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那些光明得耀眼的日子里,我跪在地上祈祷,希望黑暗不要卷土重来。”
——《好人,坏人,卑劣者》
“朋友,这件事绝不可以开玩笑。你可以把我之前的话当成无稽之谈——其实它们不是——但那个小女孩的事,你不能拿来当作笑柄。”法布尔转过头来,露出严肃的表情。
赛?伊德站起身来,踱步到窗前——就是黄昏时分他进来的那扇窗户,月光透过窗户,直直地照在地面上,整个教堂笼罩了一层清幽的光。
此时午夜的钟声已经敲过,教堂周围的住户去静悄悄的,与那些红灯绿酒的酒馆区形成鲜明对比。
“我也是认真的,我见过她。”赛?伊德表情也变得严肃。
“能和我说说吗?”法布尔请求道。
“对不起。”赛?伊德摇摇头。
法布尔有些失落:“没事。你不像我这样话痨的。”
“朋友,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和你的谈话让我感觉非常好,我很久都没有这么高兴过了。谢谢你。”赛?伊德望着法布尔说。
法布尔送一耸肩:“当然,我们是朋友。”
“我不想骗你,但有些事情我不可以说出来,等我真正地完成任务后,我会拿着上好的龙舌兰来找你。”
法布尔点点头。
“再见了,朋友。”赛?伊德魅影一闪,从窗户闪了出去。
午夜的风从教堂敞开的大门吹进来,法布尔嗅到一股微弱的橘子香气。
赛?伊德回到“白山”酒馆,发现士兵正在门口巡逻,他双脚一点,轻松躲开士兵。
接洽人还在原来的位置,在熙攘的酒徒之间,毫不显眼。
赛?伊德将他从法布尔那里听来的有关“太阳神”的消息,全部转告给接洽人,而对于其他内容,却只字不提。
接洽人耐心地听完:“你完成的不错,我会给你找一个安身之处,你最好呆在绿谷地,因为‘佛陀’马上又要给你新任务了,努力做,你马上就要自由了。”
赛?伊德点点头。
“跟着酒馆的老板,他会给一个房间。门口的士兵恐怕会挨个盘查的,你自己小心。”接洽人喝完最后一口酒,径直地离开了酒馆。
站在一旁的瞎了一只眼的酒馆老板带着赛?伊德穿过大厅,进入厨房,挪开碗橱,露出了一个铁质的地窖门。
“不,又要藏在地窖里,该死。”赛?伊德暗骂。
瞎眼老板打开门,示意赛?伊德禁进去。
尽管很无奈,赛?伊德还是俯下身子准备下去,快没头的时候,对着瞎眼老板说:“谢谢。”
老板张开嘴,指着嘴里,连连摆手,发出沙哑的声音。赛?伊德看时,才发现老板的舌头别人割掉了,原来他不会说话。
“对不起。”赛?伊德摊开双手,表示歉意。
老板笑了一下,关上了地窖的铁门。
地窖里没有灯,一片漆黑,赛?伊德双脚着地以后,凭着直觉在黑暗中摸索。
这个地窖很小,从那个梯子下来,就只有一张床,比起唐?铜锤的地窖,这里很明显不是长时间逗留的地方。正因为这里空间狭小,空气不流通,才没有点灯。
赛?伊德躺在床上,筋疲力尽的感觉像潮水一般向他扑来,自从那天甘露地唐?铜锤的小屋里见到都兰以后,他还没有合过眼。
尽管如此的疲倦,他还是难以入睡,在这无声无息,充斥着发霉味道的空间里,赛?伊德进入了一种朦胧的状态,往日的记忆,想聚拢的烟雾,慢慢地缠绕了他的全身。
十年前,南方大路,一对来自甘露地的夫妇带着他们十二岁的儿子准备去志留地朝圣。
那个时候“光明友爱团”尚未成立,南方大路上的治安还需要保留地的卫兵来维持。但是,南方大路有七百公里长,绿谷地和甘露地的卫兵只能巡视接近保留地的几十公里,于是强盗小偷盛行,专门拦路抢劫过往旅客,然而这些盗贼并不是最大的祸害,真正穷凶极恶的是“罗哲会”的成员。
很不幸的是,一家三口在黄昏的时候遭遇了“罗哲会”。
六七个装束各异的人,骑着高头大马拦住了三个人的去路。
赛?伊德的父亲知道凶多吉少,抽出武器,挺身护住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赛?伊德记得,“罗哲会”的一个成员策马狂奔过来,只是一刀,父亲的头颅霎时间掉落在自己脚下,滚烫的鲜血泼洒在赛?伊德的脸上,有一种灼烧的感觉。他望着母亲,她在在绝望地尖叫,父亲的血染红了她的脸颊,也染红了天天边。
那个人下了马,将父亲的头颅踢飞出去,一脸狞笑地向着母亲走来。
赛?伊德拿起父亲手里的刀子,发疯一般向那个人冲去。然而,他只有十二岁,对方只是飞起一脚,赛?伊德就被踹出了很远,落地时,他只觉得身体飘飘的,嘴里一丝腥甜。
六七个恶棍,一个无助的女人,悲惨的一幕发生了。
赛?伊德听见母亲撕心裂肺的嘶鸣,无助的哀求,还有绝望的,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但是自己的脑袋却眩晕的要命,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要眩晕过去,他努力地想挣扎着起来,他的喉咙里发出剧烈的怒吼,他的眼中已经沁出鲜血来,可是,一切都是徒劳,他每次摇摇晃晃地站起都会换来更为猛烈的毒打。
赛?伊德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世界也变成血红色的,他已经不能动了,一切都变得安静了。
一阵尖锐的哨音划破充斥着血腥味的空气。赛?伊德听见杂乱的,强有力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接下来是阵阵惨叫声,恶毒的咒骂声,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不一会,一切都安静了。
“这有幸存者。”不知过了多久,赛?伊德听见有人说。
有人扶起了虚弱的赛?伊德,给他灌了水。
赛?伊德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骑士,威风凛凛地骑在一匹骏马上。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盔甲,有着一张年轻的,却略显沧桑的面庞,他有很长的黑头在,全部梳向头顶,挽成一个发髻。
赛?伊德想起了母亲,推开了搀扶的人。
母亲衣衫不整,睁大了双眼,眼角的泪水还没完全风干,她僵直地躺在地上,双手握着一把匕首,匕首的尖端深深地刺入了裸露的胸口。
对于十二岁的他,厄运来得太快了。就算这是一场噩梦,年幼的他都不会接受,赛?伊德趴在母亲的身上痛哭流涕。
那个挽着发髻的人,骑着马,靠近赛?伊德:“我们已经铲除了孽徒,但是,抱歉,我们来晚了。他们是你的父母?”
赛?伊德抬起头,眼里噙着泪水,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孩子,活下去。”那个人望着血红的夕阳,嗓音低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