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也犯不着直接用铁撬砸上来吧？”脑袋上起了个包的老袁边走边抱怨，他身上穿了一套劳改犯似的斑马纹t恤。
“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黎行此时左手握撬棍右肩扛一人，一边分辨着地上村妇踩踏出来的痕迹一边细心注意着周遭环境。
“现在的年轻人，一点尊老爱幼都不懂。”老袁一阵叹息，“唉，这年头人民富裕了，生活水平变高了，年轻人的道德素养却下降了。”
“我的字典里老人的含义不包括会脱光衣服偷袭还精通格斗技的变态。”黎行懒得吐槽。
“谁不是为了讨生活呢。要不是现在女子防身术那么普及，我哪会去花钱练这个。”
“你不惜这样都要性犯罪吗？”
“我这哪是性犯罪，主要是传播真理的时候总会受到群众的迫害，你要明白真理总是大家不愿意面对的，为了不被推上火刑架我只能练这个来防身。”
“那真是艰苦卓绝，你就这么漏网到现在？”
“不不，我以前被逮着进拘留所蹲过一个礼拜罚了三千八，出来以后就痛定思痛。”
“金盆洗手？”
“只在游戏维度里展现真理。”
“……”
“哎呀说实在的你不懂，这感觉真的不一样。我修行两年卡波耶拉之后整个人都精壮了，恰好挣扎者游戏还选了我，这完全就是上帝要我在多个维度里传播真善美。”老袁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了，“想当年我第一次特殊关卡刚好是在奇幻周，进去就是到神圣帝国的女祭司那里接任务。你是不知道，那教堂装修得跟我呆的那破房子完全是天壤之别，周围两排穿着纯白装甲的长矛兵，每根柱子上都有微雕，明明灯都没有灯却亮得刷白。那女祭司站得老高了，身边还有俩穿盔甲的小妹。当时我假装耳朵不好骗她下来，迎面就撩开衣服就给她赏鸟观花，你不知道她当时那个表情，哎呀我去，此生难忘。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再来一次。”
“……”
“你看你又一脸不置可否，这种表情我见得多了，可我不在乎。十年前我就知道这个世界对待我们这种不顾一切追求真理的人来说是无比残酷的，你们不会认同我们，世俗会排斥我们，公权会扼杀我们，没有人能理解我们。可是追求自由的脚步不会停止，我们必须要让所有人明白，人是自由的，人就是自由。然而如果你将自由凌驾在了一切之上，那就等同你自身凌驾在了社会之上，你是异类，是应当被驱逐的存在，你会成为孤独。因为作为一个社会，世界必须有某种体制，制度，政府，法律总是会强加于个体之上，而自由却是完全的，在本质上与之相矛盾的。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悲哀，这就是人与世界的矛盾点，这也就是我们存在的理由，只有我们握有真理，我们必须将真理传播你们，交给所有维度的人，让所有人明白，人就是自由。”
老袁这一番话说得极其认真，他好像是真的秉承着这样的信念。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男人完全具备了一个主角的资质，因为他无论是对神族也好对魔王也好对教宗也好什么妖精女王矮人将军人类圣女连半兽人农民都不放过，他永远都会用着同一个信念做着同一件事，那就是当着对方的面脱光给他们感受他伟大的真理。
不愧是sss级理性，完全没药救。
说着说着两人忽然看见一缕炊烟，两人赶忙加速，终于看到不远处的村落，茅草制的房顶和木制的房板搭建而成的屋子似乎有十几户，坐落在树林中被砍伐出的空地里。两人刚准备靠近，肩膀上的女孩就醒了过来，身体不停乱动挣扎，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
黎行见状把女孩放了下来。女孩的刀现在在黎行和老袁手里黑手机也被黎行没收了，所以暂时性没有太大危险，只是怕她瞬移逃走。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老袁上手直接逼供。
“你词错了吧！”
“对不起对不起，一不小心说了座右铭。”老袁点头致歉。
“因为你开口就可能跑路我们还得再费力抓你，所以口球就不下了，你用手写就行了。”黎行将半截树枝交到她手上，“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这有什么好问的，玩家袭击玩家多半是为了点数和装备，强行威胁转账转装备道具点数之类的。”
听了老袁的话女孩不住摇头，这下老袁变了脸色：“什么？你难道是杀戮癖？又让我碰到这种变态了！倒霉！太倒霉了！”
女孩摇头越发激烈，喉咙里也不停发出呜呜声，似乎拼命想说些什么。老袁与黎行面面相觑，却仍是不敢让她说话，女孩见此状况就用树枝在地上划了起来，只是因为双手是被拷在背后所以写得十分歪扭。
