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深坑

挖掘装备沿着管路挖出一条狭窄的通道，勉强可以通过一人，已经有几名机甲战士率先前行，凌柯看了森永一眼，自己先跟上前队，老人面无表情地随后，地洞中有丝丝微风吹过，这说明前方大概有空气过滤设备。

借助随行机甲战士的头灯，在巷道中前行几百米，管道进入一处开阔空间，这里像是一处初级加工节点，凌柯他们从墙壁破口钻出来，在一个长方形的空间里，管道从中央的一条卧式流水线上引出来，几名战士从远方走来，步履踉跄，其中一人走到近前，用异样的声音说道：

“中校，那边，我带您过去。”

沿着生产线向前，他们逐渐接近，一座轮式传送带上，固定着一圈长方形金属盒，其中一个金属盒已被打开一角，一股呛鼻的血腥味道从中传出，凌柯凑近把盖子推开一点，这里面是一具女性尸体，身体被整齐地切成几段，身下有少量的血液，凌柯伸手按一下肌肉，发现尸体已经僵硬，死亡时间至少已有几天，凌柯又掀开另一个金属盒，那里是一具男性尸体，年龄大概是四十多岁，同样也是身体冰冷，被切成几段。

这座轮式传送带，是这条生产线的中转点，轮式转盘的前端，就是这种金属盒的运送带，一直通向远处，在视线的范围内，至少能看十几条这样的生产线，粗粗计算，如果每个金属盒代表一具尸体，那就是几万枉死的原住民生命。

站在不远处的森永，感觉到众人的压力，故作镇定地强辩道：“这不关我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有这个的设施。”

凌坷鄙夷地瞪他一眼，叫过一名战士吩咐道：“通知你们盛全队长，这里需要增援，其他层的工作可以先停一下，还有注意保密，暂时不要走露消息。”

这名战士领命而去，凌坷走近森永，这老头有些畏惧似的退后两步，凌坷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老头眼里露出惊恐的神色，凌坷冷冷说道：

“不用害怕，我不杀你，跟我来仔细看看这里还有什么？”

森永双腿发软，几乎走不动路，凌坷叫来一名机甲战士，架住他双臂，让他跟在自己身后，说道：

“如果让我发现你敢闭上眼睛，我就揪掉你一根手指，反正十根手指都掉了，也不会死。”

说完转头向这座工厂的深处走去，盛全中校的其余部队，十几分钟后就赶到这里，开始对整个区域进行清查，两千多人的队伍令清查大大加快，不到十分钟，部队就找到一处垃圾倾泻口，机甲战士拆掉上盖，露出里面黑漆漆的洞口，机甲的头灯强度不够，照不到下面的情景。

有战士拿来一块混凝土，朝坑中丢下，大约五六秒钟后，传来触地的声音，看来深度已经超过十米，机甲自带的伸缩索长度不够，只得等待‘斗方’从库存中送来升降缆，再带来几套照明射灯，五名机甲战士先下去，凌坷和森永随后，这里应该是一处天然地穴，恰好用来充当工厂的垃圾站，这么多年过去，里面依然没被填满，这说明原来的深度还会更深。

升降缆缓缓下落，凌坷手持一盏射灯，四下照射，最近的洞壁也在五十米以外，看色泽好像是石灰岩的结构，脚下微微一震，凌坷触到实地，随即脚下传来喀喀的声音，一阵闷响之后，地面忽然散落下沉，凌坷被升降缆吊住，又变成悬浮空中。

凌坷把手中射灯向下照射，脚底一阵尘雾弥漫，等尘埃落定，凌坷终于看清，这洞穴底部根本不是普通的垃圾，而是数不清的盈盈白骨，堆积如山。

从外形能轻易分辨出来，这就是上面那些尸体用过后的残躯，漫野的白骨中，没有一架完整骨架，从双膝、骨盆、胸口、头颅四处分开，断口十分齐整。

森永被一名机甲战士抱住腰部，从上方落下，当接近底部时候，老头终于看清了脚下的东西，喉咙中发出惊恐的叫声，在机甲战士双臂间拼命挣扎，似乎是想沿着升降缆爬回上面。

这名机甲战士本来就不愿抱住他，看他发狂挣扎的样子，索性双臂一松，把老头仍向坑底，森永哀嚎着落下来，双脚一下陷入骨堆中，大概是被一块骨头扎中屁股，老头猛地一声惨叫，就此昏迷过去，软瘫在坑底。

