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里出来的人,两根麻花辫分梳在脸蛋儿两边,中间笑靥如花。一件大大的t恤,几乎盖住了下身的牛仔短裤。
"小倩!你怎么在这儿?"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什么意思呀?你在我就不能在?哼!还说呢!不就让你请我吃顿法国大餐嘛,你用得着吓得躲到山里来!怎么样?惊喜吧?"
聂小倩说着,迈步走下台阶拉住我的胳膊。
"真惊了,也真没喜。"我几乎是习惯性地和她开着玩笑。
她嘟了嘟嘴唇,看了看金神仙他们几个人,问:"这就是老孟叔说的你的几位朋友吧?哦,好像多了一个。"
"嗯,对了,我给你介绍。"
我把他们三个人一一介绍给聂小倩。
等到我向他们介绍了聂小倩之后,林大个儿做了个鬼脸,说:"同事?这么老远来找你?嘿嘿,不过不用解释了,我们都懂的。"
聂小倩看了看他们几个,又看了看我,问:"他们的眼睛怎么了?红得这么吓人!你的胳膊,你的胳膊怎么还有伤?到底怎么了?"
聂小倩看着我的胳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眼圈有些潮湿。
我满脑子都在惦记着他们三个人的眼睛,把胳膊从聂小倩手里撤出来,说:"唉!说来话长,以后再跟你细说。小倩,你来了正好,一会儿我们吃点儿东西,下午就得赶回宝鸡,找个医院,去看眼睛。"
"嗯,你说怎样都行,只要你别着急。听了没?有我呢!"聂小倩一边说着,一边帮着我们把背包摘下来。
说话间,老孟和那个开车送我们的小伙子都从屋里走了出来,他们接过聂小倩手里的包,把我们几个人迎到了屋内。
没有多久,一桌丰盛的饭菜端了上来。聂小倩知道我爱吃肉,特地从北京和宝鸡带了很多真空包装的鸡鸭鱼肉及其他一些我爱吃的东西,再加上老孟的婆娘做的很多当地的小吃特产,满满一大桌子。
金神仙、林大个儿和张厨子都非常想得开,也可能是怕我担心故意装出来,总之一顿胡吃海喝。我满腹心事,尽管聂小倩不断给我夹肉布菜,可我却根本吃不下去。
一边吃着,我一边问聂小倩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她嘿嘿笑道:"这种小事,还能难倒本姑娘。你到宝鸡的那天晚上,我就知道你住进了西凤大酒店。"
"嗯?你怎么知道的?"我不禁非常好奇。
"我有个大学同学,在宝鸡公安局,我就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帮我查了一下你的酒店记录。"聂小倩说。
"你让他查他就给你查?这可是以权谋私,明令禁止的。"我有些不太相信。
"当然我让他查他就查啦!据说要他命他都给。"见我一脸疑惑,聂小倩低下头,小声说,"我说了你可别生气,他上学时追过我。"
很快,她又抬起头来,眨巴着大眼睛说:"不过我坚决没同意!我这不是担心你嘛!要不我才不会找来他的电话打。"
"哦!"我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有一丝甜甜的感觉。
看着大家都吃饱了饭,我就和开车的小伙子商量,能不能下午赶回去。
小伙子说那倒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他一辆车,最多能拉四个人,我们中间必须有一个人留下。
"我留下!你们先回去看眼睛!"聂小倩毫不犹豫地说,"小兄弟,你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再辛苦一趟,一定要早点儿来接姐回去。"
"你自己待在这里,行吗?"我有些不放心聂小倩。
"有什么不行的?前两天我不一直都是自己嘛!放心吧!我有老孟婶儿作伴!"聂小倩说着,帮我收拾东西。
"谢谢!"除了这两个字,我不知道对她说什么好。
她抬起头看了看我,说:"快点吧!要不到了宝鸡,天就该黑了!"