“我不是要攻击你们，”女孩在地上写道，“我半路上被人攻击失去了意识，醒过来就被你们手脚都拷上了。”
她居然还画了个;_;的颜文字。
“可你这么说我们也没法知道真假，万一你跑了我们不是白费那么大的劲。”老袁倒是思路清晰。
女孩一听又急了，却也没办法自证，只是眼泪汪汪地看着两人。
“你先告诉我们名字，好有个称呼。”黎行说道。
“宁汐。”黎行原本只想问个昵称的，女孩却似乎是写了自己的本名，不过反正要个称呼倒也没差。
“好了宁汐小朋友，既然你对我们没有敌意那我就不背你了，你就跟我们一起行动。”黎行提议到，“但基于我们无法得知你说的是真是假所以手铐和口球还是不能给你解，你看怎么样？”
宁汐想了想还是点了头，于是三人都站了起来。老袁本来想作势捏上一把，但被黎行挡住了。
黎行暂时没有准备直接进村庄，且不提老袁之前对村妇干的事，按关卡介绍的说明他们要阻止的邪神是岛民们信奉的，所以十有八九是敌非友。三人中老袁隐匿气息的技巧竟然比宁汐更加精纯，不得不说确实是专业级痴汉。黎行没有这种本事但毕竟是受过搏击训练的人，在加上得到强化的五感，所以也能勉强模拟出隐匿的状态。于是三人慢慢在灌木丛中靠近夜色中的村庄，渐渐火把与人影都变得清晰可见。
忽然黎行口袋里的黑手机震了一下，同时他看到村头有个熟悉的人影。卫衣热裤黑裤袜搭配的苏朽心正笑着和一个身材壮硕的男性在谈着些什么，男人现代化的装束明显是个玩家，他身边还跟了个小弟一样的瘦小男玩家，黎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但转念一想他们两人才认识一天不到，好像也不是什么亲密关系。
“怎么，嫉妒啦？”苏朽心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黎行的脑海，是心灵通讯。
“也没什么嫉妒不嫉妒的……”黎行回答得模棱两可。
“胡说，我隔着大老远就闻到醋味了，心灵通讯最难语气作假你不会不知道吧。”苏朽心话语间明显有股调戏黎行的意味在，不过前半句说完就转成了平常的语气，“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猩猩是个级别挺高的玩家，还是第一大公会的成员，只要顺着他的话题笑笑就能套出不少东西。而且我现在暂时得呆在这个村子里，所以需要和这两名玩家维持好关系。”
苏朽心的后半句话让黎行有些不安，他想了想回道：“那我要不要到你这边来？”
“不行，你们千万不要进村。”明明在黎行一行人的眼里苏朽心正在与大个子谈笑风生，可她的心灵通讯却严肃紧张，“这村子有古怪，且不提整个村子里连一个确认时间的东西都没有，现在至少是深夜了，可你看这村子里的情况。”
黎行抬头确认了一下状况，发现村内人头攒动，三两聊天的有，准备祭司用品剪纸做灯的也有，完全不似深夜。
“看到了吧。这个村子里现在一个睡觉的都没有，村民的屋子里甚至只有桌椅没有床具。”苏朽心顿了顿，“这只是其一。其二是我在这里看不到有效的食物供给方式。如果说是农耕的话这里根本就没有农作物，如果是打猎我透过窗户却看不到守卫以外的村民有类似的武装，整个村子里也没有废弃的骨骼和野兽皮肉。还有你再看一眼村子周围的守卫站的木台中央的凹陷痕迹。”
黎行将目光移向各个守卫。村子周边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木桩，戴着白色鬼面的守卫站在桩上，银色的瞳孔里带着符文般的血丝。如同静脉曲张般爆起的静脉遍布着守卫满是纹身的身躯，接近米的身高配着两米以上的长矛，关节部位都有铁铸的护甲，除此以外基本都裸露在外。木桩的表层像是被踩烂一般起着各种木刺，尤其是周边一圈，但守卫像没事人一样赤脚站于其上。
“那些凹陷明显的位置只有踩上木桩的时候才会碰到，也就是说是由于单脚上木桩的一瞬踩出来的。木桩是由周边的巨型乔木制作的，我已经试过硬度，所以我有个很可怕的推论。”此时大个子已经回村进屋了，而苏朽心还留在外面，靠着墙壁假装闭眼冥想，“这些守卫的体重至少在00公斤以上。”
“这怎么可能，以他们的身体是不可能会有这种体重的。”黎行毕竟之前也是在武馆打工的，人体的重量比他再清楚不过，但眼前的守卫即使有接近两米的身躯和夸张的肌肉，但想要达到这个几乎天文数字的体重也是不可能的。
“是啊。可如果不是人呢？”
黎行不再说话。他已经感受到现在这看似悠闲的情况实质上有多严峻，守卫至少在三十人以上，如果要同时面对这三十个怪物，恐怕自己只能变身然后飞行逃走了。
“我现在并不是不想出来与你们汇合，出不来。我们看上去是留在村子里休息，其实无时无刻不在被监视，而且我也还有想要调查清楚的事。”女孩缓缓道，“我过来的途中，找到了一具玩家的尸体。”
苏朽心的话让黎行心一沉。
