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穿戴衣物,门外跑进一个丫鬟,先是看到我,怯怯的不敢靠近,朝里面望了望,似乎着急通报,这时候沈秋娘也款款从内室走出,穿着打扮仿佛宫中贵妇,和之前看到的囚徒模样一点都不像。那丫鬟不敢怠慢,开口说道,
“秋娘,今儿鬼节摆宴,王爷郡主都要过来,苏娘娘早就准备好了,还请这就跟小的过去。”
“急什么,我几时说过不去了?你这就回去答复,就说我沈秋娘从不空口承诺,既然是答应了,到时候一定出现,而且肯定会有一个惊喜,但如果你们步步紧逼,那就正合我意,咱们也不搞这宴席了。”
她这一番说完,那个丫鬟吓得脸都白了,看来秋娘在这里还是一个厉害人物,可是她这么厉害,之前怎么一直带着铁镣铐,难道在我不知道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我看那个小丫鬟跪地磕了几个响头,慌忙跑回去复命了。
我穿着那件前朝太子的衣服,站在一面巨大的铜镜前面,镜子里的我看起来年轻许多,就像是一个十岁的少年,面目也格外清秀,好像我看到的电影明星一样。沈秋娘站在我身边,她的面目更加稚嫩,分明是含苞待放的少女。
“乾坤镜里的样子就是你上一世的模样,看来你以前还是一个俊俏的后生呢。”
别人我不知道,可是我自己的前生我可是再清楚不过了,绝不是奶油小生一样的清秀后生,反而油腻无比,要不然也不会没有一个姑娘喜欢我。这么说来他就是在骗我,要不然就是根本不知道,可能她根本没有多少的法力。
我有心试探她一下,就暗暗运转灵气,魂魄转动周身,表面一动不动,可是灵根已经唤醒,悄悄施展法术,打开自己的任督二脉,我的力量源源不断汇集到手臂,虽然我没有确认过,不过自己既然能够和骷髅人对打,应该也是一招要了她的命的。
“你要杀了我?”
“没有……你怎么这么想?”
“哈哈,”她突然笑道,“你就是杀了我也没有关系,我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把堂堂的阳司命请到我的宅邸,当然,还有那个老鬼,你们任何一个都可以轻而易举把我灭掉,不过这样一来,自己也深陷其中没有办法脱身了。”
我整好衣裳,不想再听这个婆婆妈妈的女人说话,快步走出去,谁知她竟然身形一闪跑到我面前,真的好像是幽灵一样。
“你不愿意听,好,那你为什么过来?”
“这和你好像没有关系吧?”
“不对,和我有关系,要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被那个老鬼下毒毒死了,你可能不相信,那你看看自己奇经八脉,是不是隐隐传来剧痛?现在只是开始,过上三天你身上再也没有散毒的地方,你也就离死不远了。”
我虽然不想听,可是确实如他所言,自己能感觉到经脉上不时传来的剧痛,可是这种痛苦又没有规律,想防备都没有办法。我此时脾气这么差,大概也是因为头痛的发作,努力平息片刻,恍惚间被搀扶着走到院子外头。
春天的料峭春寒藏在一片薄雾后面,响亮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的寨子里面到处都是赶集的人,不过这些人大多蒙着面目,脚上也是缠着厚厚的棉布,走起来哗啦哗啦的响,我看了他们几眼,好像这些人受到了严密的监控。
沈秋娘在一个摊子前面停留,那是卖胭脂水粉的,老板五十多岁的年纪,带着浓重的口音,要不是我闯荡天下知道不少的方言,可能就像听天书一样。
“娘子,这娃子也是牢里捡来的?”