我点了点头,和金神仙、林大个儿、张厨子四个人,坐上了小伙子的车。
我都坐到了车上,老孟哥还拉着我的手说:"赶紧去医院给他们看看眼!山里的山风很贼,可能是被山风打了,应该没啥大事。"
我向老孟哥道了谢,关上车门,小伙子一脚油门,车子"呜"地一声扬长而去。
天刚刚擦黑的时候,我们进了宝鸡市区。
金神仙、林大个儿和张厨子的状况一路上急转直下,视力下降特别明显。让我更为揪心的是,我发现他们三个人都不同程度地存在失忆。尤其是张厨子让人最为心疼,眼睛已经几近失明,一路上基本不说什么话,却摸索着拉住我的手,问了好几遍类似于"兄弟,你说哥是谁"这样的问题。
看着他的样子,他每喊我一次兄弟,我的心就如同被刀割了一次。
到了宝鸡,我们直奔宝鸡市中心医院,小伙子帮着我挂了急诊,又把他们三个送到诊室。
可是,每个人都检查了一个遍,除了把他们的外伤包扎了一下外,急诊的大夫却查不出他们的眼睛和身体有什么毛病。
这样的病例,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眼睛都已经血红血红,可他们确诊不了是什么病,也只能开了些眼药水和消炎药,让先观察观察。
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安排他们三个人住了院。希望第二天医院正式上班,再找个专家好好看一看。
我惦记着聂小倩,就嘱咐小伙子早点去休息,第二天好去接她。
"成!您放心好了!我一定把我姐早点接回来!"小伙子答应一声,又问了问我是不是需要给我找个朋友帮忙,然后才离开了医院。
他们三个人,正好住了一个病房。林大个儿一个劲儿地安慰我,说又不是什么绝症,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哪还有什么治不好的病,又说别看看着吓人,症状越明显的病却越好治,找对了大夫,一眼就能看穿。
安顿好后,我出去给他们买了些吃的。还好,三个人的食欲似乎都没有受到太大影响,让我心里多少有些了安慰。
担心他们太过劳累,吃过饭后,我就关掉了病房的灯,让他们早点躺下休息。
不一会,病房里鼾声四起。
这些天实在太累,我趴在张厨子的床边,胡思乱想了一阵,也昏昏欲睡。
就在我半睡半醒间,忽然,像是有人拍了拍我的后背。
我一下惊醒过来,回头一看,就见金神仙坐在床边,正在看着我。
"老神仙,怎么了?您有事?"我问。
"山子孩儿,神仙我有几句话和你说。"金神仙声音非常地低。
我凑到他的跟前,他让我坐到旁边。
外面的路灯,照到房间里,光影朦胧。
金神仙说:"明日,我们就去北京找方哥。"
"神仙,不急。先看看眼睛再说,这家医院挺好的。"
"神仙我担心,什么医院都看不好我们三个人的病,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病。神仙我犯了轻敌之忌,那二人既然担心长生福地的秘密泄露,又怎会让我等平安返回?他们为了灭口,可能使了什么邪术。"
"神仙,哪有什么邪术?大个儿哥说得对,只要不是什么绝症,没有治不好的病。你听我的,咱们安心看病。"
金神仙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好。山子孩儿,既然你坚持,那就试一试。不过万一没有好转,一定要尽快去找方哥,不要耽误了大个儿和厨子两位孩儿。"
我点了点头,答应金神仙如果第二天医院仍确诊不了,就返回北京。
我给金神仙倒了杯水,看金神仙似乎仍有些忧心忡忡,便又安慰了他几句,让他躺下接着休息。
一直以来,都是我被人照顾,如今变成了我照顾他们三个,骤然之间,我有一种整个世界都在我肩上的感觉。
我摸了摸张厨子的头,不发烧,看了看他的胳膊好像也消了些肿,心里稍微有些踏实。于是趴在他的床边,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们三个人的眼睛仍然没有减轻,而且金神仙、林大个儿的精神头儿也有点不对劲,话都少了很多。张厨子的胳膊确实已经消了肿,可那条红线愈发清晰,就像一条血管是完全透明的一般。
半上午的时候,来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夫,领着两位学生,检查了三个人的眼睛,又带着他们做了眼底方面的检查。最后的结论是,三个人的眼睛充血,而且怀疑视神经有问题。
我问这个怎么治疗。
老大夫低着头想了很长时间,告诉我一时半会儿怕是治不好。因为眼睛充血的原因他怎么也找不到,不敢乱用药。而且,人的视神经非常复杂,短期内也检查不出问题出在哪里,建议我们去专业的眼科医院。
我又告诉他这三个人的精神也有问题,好像一下都变得特别健忘。老大夫说这可能是心理原因,眼睛忽然看不到东西,思想上肯定接受不了。
看来,必须要先赶回北京去了,毕竟,那里的医疗条件要比宝鸡好的多。我和金神仙、林大个儿商量了一下,他俩都非常同意。
我们刚刚回到病房,开野马suv的小伙子就带着聂小倩进了屋。
小伙子听说我们要回北京,说:"正好,我有朋友能买票,保证下铺。"
果然,还没到中午,他就拿回来了五张卧铺票。
闲言少叙,第二天将近中午,我们到了北京西站。
金神仙、林大个儿和张厨子的视力,已经接近失明。在宝鸡出发之前,我打电话找了大学的同学,帮我挂了同仁医院眼科的号,想着一到北京,直接就去医院。可是,火车刚一进站停稳,我和聂小倩还在收拾着东西,忽然过来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个中年一个青年,都非常干净利索,径直穿过卧铺车厢的过道,走到我的面前,问:"您是晁山先生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