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客服

嘈杂。

古怪的音乐，像是雨水打出的旋律。

黎行反射性地睁眼起身，四周是他熟悉的狭小房间，只露了一角的太阳还无法驱走黑暗，室内与楼宇林立的外部一样仍是黎明。他不断发出粗重的喘息声，汗水逐渐从腺体中渗出，他脑中仍旧停留在刚才那一刻，异形的怪物撕裂了他的身体，他倒在地上，少女在他身边哭泣。

音乐仍在不停地响动，黎行的视线搜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声响的来源。

黑色的手机。

黎行拿起手机，屏幕自动点亮，咬尾蛇与逆十字的图案乍现，来电人名为[匹克希]。黎行按下了接通的按钮，传来的确实个带着哭腔的女声。

“是黎行吗？！黎行你还活着吗？！”

苏朽心的容颜一下子浮现在了黎行的脑海，他木纳地看着自己的手，这时他才对这一切有了实感。

我还活着啊。

“你怎么不说话！”苏朽心的声音很激动，震得黎行耳膜一痛。

“还活着。”黎行只说了三个字，女孩忽然就不再说话。黎行将手机凑近耳朵，只能听到不断啜泣的声音。

“皆大欢喜皆大欢喜！你们好我是匹克希，挣扎者游戏的唯一客服！以后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发短信问，我这里不接受来电，所以只能我打给你们！”某个欢脱的女声插了进来，声线像个0多岁左右年轻女性，“首先恭喜两位通关，因为两位已经签订了主从契约所以我就直接建立了多人通话啦！”

“这个游戏——”

“请先让我说完哦。”黎行刚想说什么，却马上被匹克西制止，“只是通过训练关就被我直接联系的玩家目前还只有你们二位，因为杏仁酥小姐您得到了很有趣的东西。”

“可那个东西已经不在我手上了。”苏朽心似乎不再哭了，只是声音仍有些沙哑。

“数据已经转移到了您的手机内部，原封不动，不过这些也是我直接打电话找各位的原因。”匹克西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您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选择放弃该份档案，我们会将其自您的手机中删除，一切照旧。二是选择保存这份档案，但你们会受到[阿斯加德]的刺客在多个维度对你们的追杀，被他们的刺客杀死后会直接导致游戏结束，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苏朽心沉默了一下，问道：“那些刺客是你们的人吗？”

“无可奉告。”

“他们也是的莫安托尔症候群患者对吗？”苏朽心无视了匹克西的四个字，没有丝毫迟疑再度提问。

匹克西愣了愣，许久后才重复道：“无可奉告。”

“无论是选择放弃还是选择保存，我们已经背负或将要背负的风险与目前的报酬根本不对等。”苏朽心几乎每一句话都在匹克西说完后一秒内提出。”

“我们会给与你们一定程度上的额外报酬。”

“是点数吗？”

“是。”

“那部分点数能帮助我们抵挡住刺客吗？”

“我无法回答。”

“既然无法抵挡，这些点数又有什么意义？”

简直就像是两方博弈相互谈判般地快速对话，听得黎行心里一阵紧张。

“如果我保留档案的话我不需要点数的补偿，给我一个权限就可以了。”苏朽心没等匹克西回答抢先道，“我要我的手机上能显示出所有隐藏目标。”

“恐怕不行。”匹克西斩钉截铁。

“除去有特定物品需求才可以看见的隐藏目标。”

“……恐怕也不行。”

“清空我本次训练关获得的所有奖励。”

“即使清空您也能根据主从契约从黎行处分到点数，请不要再——”

“你可以强制让我们参加一周后的[杀戮之城]大赛。”苏朽心打断了匹克西，说出了让黎行听不懂的话。

“杀戮之城大赛是什么？”黎行插嘴问道。

“黎行你先不要说话。”苏朽心婉转地令黎行退出对话，复而继续对匹克西说道，“两个只玩了一周的玩家去参加针对lv50以上玩家的惩罚性关卡，等于是送死。加上这种代价你看如何呢？”

“你为什么执着于那份档案？”匹克西这次没有直接否定苏朽心，反而直接反问。

“不过是一份不需要那么执着的档案而已，你为什么还不肯交给我们？”苏朽心软硬不吃，态度始终强势。

匹克西沉默了数秒后绕过了苏朽心这个问题，说道：“你先前说的参战风险是你自行要求的额外风险，不适用于这场谈判。”

“‘只是通过训练关就被我直接联系的玩家目前还只有你们二位’，”苏朽心重复了匹克西的话，“也就是说至今为止在训练关就拿到档案即完成隐藏目标的只有我们两个人，黎行甚至获取了亚种血统。”

