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1

翌日清晨，童桦一大早就赶到巨鱼，这时候巨鱼电梯间外面空空荡荡，大多上班族都还没来。

童桦面无表情地呼叫电梯，然后是等待。他昨晚花了很长时间，考虑怎样和黎承晖交涉，但可惜天都快亮了，他还没想好。黎承晖究竟想要什么，他是单纯想报复，还是已经掉进了什么人的陷阱，他不得而知。

电梯门打开，童桦正要迈步的瞬间，脚下停顿了一下——电梯里站了两个人，关杉和奚子言，一看就是刚从地下停车场出来的。奚子言还没到考驾照的年龄，那也就是说，关杉开车带奚子言一起来的公司！

童桦不动声色地瞟了两人一眼，正要抬脚进去，电梯的门却徐徐关闭。

“娘希匹！”

就在童桦骂出这一句的同时，关杉按住了电梯的开门键，露出招牌式的儒雅微笑：“童经理，请进。”

童桦道了声谢，进去，转身面向电梯门：“顾总真是抠门，跟他说了多少次，巨鱼的电梯间要配备电梯员，他就是不听！”

“其实我倒觉得这样，巨鱼的电梯间就可见公司内部相对民主。电梯没有普通和的级别，也没有电梯员，完全自助式。可是鼎尊那边呢？电梯里里总要站个电梯员，以前听狄慕说过那电梯员会好几国的语言，我听到的时候刚好在吃午饭，结果胃都笑痉挛了。”

奚子言不太懂关杉为什么要笑电梯员的超强语言能力，小声问道：“会好几国语言，不好吗？”

关杉看他一眼，又通过电梯门上的镜面映射，望进童桦的眼睛：“人各有志，语言天才自甘做电梯员，那是他自己的事，可议论别人的是非，就不对了！”

童桦听出了话外之音，立即问道：“鼎尊的电梯员，很喜欢议论别人是非吗？”

“普通电梯那边我不知道，至少区的电梯员，是相当饶舌。每次我去鼎尊，基本上前一周都有那些明星来过，狄慕和程遥经常什么时候上班，两位总裁是否发生口角，她都能说得一清二楚，口齿很伶俐。”

童桦不再多问，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他还记得那个电梯员是他同意招聘进来的，当时为了公司的形象，他故意录取了一位高学历的人来担任电梯员。那个人见他和狄慕的时候，都相当尊敬，私底下求他们给签过好几次名。

如果是个饶舌之辈，难保她不对顾茹龄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电梯停下，到达关杉要到的楼层，关杉却没有下去，他对奚子言说道：“你去我办公室等我一会儿。”

奚子言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地下去了。童桦诧异，等电梯门再度关上以后问道：“奇怪，我手下的艺人，怎么对你这么言听计从开了？”

“在拍摄《皇者归来》的时候，有一场戏，子言无论怎么演，都达不到王导的要求，眼看父子都快吵起来了，我跑过去指点了子言几句，他很聪明，没用两条就过了。”

“从那以后，他就开始信任你了？”

“也不是”，关杉脸上鲜少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他双手插兜，相当惬意道：“关键是，昨天晚上我向他表白了。”

“什么？！”童桦蘧然转头，不可思议地盯着关杉，“你居然……”

关杉下一句话更让童桦瞠目结舌：“子言接受了。”

童桦不敢相信的神情，也让关杉很不理解：“童经理，你不是吧，我和子言的事情，你不是都门清吗？干嘛这副表情。”

“我是没想到你会向我坦白，而且还是在这时候……”

说到后面，童桦的声音低微下去，显得无力。现在这个多事之秋，万一被记者发现拍到，不是给自己添堵吗？再说奚子言刚和王导关系缓和一些。

电梯到达童桦的办公室楼层，两人一先一后走出电梯间，在走廊上很有默契地没有说话。直到走进童桦的办公室，关杉才说道：“反正子言迟早会告诉你，与其我们在一起被记者拍到给你的惊悚，还不如我现在就告诉你，让你为我们惊喜。”

有事不瞒经纪人，这也是艺人在圈子里的生存之道。

关杉要和奚子言在一起，童桦管不起，他也不想管，只不忘叮嘱道：“你们两个要留神，千万别在公众场合表现得太亲密，记者要问，也不许承认。我这里已经够焦头烂额了，别再给我找麻烦。”

关杉比划了个“明白”的手势。

童桦点点头，直接坐到办公桌后面，开始处理积压下来的文件，几分钟后，他发现关杉依旧坐在对面，不解道：“还有事？”

“有，我还在考虑要不要说出来。”

