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活下去为代价，你可以放弃什么？”
来自深渊的质问。
“理性。伦理。道德。律法。梦想。至亲。骨肉。友人。灵魂。人格。情感。记忆。”
无数的条件被罗列，静待选择。
“所谓活着即是由无数的部件组合而成，缺少了某物便无法言之为活，你并不否定这点，却依旧会在这之中做出选择。”
“廉价。”
“虚伪。”
“怪异。”
“因为所有一切都会在死去的同时失去，所以宁可令自身成为赝品，也要继续活下去。”
黎行狠狠吸了一口气，在剧烈的咳嗽中睁开眼睛。
古怪的询问还在脑海中尚未散去，黎行拍了拍自己的脸，昏暗的灯光让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醒啦。”
身后传来老袁的声音，黎行扭身想要站起来，却在腿伸直的瞬间撞到了头。
这是个连一米七都不到的狭小洞窟。
“你的同伴可真有本事，我找了半天差点抓狂才找到你说的地方，这破地方居然是打地道打出来的，藏得也太牢了。”
老袁嘴里在嚼着什么东西，他身边的宁汐上半身被拖得只剩下了运动文胸，原本被刺穿的腹部现在被白色的绷带包裹，表层渗出了些许血液。女孩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不过平缓的呼吸让她看上去已经脱离了危险。
“我出了帮她治伤外可没做别的事，你要知道我是一个有原则有信仰的正派人。”穿着斑马纹劳改服的老袁补充道。
黎行一屁股坐了下来，接过老袁丢过来的压缩饼干，边啃边问：“我昏过去多久了？之前我和我的同伴约好是七小时后再到她那儿去。”
老袁从黑手机里拿出了个手表看了看说道：“那我们还能再歇半小时。”
黎行缓了口气，试着从黑手机里摸出一瓶水。灌了几口向老袁搭话道：“你最后回来救我了？”
“那也不算救，也就是把你捡回来。”老袁也已经解决了空腹危机，拍了拍手弄掉碎屑，“说真的你这复原能力真吓人，我本来还想帮你治治的，谁知道你身体自己的修复这么惊人。而且这已经不是自我回复了，根本就是自我再生嘛。”
“自我再生？”黎行不太明白老袁的意思。
“你自己的能力自己都没搞明白啊。”老袁将他手边的提灯调亮了些，“我看到你的时候你右手掌骨已经碎光，几乎可以说整个右手基本上都不见了，你自己看看现在是什么样。”
黎行看了眼自己的右手，他已经不记得在战斗中身体变成什么样了，那时他几乎已经失去痛觉，不过现在的右手完好无损，连指甲的长度都未变。
“打个比方来说，如果你有一节小拇指被切断了，自我回复就是修补那个断面止血，但小指不会再生。自我再生则是原来什么样长成什么样，这可比自愈之类的被动厉害多了。”解释完后老袁就将话题转了回来，“对了，你一会儿要去干什么？”
黎行之后将他从苏朽心那里得知的一切都对老袁一一道来。并非是他对老袁没有戒心，而是老袁的清白早已自证。先是村妇出现时手机的震动和可以从黑手机中拿出道具就已经证明他的黑手机是属于他自己的，再加上面对无面人时的连携和对负伤成员的照料，至少说明他不是个坏人，不过也算不上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邪神和清神应该是两个东西。”在听完黎行的话后老袁直接下了结论。
“怎么说？”
“我们到现在遭遇的可以看作为神的玩意儿有两个，其中一个是可以直接靠言灵发出法则性即死攻击的无面人。所谓法则性即死是指这个攻击能够百分百杀死目标，像是人被杀就会死，这个攻击是能强制达成‘杀’这一效果的法则，以玩家来看只有拥有神格的家伙才能用这种攻击，所以哪怕不是神也脱不了干系。”
老袁说得很细，黎行忽然想起老袁对着无面人的那一拳，赶紧问道：“那你怎么不怕那攻击，而且一拳就打跑他了？”
“我那招叫南斗水鸟拳，经过鹅派第十八代传人苍狼普京改良后融入了无产阶级光辉，专门克制一切牛鬼蛇神。”
“我觉得你嘴里就没有一句正经话。”
“你怎么可以这样质疑我，你感受一下我真挚的眼神，像是在胡扯吗？”
“阁下的眼神里只透着一个贱字。”
老袁叹了口气，一副愚子不可教的表情继续说了下去：“那个无面人大致就是邪神之类的了，而清神就应该是那个摸得着但看不见的透明人，你应该也见过。所谓存在却无法被我们观测，这是他维度生命在当先维度下的主要特征，而神本身可以看作一种高维度存在，所以我才有这样的推断。它们之间的关系八成是敌对，因为清神给的隐藏任务我听下来像是要宰了邪神，而且时限是两天内，我们现在大概只有四十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了。”
老袁与黎行都沉默了下来，双方在寂静中休息了数分钟后，老袁弯着腰站起，示意黎行可以行动了。
