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也会有这样的事，明明所有一切都摊在了眼前，无论是脂肪被点燃的尸体还是被烈焰蒸腾的血液，就连钻入鼻孔的恶臭都不停刺激着胃液，身体下意识地作出了反应，可无法用头脑去理解。
断骨、碎肉、内脏、残血，涂抹世界的的、是蚕食理性的地狱光景。
“你们终究还是低估了引火人的疯狂。”猫的声音越发飘渺，“令玩家接种疫苗？想要借此改变局势？两百人之后，引出母体、夺取市长？”
黑红的溪流缓缓从尸体的山峦上流出，像是自破碎的大地上渗出的血。
这并非是丧尸的血，而是玩家的。一切实在是太过容易判断，已经变身后的尸体在死去之时并不会返回原形，被分割撕碎的的都是些幻想与传说中的物种，只是一旦成为尸体，便于那些被绞碎似的丧尸别无二致。
没有生命的肉块，仅仅都只是垃圾罢了。
“如果有人脱离掌控，那就将他们全部割下头颅。如果满足两百人便会趋于劣势，那就将人数杀至不足一百人。如果有人胆敢反抗，那就剖开他的身体，剜出他的心脏。”猫在笑，大声喘息地笑、肆意狂欢地笑，“他仍是[市长]，所有[市民]的踪迹他都一览无余，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亦是最万能的解。”
以力破局。
当棋子拥有了搅碎棋盘的力量，那它就根本无需再遵循这盘棋的规则。因为所谓的谋略，只有在同样的生物身上才有意义。
赢了赌局的人并非胜者，当你没有足够的力量拿着筹码走出那扇门，你便仅仅只是暴力下的亡魂。
“怎么可能，他以一人之力跟所有的[市民]对抗这种事——”
“是可能的。”面色阴沉的苏朽心打断了黎行，“原本在逃亡的过程中就难以应对藏于暗处的偷袭，够不用说偷袭者的实力远超于他人。”
贺怜的面色也不好看，她向猫问道：“张允的战阶是什么？”
“是多少呢……我也从没看到过他用全力的样子，未变身的状态下大概是龙级a阶。”猫答得很轻巧，可话中之意却令人不寒而栗，“但四个小时实在是太长了，长到够他杀光所有市民。”
“这样下去我们会输。”苏朽心咬牙做下决定，“贺怜你带着疫苗去监狱，辛瓦和卡罗和你一起，我们分头行动。”
“监狱那边不是让林瑜用过大型魔术遮蔽了吗？”黎行越发地不安起来。“龙级a阶不是我们两个能搞定的。”
“可贺怜必须要去监狱，因为[丧尸]势力一定会向着那里进攻，障眼法没法持续多久。”苏朽心看向贺怜，“最初他们不来监狱的理由是要分散布防，因为即使张允知道所有市民的位置，但没有光标只能通过信息传达来确认的位置无法精确定位。可现在已经不需要那么多人了，因为大部分玩家会朝着我们公布的位置同前进，这样一来一部分[丧尸]势力的玩家就能得到解放。”
“可这样安排你们会太过危险，即是你已经能够变身，可黎行仍旧还需要一个小时。”贺怜摇头，不想服从苏朽心的指示。
“林瑜现在更危险，她一个人要守那么多人，不能逃跑只能正面力敌。”苏朽心环顾着一片死寂的血红之地，“而且谁又能保证张允去的不是监狱？”
贺怜不再说话，像是独自在想着些什么。
“我本来是为了钓出引火人的聚集处才留着那个用杖盾的家伙，之前在收集汽油的时候让林瑜演了一出假疫苗的戏，事到如今他应该拿着林瑜弄出来的假货自以为是地逃出生天，然后带着发收装置赶向同伴的位置。”苏朽心说道，“我与黎行还有格尔森去引火人那里，你们驾车去监狱尽快达成00人，这是最稳妥的选择。你们是必须背水一战，而我们则只是去拖一下时间，若是不敌还能逃跑。”
“明白了，你们自己当心。”