“我当时在海边出于本能变身了，所以在逃走的途中能注意到。那个玩家被杀没多久，尸体被埋得很深，如果不是我变身，恐怕连被亚种血统强化过的你也闻不到。”苏朽心的心灵通讯的声音越发低沉，“他的尸体是被完全扭断的。扭断是字面上的意思，从脚尖到头顶全部被搅成螺旋残骸，肌肉骨骼脂肪皮肤衣物全都混在了一起，但这样的死法周围竟然连四溅的血液都看不到。接下来是最关键的地方，他少了一样东西。”
“是什么？”。
“他的黑手机被人拿走了。”黎行即使已经隐约猜到，可苏朽心的话还是令他不寒而栗，“黑手机本身并不会随着玩家的死亡而消失，只是失去功能，根据说明是会在游戏结束后统一回收的。结合我们都已经看不到手机屏幕这一点，发生了什么不难联想了吧。”
“有这个维度的人拿走了黑手机，混在我们中间？”
“没错。而且这个人强得可怕，我们不会是他的对手。无法看到屏幕很可能是针对所有玩家的幻术，这个幻术至少要覆盖整个岛屿，甚至对我这种理性a+的人都起效，恐怕至少是这个游戏的boss一级了。”
“不止a+，我这边还遇到个理性sss的人，他也看不到屏幕。”黎行看了一眼老袁，老袁见黎行看向自己想都没想就打了个飞啵，黎行满脸黑线。
“sss级理性……算了不管这个，这就很有意思了。sss级的理性应该是直接免疫精神类的魔法的，要么是他在对你说谎，要么是这个幻术是类似于法则的技巧。”
“类似于法则的技巧？”
“就好比我的破符，只要是束缚技能，无论是什么人使出，只要符合束缚技能这个概念，就无法对我产生效用。这个幻术也是一样的，大概是限定在黑手机上的法则。”
“能建立这种法则……”黎行说到一半忽然停了。
“只有神了吧。”苏朽心直接将黎行心里所想说了出来。
“既然能做到这个地步，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做出能让我们无力化的幻术？”
“我们说到底还是人类，如果要框定我们，规则就必须细化。但对于黑手机就不一样，这座岛上这种设备只有我们带进来的几台。”苏朽心顿了顿，“但现在做不到，不意味着之后它做不到。”
“什么意思？”
“这个维度的隐藏任务是【在邪神力量完全前杀死它】。”苏朽心的特权终于发挥了作用，原本权限上的设置对她无效，“这也就意味着邪神很可能并非是活祭后才能活动，而是现在就已经展开了它的手段，只不过由于力量不足无法对我们产生多大的影响。”
话语间已经有村人前来向苏朽心询问了，她笑着回应摆手。
“我时间不多了，在呆这里要引起怀疑，只能长话短说。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做什么？”
“你那里汇合到几个玩家？”
“三个。其中一个还想杀我们，被我们扣下之后自称是被精神控制了。”
“精神控制也不是没可能，你与另一个人的理性属性都很高，控制你们较为不易，选择容易下手的玩家也很正常。总之在七小时后你再到这里来，我会制造机会，届时你来强行去触发事件，如果是正常的玩家那么手机一定会震动，可以靠此辨别究竟谁是假冒的，当然前提是你要能够确认在当时确认到其他两人的手机。”
“我明白了。”
“记住一定要还是从现在这个位置突入……总之你要当心啊。”苏朽心最后朝着黎行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面色凝重却仍是朝他一笑。
“比起我你还是担心下自己比较好，我可是能飞的。”黎行想要缓和下气氛。
“我准备了个安全屋，你可以先去那里等着。位置大概是从我现在面向你的方向走100米左右，能看到一棵有三道爪痕的树，看到后朝着最上方两道爪痕合成的角，再沿着那个方向走00米左右碰壁，入口在地下被我用草覆盖了。”苏朽心说完便转身要走回村内，黎行也准备通知老袁，可女孩忽然停了下来。
“你知道村子里是怎么形容清神的吗？无形无影，无魂无魄。”
岸边的诡异身影。
“维度的名称叫做清神岛，可任务中的主角叫做‘邪神’。我问过村子里的人，他们信奉的神是清神，这究竟只是个文字上的同义，还是有其意义所在？”
旁观者。
想要活着的人与不想死去的人。
女孩摇了摇头，黎行看不见她的表情。
“希望是我想多了。”
她迈入村中，黎行渐渐不再看得到她的背影。
黎行刚想通知老袁，却在扭头的瞬间僵住了。这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咬住的感觉，像是连灵魂的角落都被看透，连挣扎都无法做到，逐渐窒息。
宛如溺亡。
黎行没有顾忌远处的守卫是否看得到自己，他站了起来，然后缓缓转身。
有什么站在那里，没有影子，却有了形体。细长的身躯穿着丧服般的黑衣，肢体与普通人无异……除了头颅。
或许已经无法称之为头颅了，只是个没有五官的竖长椭圆，长度是普通人的两倍，像是突兀地粘在脖颈上的泥块。
明明没有眼睛，却在看着黎行。
紧接着脑海中传来声音，沙哑地、毫无起伏地、如同宣判一般地。
“扭断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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