“所以呢？”

“你们为什么不在我们身上押宝呢？”

“押什么宝？”

“改变现实维度，同时击溃现实维度与当前维度的elixir，拯救世界。”苏朽心抛出了杀手锏。

“对不起我不明——”

“不要再装傻了！”苏朽心第二次打断了匹克西，“我们已经承担了足够的风险，你只要给予相应的报酬就可以了。既然我们是第一对破格的主从，那为什么不稍微破格一下报酬的类型？如果我们死在了一周后的杀戮之城，那我手机里有无档案也就不再有意义，看破隐藏目标的权限也不再有意义；如果我们活了下来，那就说明我们是至今为止最有可能真正击溃elixir的人！”

匹克西没有说话。

“还有什么好多想的？既然你们将我变作你们的傀儡，就不可能不知道我的父亲与elixir有某些关系。情报、资源、力量、智慧，这四点都在我们手上，我们也承担了与报酬相符的风险了，为什么——”

“我并未多想。我没有自我意识，刚才的停顿不过是在向资讯统和者确认您的条件。”匹克西说道，“好了，那我就接受你的提案。你将取得查看普通关卡隐藏目标的权限并保留档案，以此为代价我会扣除你本次的所有奖励，且接下来的一周内你将无法取得点数，并强制参加一周后的杀戮之城。请您确认。”

尽管多了一项限制，苏朽心仍旧没有丝毫停留地答道：“我同意。黎行你呢？”

忽然间从局外人变成了对话方让黎行有些措手不及，他下意识地回答道：“我跟着你。同意。”

“契约成立。相关物品会在本次对话结束后发放到您的手机内。”终于完成了此次通话的目的，匹克西又变回了最初的语气，“嗯好了，以下的话本来是通过短信告知的，不过既然我已经打了电话就口头上告知各位啦。首先请对游戏的一切事宜进行保密，向无关人员泄密者，其本人及相关人员会于4小时内被直接抹杀；其次请有效利用本游戏的论坛，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惊喜。以上，各位有缘再见。”

电话挂断的声响传来，但仅嘟了三声后便停止了。

“还没有自我意识呢，为什么要撒这种谎。”苏朽心像是在笑，恐怕谈判上取得的胜利令她很是高兴，她转而向黎行说道，“黎行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现在只许你提一个，因为你得立刻动身到我家里来。”

黎行依照女孩的话记下地址，而要问什么问题他心里早就已经预定好了。

死亡日期009年8月1日。那份不详得让人无法不去重视的档案里出现了他与她的死期，可时间已过，他们却活了下来。

“档案里我们应该已经死在昨天了，可现在我们仍旧活着。”

尽管黎行所说的并非问句，可苏朽心却已经知道他的意思，然而苏朽心的话却让黎行再度找回了当初窥见屏幕上自己照片时的毛骨悚然。

“档案上的数据变了，”苏朽心的声音沉了下来，“我们的死亡日期变成了8月15日，即周六。也就是说我们会死在每周五晚强制所有未获得勇者勋章也没兑换回避道具的玩家在1点参与的特殊关卡中。”

黎行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听着苏朽心自手机中传来的噩耗，身体开始有些发抖。

“这也是我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档案的原因，不仅是可以破解那0年之谜，更重要的是它会随着我们的行动而改变，也就是说这是真正意义上的预知未来。”苏朽心顿了顿，言语间似乎夹杂着想要安抚黎行的语气，“能够预知未来这件事本身就是改变未来的钥匙，我们既然能逃得过昨夜的死亡，那就一定能逃得过后天的死亡。你不要想太多了，我们还有数十个小时的准备时间，这可比昨晚的优势大多了。只要提前做适当的准备和建立正确的升级体系，就不会出现昨晚那种勉勉强强靠着运气过关的情况。”

“嗯。”黎行缓了口气答应道。

“你赶紧打车过来吧，拿好发票，车钱我给你报销。”苏朽心变回了轻松的语气。

“明白了。”黎行与她就相互道了个别，挂断电话后立刻起床开始换衣洗漱。

等等，她才1岁，我让一个1岁的小女孩给我报销车钱？黎行刷牙刷到一半反应了过来，他发现自己完全没有把苏朽心当作一个孩子，1岁和般的身材在他心里更像个设定，可能是女孩表现得实在是太可靠了，黎行对她言听计从得有些过分。

黎行吐光了口中的沫子，拍了拍自己的脸。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