贺怜权衡之下还是得出了与苏朽心同样的结论，她道别一声后便上了车，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你还是准备跟着我们么。”见猫留了下来，苏朽心瞥了他一眼，透了道不明的厌恶。
“不，我不是跟着谁。”
笑着。这是迄今为止最为恶意的笑，满意的疯狂夹杂在眼角，无边的亢奋自每个细胞中涌出，光是站在身侧就能闻到血与死的恶臭。
“我只是、想要留在这个特等席啊。”
黎行僵住了身体。
是的，有什么东西来了，他知道，就在身后。
充斥天地的暴力凝成了一点，那是疯狂的聚合体，是恶与魔的结晶。
不可以移动。不可以回应。不可以呼吸。
只要有一个破绽，就会被怪物毫不留情地吞噬。
“嘘，轻一点，你们听到了吗？”
暴力是无序的，因此总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降临。
没有准备的时间。不存在任何可以乘隙而入的机会。将理智与智慧一并剥离吧，因为多余的思考会令你万劫不复。
当野蛮以人形出现在你面前时，你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是猪猡的惨叫啊！”
苏朽心动了，变身之后的速度已被提至极限，银色的重锤向后舞出。喷薄而出的气流撞碎了四周的尸体，千钧之力破空而袭，这一锤正中的张允的脑门，可他一动不动站在原地，露出了巨大的笑。
他用一指手指缓缓推开印在脸上的锤面，然后歪过了头。
“再重点。”
恐惧什么时候才会生根发芽呢？
是你落败的时候？是你即将死去的时候？
是你用尽全力，却无法驱走一丝绝望的时候。
“巨神形态！”
苏朽心后撤一步，转瞬之间膨胀的增大数倍的巨锤高高抬起，轰然砸下！
细长的锤柄几欲折断，爆起的尘埃形成了两个灰色的圈，疯狂收缩之下尽皆飞散，但风暴的中心，依旧矗立的怪物抬起了手，安稳地接住了磅礴的力量。
“可怜。”
无法抵挡。无法反抗。无法逃避。
黎行自始自终都站在那里，他连动都动不了，心与魂皆被压制，无尽的杀意钉穿四肢百骸。
自本能涌出的恐惧甚至压过了女孩的吼声，耳边徘徊的只剩下不想死去的哀求。
弱小。弱小。弱小。
黑色在心中搅动。
本不该这样的，明明无论面对着什么都可以挥出拳，即使明知死去也能以牙撕咬。
可为什么在这个瞬间、连一步都无法踏出？
是身体本身在恐惧。即使拥有想要对敌的意志，在传达于身的瞬间却被涨满体内的恐惧所否定。
苏朽心被一拳击飞，即是在最后一刻以锤为盾挡住一击，但可怕的冲力仍旧在瞬间搅碎了她的胸口。内脏的碎块自口鼻涌出，带着鲜红的血。
弱小。
她是弱小的，你亦是弱小的，在这渊深如海的暴力面前，一切的反抗都将覆灭。
所以恐惧。因为过于清晰的答案而恐惧，因为知道下一瞬会发生什么而恐惧，因为早已注定的无能为力而恐惧。
所以无法生存。
所以与你相关的一切、都会死去。
红色的纹路爬上双臂，心脏开始加速，沸腾的血液灼烧血肉。
粗重的呼吸像是被拼命拉动的风箱。
“我不要、这样。”
身体发出哀鸣，它恳求着自己的主人不要迈出这一步，可是意志终究凌驾于恐惧，紧握的双拳在颤抖中发出脆响。
苏朽心也从废墟中爬出，极速的自愈让她有了再度一战的力量。黎行缓缓转身，面向张允。
想要赢。想要改变答案。不想再失去什么了。
就让迄今为止获得的一切、都在此重现。
力量也好、伪物也罢，将所有能够使用的力量全然取出，并非以那不知名的鬼，而是以自身的意志。
“终于准备好了？”张允扭了扭脖子，也踏前一步。
演员都已登场，猫亦退至席台。
“那就正式开始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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