“那这孩子怎么办。”黎行指了指依旧昏迷不信的宁汐。
“我帮她治疗的时候她曾从黑手机里拿出过回血红瓶，肯定不是假货。我会把提灯留在这里再留个字条，就让她在这儿呆到游戏结束吧。”
老袁说完就拿出纸笔写了起来，写完就喷了两口唾沫往墙上一沾直接下坑出洞。黎行刚准备跟着他走就瞥见了那张便条，嘴角顿时抽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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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行一把撕了下来，然后拿出撬棍在地上划了几个字，下洞出门。
“你小子怎么这么久才出来，不会趁着孤男寡女对着伤员做了什么不轨之事吧！”
老袁在外面等了将近一分钟，见黎行出来就立刻迎上去问。黎行知道老袁写那便条肯定是故意让他看到等他反应，于是他可以不配合老袁，用营业性的语气答道：“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做，走吧。”
“……”老袁在原地愣了几秒，跟上黎行，“我写的纸你看到了吧？”
“看到了，撕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
“对不起。”
“……”老袁站住不动了。
“怎么了？”黎行回头，看见老袁一脸的别扭。
“你怎么可以不配合我！按说我是逗哏你是捧哏，你应该做好自己的工作！刚才你应该对我写的内容进行深刻独到又不乏趣味性的批判！”老袁大步走来表情严肃，像个指摘员工的领导。
“我俩什么时候成组合了？”黎行无视老袁扭头就走，老袁有一步没一步地跟了上来。
“年轻人，我看你骨骼精奇，是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日后必成大器。你要是肯配合我，将来我就把我的独门绝学南斗水鸟拳传授给你，我是第十九代，你是二十代，上二是非常特殊的你明白吗？”
“你才二呢！”
“我与你一见如故，实属有缘，故会将本门绝学与我的三十年内力全部传授给——”
“你丫扮什么传功长老！”
“这就对了！就是这个节奏！”
老袁一拍手，表情又变成了之前轻佻的样子。黎行为刚才没憋住感到后悔，他挠了挠头，想了想还是算了。两人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向村落方向移动，黎行走到半路看见远处土面中渗出血迹，忽然想起之前有个守卫跟追杀老袁。
“那血是跟着你的那守卫的吧？”黎行指了指。
“没错，后来我挖了个坑把他埋了。”老袁点头，跑过去用脚弄了点枯叶把痕迹盖上，“打得累死我了，这守卫皮太厚，我砸了半天才砸死他。”
“我记得炼金术应该能炼不少东西的啊，之前看了半天怎么你都是炼些土块土柱之类的。是你能没点上去？”
“谁跟你说我那是炼金术了？”
老袁的回答让黎行一愣，他疑惑地说道：“可你不是要戴炼金手套然后用那姿势才行的吗？”
“我那是spy，”老袁从黑手机里拿出手套，“1个点数一副，纯棉的，挺牢，有空你也能买一副。”
“那那些攻击是怎么回事！”黎行受不住了，他有觉得自己又被这正在s斑马的家伙涮了。
老袁露出了一脸鄙视的表情道：“d级小魔法[土柱]和[土垒]懂不懂？没见识。”
“……”
“还炼金术呢，能这么玩吗？版权问题你懂不懂？怎么可以直接套别人的东西用呢，做人要有法律意识你明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样，我觉得你应该多读书多看报，掌握一些基本的法律法规，将来在社会上才能少吃点亏。”老袁的表情极其真诚，仿佛数千万人民教师在这一刻灵魂附体，诸子百家的内涵在他双眼中熠熠生辉。
“这轮得到你来说啊！”黎行受不了了，他已经拔出了撬棍，强忍着不要在开boss前先把队友塞进马桶冲回老家的冲动。
“这怎么就轮不到我来说呢？虽然我追求着完全的自由，但我也尊重着一切不自由。难道一个性犯罪者就不能阻止别人性犯罪吗？你什么逻辑！”老袁义正词严。
黎行居然被憋得半晌说不出话，他觉得他好像也从精神上完了，居然被一个犯罪分子教育要尊重法律，这个世界一定在哪里错了。
“年轻人要多学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老袁语重心长地补刀。
黎行朝着老袁一撬棍砸了上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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