气，他对袁火没辙。
“你干嘛这么快就打发她们回去，别人因为担心你千里迢迢跑过来，结果话都没说上几句就让你赶跑了。”
袁火自说自话地从窗户打开的缝隙中轻车熟路地解锁了阳台门，慢悠悠地走了进来，边说边从黎行书桌上拿了点吃的塞进嘴里。
“那你呢，之前我听他们说你来不了。”黎行再度往床上一坐，看着眼前一副犯罪者打扮的中年男人，“现在居然从窗户外翻进来了，这里可是四楼啊。”
“任何障碍都阻挡不了我接近目标的脚步，”袁火把嘴里的东西往下一咽，“我这不是想创造点可以和你单独相处的机会。”
“我要报警了。”
“你用了那个神具了吧，在鬼化的状态下。”
没有丝毫预兆地，袁火将话题直接从插科打诨拉到了挣扎者游戏。眼前的这个男人知道的显然比其余的人要多得多，无论是越界者还是先前的忠告都曾出现在他的话语中。
“嗯。”黎行轻声回应，他并未多说。
“我关于你的记忆失去了一部分，真是拼命啊，黎行。”袁火像是知道一切地说着，“可你仍是活下来了，我本以为你会被它吞噬，结果是你却维持住了你自己么。”
“鬼化究竟是什么？混沌又是什么？你究竟知道多少？”黎行看向袁火问道。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么，只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确认。”袁火直视着黎行，“所谓鬼化其技能说明上就已经显示了，制造第二人格——”
“可——”
黎行打断了袁火，但袁火却也没让黎行有说话的机会，而是直接说道：“如果那个人本身就有两个人格呢。”
“……本身就有、两个人格？”黎行反复咀嚼着这句话，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
“一个人格被埋葬在心底，一个人格活跃在表层，那么所谓的鬼化也不过是切换第二人格的开关。”袁火没有给黎行打断他的机会，在黎行想要开口的同时接着说道，“所谓人格的切换并非是你所想象的完全换了个人，或是说那仍旧是你，不过是在性格进行了扭转，只要你想看，就可以知道切换后发生了什么。”
清晰的话语钻入脑海。
“所谓的遗忘和沉眠，不过是不愿面对的逃避。”
黎行不再说话。他确实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承认。肮脏的不是自己、杀人的不是自己、满是恶意与疯狂的……不是自己。
这样做的话就可以维持住一直以来的日常，作为黎行而活下去。
“所谓混沌呢，为什么我鬼化后再使用逆十字就会出问题，那个降临在我身上的究竟是什么，它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因为混沌想要的并不是现在的你，”袁火摇了摇头，“你与它并不相配，它想要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疯狂的灵魂，从一开始就不会被救赎，从一开始就无法被救赎，在死亡与疯狂的旋涡中纠缠却脱颖而出，最为绝望而炙裂的灵魂……也就是你身体里的那个鬼啊。”
“可逆十字似乎并不少见，为什么通过它降临在我身上的是混沌？”
“因为是你啊。那是如同英灵召唤般的道具，被降临于身的，一定是波长最相近的神祗。”袁火看着黎行，“即是说心中养着恶鬼的你，便是这个世上最适合成为其代言人的家伙啊。”
黎行沉默了下来。
“克苏鲁神话的诸神在挣扎者游戏中可以说是最特殊的存在，几乎每个世界中都有它们的痕迹，唯有一个地方不存在它们的身影。”袁火说着，然后向下一指，“这里。”
现世。
“我们的维度是极其特殊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任何神祗的爪牙都无法伸入这里，挣扎者游戏也不过是个单向通道，我们可以进入，它们却无法通过那里前来。然而一部分的存在却是可以突破这些规则的限制，进入我们的维度的。”
混沌。
奈亚拉托提普。
克苏鲁神话中最强的外神之一，最接近恶魔与欺诈师的存在，欺骗人类、诱惑人类，以恐怖为食粮，因绝望而喜悦。