“我去，别搞死了，这老货我还有用，下去看看还喘气吗？”凌坷对那位战士喊道。

战士也随后落到坑底，伸出机械手的两指，捏住森永的脸颊，慢慢旋转，转了不到半圈，森永就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被生生疼醒过来。

“够了，肉体疼痛反而会分散他的注意力，你带他上去吧。”

凌坷俯身摸摸骨头，这里面或许就有当初认识那两个女孩的身体，现在都变成一个样子，恐怕是再也找不出来。

在下面呆了几分钟，战士们大致确定了洞穴的范围，这是一个深度超过千米的坑式洞穴，长宽有三百多米，粗略估算，这里至少有上千万的尸骨，因为没有专用设备，无法确定骨层的厚度，一种无力感涌上来，凌坷向上方用射灯给出信号，升降索带着他上升，返回加工厂地面。

几名跟随凌坷下去的机甲战士，面色都不好看，尽管他们是联邦军的精英分子，也没经过这种场面，这座隐藏的工厂面积巨大，盛全带队清查，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还没有返回来，凌坷猜测，或许这样的骨坑不止一个，整个工厂就是建立在一个巨型地下洞穴的上方，以方便处理废弃的尸体。

地板不远处，森永软瘫一旁，双目无神，全没了当初跟凌坷斗气的精神，想想这人还有用处，凌坷叫战士把他送回牢房，严加看管，尤其是防止他自杀的行为，要是原住民知道这里的真相，恐怕把森永撕成肉末，也不能缓解他们的愤怒。

森永觉得自己能活着就算赚到，可能他还没搞清楚，有时候死亡才是一种解脱，活着就要遭受无尽的精神折磨，这比死去更痛苦，更难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机甲战士飞奔到凌坷面前，喘息着喊道：“中、中校，活人……还有幸存者！”

啊！这可是个好消息，凌坷站起来，让这名战士带路，跑向发现地点。

穿过几座不知功用的厂区，凌坷远远看到，从一扇强行破开的金属门里，正有战士搀扶着原住民出来，这些人衣衫褴褛，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凌坷跑过嘈杂的人群，远远看到盛全正指挥手下，从一座平台上接下数十人。

那座平台在金属门之后，远处是漆黑的洞穴背景，凌坷跑到平台边缘，向下望去，洞穴下面传来微微的火光，上百名战士正在坑底维持秩序，肮脏的人群簇拥着，拼命向平台落点挤过来。

盛全此刻发现了凌坷，跑过来焦急地说道：

“要想个办法，单靠这个升降平台，根本救不出这么多人，战士们一下去就被挤的站不住脚，这些人身体很差，再挤下去，恐怕会死人。”

凌坷点头表示明白：“把你的人都集中这里，尽量维持秩序，我去想办法。”

从脸色上就能看出，这些人健康状况很差，大概是从来没洗过澡，身上散发着各种恶臭，这种状况根本不能通过基因库区，会对那里造成严重感染，不能拿那些培养罐中的婴儿开玩笑。

好在隐藏工厂这里面积够大，能够充当缓冲区，时间紧迫，凌坷从一名战士那里，找到一部解锁的战斗机甲，穿上它迅速回到十层，直接在‘斗方’中寻找解决方案。

几分钟后，‘斗方’给出了答案，重新修建一条全密封通道，跨过基因库，直接连通到上一层，从那里再分流人员，在第九层建立临时驻地，调集消毒检测仪器，对这批获救人员全面体检，划拨食物和清水，直至他们恢复健康。

这是一个大工程，不过因为避开了十一层的基因库，可以使用大型挖掘机械，预计速度反而会加快。

现在工程的难点在于隐藏工厂没有补给口，单靠人力从挖掘出来的临时通道那里，根本满足不了众多人口的需求，凌坷一面让人继续操纵挖掘机械体，扩大出口，一面联系艾芸那里，跟她说明情况，希望能得到更多的支援。

艾芸听到找到失踪人口的消息，也很震惊，亲自赶来地下观察情况，隐藏工厂在位于十一层东南方七百米处，建立在一个复杂的多洞穴群上面，最保险的方式就是从上方施工，以免引起洞穴塌方。

凌坷不想这个消息很快被原住民知晓，他们一定会要求跟这些人见面，而这些人脆弱的健康状态，根本不适合这样冒险，为了严守秘密，凌坷只能从盖德尔星一系人中，招募护理志愿者，在第九层充当护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