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恩仇的底线

欧根尼号的位置，实际并不遥远，根据艾芸出发前的商定，他们应该在盖德尔星十光年范围内，在附近的几个无人星系内投放智能机械体原型，但是由于没有亚奇点通讯节点，艾芸无法联系到飞船，这才显得很被动。

沙易指挥官坚持要艾院士一并撤离，用他的话讲，就是艾阁下一人足以抵得上数支联邦舰队，为了能找回欧根尼号，沙易不惜耗费宝贵的能源，派遣数支分队，前往附近星系，好在这些星系距离不远，在五天的期限内，还能够赶回来。

山谷营地的联邦精英人员，在一天之内全部登上殖民船，从第二天开始，博爱城和栖湾城人口也开始登舰，这次撤退行动中，最困难的就是集合两个大陆的散居人口，他们分散在大陆各个角落，就算有护航舰队支援的几百艘巡逻艇，也无法通知到所有隐居者，翠西迪大陆还好一些，她们的散居人口多半聚集成村落，仲裁会这些年已经建立起详细档案，而圣丹尼大陆，还有很多自成势力的团伙，不愿被博爱城管辖，在异族袭击之前，博爱城可是兵强马壮，让这些团伙反而心生忌惮，不仅选择远离海峡的方位，就连通讯也都断绝。

最后还是艾芸的机械体完成了这个任务，市政厅在圣丹尼大陆建立了三十多个集结点，使得大陆上任何角落都能在三天内赶到，市政厅录制了一段广播音频，被艾芸的机械体在整个大陆播放，数百万的机械体，足以保证每公里都能听到广播声，如果那些人仍是不信，那也只能抛下他们，至少市政厅这方面，该做的都已做过。

寻找欧根尼号非常顺利，护航舰队的第三分队，在一个跳跃之后，就发现了正在无名星系工作的飞船，而欧根尼号本身就带有跳跃引擎，不必等盖德尔舰队这边开启通道，到第四天凌晨，欧根尼号已经停泊在管理基地旁边。

凌坷这几天非常忙碌，不过不是在盖德尔地表，而是在管理基地跟殖民领导小组扯皮，殖民舰队共有二十一艘大型殖民船，每艘的运载量在十万到三十万人不等，山谷营地的精英人员，由于是最先登舰，他们占据了最大的六艘殖民船，这六艘殖民船是联邦远航计划内定生产的，都是应用最新技术的舰只，不仅容量高达三十万人，并且设备先进，可以大大增加未知太空环境下的生存几率。

盖德尔星的一千多万人口，按照计划是要降落到外域星球，就算殖民舰队再次远航，也不会跟随他们前去，但山谷营地的人员登舰之后，不知是殖民领导小组的授意，还是他们自己有危机感，加上这次行动因为时间紧迫，本来就是一边计划一边施行，细节上必定有疏漏，这些人直接占据了整个舰队四分之一的舱位，凭良心讲，这些人在六艘大型殖民船上，多数也是两人共用一个舱位，错开时间休息，但这样的让步，在凌坷看来远远不够，他们最多只是两人共舱，但剩下一百五十万舱位，岂不是要十个人挤在一起，不要说休息，大概连转身都做不到。

按照殖民船的设计，短时间超载四五倍，或许还能勉强维持运转，但是要是超载十倍人口，生命保障系统肯定会崩溃，循环水和氧气都不够使用，不要说航行几个月，估计几小时都撑不过去。

当凌坷找到殖民领导小组交涉，他们给出的办法就是让全体盖德尔星人员进入冰冻休眠状态，因为星际殖民路途遥远，殖民舱室本身都有冰冻休眠功能，让乘客进入低温假死状态，直到临近目标时再唤醒。

殖民领导小组给凌坷看了一份试验报告，不知是哪家脑袋抽筋的检测机构，还真做过一次超载试验，把十个志愿者关在一个舱位中，进行降温休眠试验，经过数次休眠与唤醒测试，证明了标准殖民单舱，的确能够负担十倍的人口。

领导小组还找来几名冷冻医学方面的权威，给凌坷证明殖民船运载十倍人口没有危险，众所周知，冷冻技术的关键就在于克服人类体液的结晶状态，一旦人体内部结冰，会造成细胞壁破裂等等不可恢复的创伤，这几名权威本身就属于殖民人口，凌坷对他们的讲话很是怀疑，就算他们所说为真，凌坷也坚决不同意这样的安排，凭什么你们这些精英人员，人数不过二百八十万，却占据了殖民船一百八十万个舱位，而让盖德尔星人员，共用剩下的一百五十万舱位？就因为这些人曾经是流放犯？