“它们惯用的手法便是占据玩家的身体，尽管一部分会被系统筛选掉，但仍有一部分会完全转变成玩家本身，连系统也无法识别，这样它们就能直接移动到我们的维度了。而我们将这些家伙，称作越界者。”袁火似乎说得有些累了，他停顿了下喘了口气，“越界者可以说是挣扎者游戏的一个最大的缺陷，那些异世界的来客会对我们的世界所造成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所以一旦发现，就会立刻发动玩家去击杀它们，也就是所谓的守界者。通常承担守界者任务的就是战力排行榜的前三名，而当事态实在是严重到连这三人也无法处理、或是刚好三个人都无法脱身的时候，系统就会向有勇者勋章的玩家发出紧急任务通告去歼灭它们。”
未曾了解过的知识一点一点被灌入脑内，黎行听得很认真，毕竟性命攸关。
“克苏鲁的诸神，尤其是混沌，便是常见的越界者之一。它们始终在寻求着进入这里的机会，而三个最强的守界者大概也不会容许有人去使用混沌的力量，因为在他们眼里使用者转化为混沌自身是迟早的事……所以你的力量一旦被大量目击以致传至守界者的耳朵里，恐怕就有生命危险。”
黎行的背脊微微渗出汗水。
“以你现在的状态而言，可是说鬼与混沌在你的身体里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你可以同时使用两方的力量。但无论哪边都有危险，因为切换的主动权在你手里，鬼想要占据你但不被混沌吞噬，而混沌想要与鬼合二为一可如今却由于你的存在被分开了，所以它只能转为先吞噬你……也就是你是维持住这个平衡的关键，也是现在处境最危险的。”袁火显得语重心长，“混沌排除你的方法是令你使用力量而抹消你现在的人格，而鬼占据你的方法则是等待你放弃的那个瞬间。你现在已经知道力量使用的方法，我无法制止你，只是每次当你要使用这两个力量的时候都考虑一下吧。”
“我只能坐以待毙么。”
“当然不是。”袁火摇头，然后露出了笑，“试着去凌驾一切吧，当你的意志足以超越疯狂和绝望，当所谓你即使没有所谓的鬼也可以与任何人战斗，当你心中已经不存在混沌可以入侵的缝隙，你便能真正的将两者成为属于你的武器。”
“多谢你的忠告啦。”黎行似乎因为袁火的话安心了些，他站了起来，继续开始收拾行李。
“是要出远门吗？”袁火问。
“我想起来我有些东西找不到了，”黎行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都塞回原处，然后将一些必用品放进背包，“我想回去找找看。”
袁火不再说话。他看着黎行，直到黎行打包完成。
“你知道为什么贺怜一点都没有失忆吗？”袁火忽然问道。
“是因为我用了时空系魔法治疗过她吧，一切都被还原了，包括记忆。”黎行回答，并非胡说，而是确实他觉得这就是答案。
“并非如此，你太小看这份力量收取的代价了，所谓存在的消失，不仅仅是现在，而是过去、未来、整个时间轴上都不再有你，理应存在的不再存在，曾经存在的不再存在，即使这一瞬被他人看见，却会在被看见的同时抹消。”
那是第一次、黎行从袁火的话语里听出某些异样的感情。一闪即逝的或许是失去了什么的悲伤，又或是无法挽回的悔恨。他缓缓转身，看见的却仍是那张游戏人间的脸，仿佛适才的语气不过是黎行自己的误听。
“那为什么贺怜仍旧记得我？”他看向袁火，试图从他的表情中读到些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存在。
如同面具。
“因为她有龙骸，那个东西共享了她的一切，或是说那就是她的分身。她的感情和记忆与那个东西相互共享，也就说无论什么都存在两份。”
“那就是说影响只限于人类，而不限于非人之物？”
“不全对，应该是不受影响的只有源自挣扎者游戏中的死物，其余的无论是什么都逃不掉。”
在黎行呆愣着的时候，袁火已经换了身正常的休闲服。
“走吧，要出远门的话我给你找个伴。”
看见大大咧咧打开房门的袁火，黎行立刻反应过来：“不需要的，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听我的没错，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理由，你得信我啊，我总是为了你好的。”袁火回头向黎行招了招手，“毕竟咱一个公会嘛！”
“……你找谁陪我啊。”黎行跟了上去，两人一同走出宿舍。
“当然是新鲜的女高中生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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