“少打听,你家里的宝贝我都要了,晚上我要用。”
老汉笑道,“娘子是个爽快人,昨天一万,今天十万,答应就成交,老汉要是一分也卖不出去,大不了早几天埋到坟里,可是娘子你就不是了,今晚没有我手上的这些宝贝,可怎么个活哟。”
看老汉那一脸欠揍的表情,要不是我对沈秋娘有些怀疑,早就挺身而出揍了他丫的了。谁知秋娘比我更狠,还没有看清,手起刀落,那老汉的脑袋已经掉落地上咕噜噜打滚,那颈口还在往外狂喷,活像一口喷泉。
“你想埋到坟里,哼,奴家偏不赏你一块棺材板子,你就好生待着吧,还有你们,”她声音放大,显然是冲着在场围观的其他人说的,“谁敢动他一下,一般下场。”
沉默良久,人群中突然爆发欢呼声,
“秋娘不愧是三清真身,这下再没有更公平的了。”
三清真身?这又是什么鬼,别又是哄骗教众的口号吧?我虽然也是手上有许多的人命,不过那都是出于无意,事后都万分愧疚,唯独在这里,杀人反而成了应当喝彩的事情,而我身边的秋娘,赫然就是最高大的英雄。
两个差役从人群中冲出,也是先夸赞一番,然后切入主题,
“秋娘,苏娘娘有请。”
“难为我买卖还记得我,好,你跟我过来。”
看得出这个秋娘不光是在老百姓,就是在官家面前也是这么有身份,这说明她应该不是诓骗与我,既然那个苏娘娘还是她的妹妹,那就可以相信她为何胆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杀人了。不过就算这个人地位非凡,底下想要谋害于她的人应该也不会少。
那两个差役带着我们到了一家馆驿,吃了一顿饭,我什么都没有记住,只记得端菜的姐姐天姿国色,丝毫不亚于沈秋娘,不过她一直低着头,没有看到她的正脸。我和秋娘分开,她说为了晚上的宴会,需要去见一个人。
“你我既有夫妻之实,便应该有夫妻之名,奴家也不求你一心一意一生一世,只消这两三日对奴家不二心,世人闲言碎语最爱挑拨离间,郎君若是信得过奴家,就应了奴家一个要求,绝不踏出这间房间一步。”
“到什么时候?”
“到奴家回来为止,若是奴家永世不回来,郎君便要永世困在屋子里面。”
我大惑不解,要是需要囚禁我,本来就用不着带我过来,在那个有八扇门的屋子里面困住我就好了,现在又带过来,甚至要我留在这里永世,我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这回我是绝对不会妥协了。
“那请便吧,奴家留不住郎君,以后咱们也只当没有认识过。时候不早,先告辞了。”
她说的决绝,不过我主意打定,是不会答应这个没头没尾的约定的。沈秋娘走后,我也准备离开寻找安安,这时候刚才给我端菜的那个小妹妹过来了,她先是确定秋娘已经走了,接着就拖着一条铁链子凑到桌子旁。
“官人,这饭菜你不吃了?”
“不吃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她站在那里好像一个乞丐一样狼吞虎咽,我连忙把凳子移过去一些,她诚惶诚恐的说道,“不行的,衙门规矩,我们是没有坐着吃饭的资格的。官人不要连累了自己,小心有人告发。”
我急着寻找万灵安,这里面的缘故我就没有仔细听,看她这么惨,实在没什么帮得上的,就把自己顺来的一只头钗送给她,这只玉钗装饰着一串珍珠,看样子是个不俗的东西。
“这东西我用不到,你留着吧。”
那个小丫鬟吓得跪下一声不敢吭,我转身踏出门,却听他小声说道,“官人既然要小奴结果这个人的性命,小奴一定不会辜负官人的抬举。”
“等等,”我回头看到那个丫鬟转眼间就换上了一副女刀客的行头,“你这是做什么?我只是送你一个小礼物,你不喜欢不要就是,怎么又要杀人来的?”
“官人有所不知,这只玉钗是苏娘娘所有,小奴虽然不知道官人和苏娘娘怎样关系,不过既然官人开口,这玉钗主人的性命是小奴是一定要冒险夺下了。莫说是回寨子省亲的苏娘娘,就是天王天母,小奴也是一样追杀到天涯海角。”
我被弄得没有了主意,自己什么都没有给,她凭什么这么为我卖力?她快步就要冲出去,我急忙拦住,谁知她突然翻过身,手腕翻出一把尖刀,在我胸口划了两下,直戳戳朝我的心脏扎过来。
“砰!”
一声巨响,那个女刺客竟然被弹飞出去,我看了她一眼,已经无法站起,嘴角渗出鲜血,似乎受了十分严重的内伤,我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声笑声,
“果然名不虚传,阳司命,奴家这次是信了。奴家替小绿给你赔罪了,冒犯神威,真是奴家罪过。”
看她笑盈盈的样子,丝毫没有把那个震死的小绿放在眼里,这个女人真是毫无人性。对了,她就算不是女鬼,应该也是女巫一类的,不然能够控制万灵安的鬼也不会对她这么忌惮。我回头看了小绿最后一眼,只见她已经变成了一条僵硬的死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