在凌坷心中，从接受第一批联邦难民开始，盖德尔星的流放犯们，已经获得了赦免，就算没有联邦政府的正式批文，但盖德尔星人民，肯从自己的口粮中，省出食物送给山谷营地，前后将近七百万的难民人口，没饿死他们一个人，他们还要怎样？

据凌坷亲眼所见，自从山谷营地建立之后，单单博爱城这里，很多居民的伙食从三餐减到两餐，又从两餐减到一餐，中间或许有过怨言，但从没断过山谷营地一天的给养，现在，这就是盖德尔星人获得的回报，还真是够讽刺。

在这件事上，护航舰队的沙易指挥官只有一个态度，就是永远不会把枪口对准内部，无论双方谁对谁错，护航舰队格守中立，不会参与。

凌坷也不愿联邦最后这一批宝贵的人口，消耗在内战中，所以才肯耐下心跟殖民领导小组讲道理，从第二天一整天，又过第三天一整天，双方谈判没有任何进展，凌坷这边孤身一人，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领导小组一共六名成员，倒是可以倒班睡觉，眼看着对方精力充沛，自己却萎靡不振，双方都有无数的道理，谁也不能说服对方。

心里的忍耐已到极限，听着对方一位年长的成员，把重复无数遍的陈词滥调又说出来，凌坷听得头昏脑胀，心中一个念头在盘旋，或许真应该动用武力，让这些人渣明白明白，究竟该怎样做人。

就在将要暴走的时刻，会议室门打开，一位助手快步走进来，在凌坷耳边告诉他：

“好消息，凌坷中校，我们找到了欧根尼号，刚刚已经停泊在基地外。”

凌坷眼睛一亮，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下暴躁的情绪：“诸位阁下，争论了这么久，也没说能服对方，我建议休息六个小时，大家冷静冷静。”

殖民领导小组的成员，都出自联邦行政星的地方政府，年纪已超过了五十岁，在场的四名成员虽能休息，也自觉精力不济，于是也同意押后再议。

从会议室出来，看看时间，现在是第四天的凌晨，大约再过四十多个小时，殖民舰队就要启航，既然欧根尼号已经回来，他要赶往地面一趟，同艾芸商量一下撤离的安排。

凌坷先去欧根尼号上，同孟菲斯和露丝见面，露丝小姐还算客气，但孟菲斯就没有太好的脸色，他对凌坷仍心存不满，如果不是他非要留在盖德尔星，艾芸也不会同他冒险，幸好这次打退了异族舰队，否则艾芸有个三长两短，谁能负得起这个损失。

“你们应该已经知道，本星全体人员将在两天后全部撤离，欧根尼号也会有五百人的科研人员登舰，你们要提前准备一下，我现在要去地面见艾芸一趟，要不要跟来？”凌坷问道。

“当然要去。”孟菲斯回答：“露丝你留在舰上安排一下接待事宜，凌坷，这五百人可靠吗？”

“都是从山谷营地招募的，现在这个时候，人心浮动，你们最好还是有所防备。”凌坷回答，领导小组就是个例子，谁知道让他们先登舰，会造成这样的麻烦。

孟菲斯听了对露丝嘱咐道：“那就单独划出一个区域，让艾博坦封闭一块地方，让这些人单独居住。”

露丝点头答应，孟菲斯随后跟凌坷上了空天飞船，前往地面，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孟菲斯是因为还在生他的气，而凌坷则是盘算着如何搞定领导小组，空天飞船还没进入大气层，凌坷已经睡着，这两天他太累了。

空天飞船以最快的速度降落到艾芸的营地，在通讯中，艾芸已经得知欧根尼号归来，并且做了一些准备，除了要运送五百多人的研究人员外，艾芸还需要运走获得的异族战舰残骸，以及一部分新生代的机械体。

其实艾芸在泰德星系已经发现，这些智能机械体，在大规模进化增殖的时候，总会产生一些新的分支，这些分支是艾芸在过去长达数年的研究中，没有出现过的，因为时间不够，还没有在艾博坦上面详细分析过，艾芸也无法判断这些新分支的价值，所以只有带上一批样本，投放在其它种群中，继续观测。

要运送这些人员和物资，他们只能利用凌坷这艘空天飞船，现在地空运输是整个计划的瓶颈，两块大陆的运力都很紧张，不可能再给他们派遣飞船，就连凌坷这艘飞船，估计也是因为艾芸院士的需要，才没被征调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