“是关系到我手下艺人的发展前途，还是关系到公司的业绩？”这是关系到他职责的问题，不容小视。

“你说的公司，是巨鱼还是鼎尊？”关杉歪头，很巧妙地问道。

童桦愣了一下，他指的当然是巨鱼，关杉也必然明白，可是为什么要突然提“鼎尊”？巨鱼的太子爷，和鼎尊集团，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当然是巨鱼。”童桦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确定？”关杉话里有话。

童桦放下手头的工作，靠向椅背：“关天王什么意思，鼎尊的成败，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刚才说，焦头烂额是什么意思？”

关杉显得胸有丘壑，说起话来不疾不徐，却在跳动童桦的心火。

“看来，关天王的确是有些话，要跟我说了，那么我洗耳恭听。”

关杉右臂支在扶手上，右手食指中指并排放在前额：“抱歉，我不该突然提鼎尊，让你多心了。鼎尊是我的老东家，是我曾经的挚友开创下来的产业，现在狄慕又被刑拘，我很伤感。昨天就是太伤感了，才会向子言表白。”

童桦：“……”他很难理解关杉的脑内构造，原来伤感过头，居然就是表白！

“这两年，鼎尊的变动太大了，从程遥去世开始。你知道吗，程遥出车祸，狄慕赶到现场，抱住尸身痛哭流涕，医护人员想把程遥的尸体运回医院，可狄慕不许任何人靠前，造成很久的交通堵塞。”

童桦不发一语，那时候他正在医院躺着，昏迷状态，想来是灵魂还没有完全适应新的躯壳。他出院后，本可以查看那一天的照片和现场记录，但是对于一个亲身经历那场车祸并在车祸中死亡的人，但凡回忆到一些大致经过，都是近乎窒息的恐怖，因此也就无从知晓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来不是也放开了吗？”

关杉“嗤”的一声：“你知道怎么放开的！”

童桦茫然，双目圆整，他还真不知道：“难道……”难道现场采取了什么极特殊的手段才让狄慕放开自己？

“后来，我赶到现场。救护车、警车把周围的路段围得水泄不通。还是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才缓解了事态。”

“你听说过动物园里对付不听话的动物用了麻醉针吗？我们就是准备了那个东西，由我亲自过去，扎在了狄慕的后脖颈……就是这里”，关杉边说边比划着自己相同的位置。

童桦禁不住打了一剂冷战，就好像自己身上也被扎下了麻醉针。

“很强的剂量，扎进去之后用不了两分钟，他就睡过去了。”

童桦愤然起身：“娘希匹！麻醉针有没有副作用，那是用来麻醉大象的！”

“当时还真没考虑，后来他迎娶顾茹龄，我才意识到多大的副作用。”关杉被自己都笑了，要不是今天他肯告诉自己这些往事，童桦真想把这个人扔出办公室，管他是不是什么天王！

关杉继续说道：“后来我们把狄慕抬上保姆车，我还从没见过那副落魄样子的狄慕，衣衫不整、头发也乱糟糟的，当时正是一月份，脸上因为哭得一塌糊涂，现出一种皴红色。我听说那种麻醉针，能让被注射者进入深度睡眠，可是他竟然在沉睡中，哭得像个婴孩。”

“我因为跟程遥的关系，从来看到的只是程遥在这份爱中投入了多少，狄慕是个不善表达爱意，也不太懂浪漫的人，所以长期以来，至少我误解了这个人，原来他付出的爱，一点都不少于程遥。我昨天把他们的故事讲给了子言听，不过我也知道他现在这个年龄还听不懂。但是我也会把自己的爱，不计成本地投入进去，至于他能回馈给我几分，我不会考虑。”

童桦听得入神，很多事和年龄无关，就像他前世，已过而立之年，偶尔却依旧在计较谁爱的多一些，谁爱的少一些。

关杉终于站起身：“不打扰你办公，我该走了。”

童桦果然没有起身相送，整个人呆若木鸡地坐着。

关杉走到门口，突然回身，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你知道吗，我们做演员的，出于职业病吧，总喜欢暗中观察身边每个人的习惯动作、平时经常做的面部表情，还有眼神。一个人，就算是脱胎换骨了，可是他的习惯动作，总会出卖这个人，我说的对吗，童经理？”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径自出去了。

童桦缓缓回神，精明如关杉，也早就发现了，那么同样出身演员的狄慕，其实在更早的时候就发现了，只不过当时不敢承认吧！

看了眼时间，距离上午十点还有好一段时间，童桦继续整理手头的文件，同时心平气和地等待黎承晖的到来。他心中早已有了一个决定，哪怕豁出去这条命，他也必然保狄慕平安无事！

程遥决定的事情，哪怕是不择手段，用尽一切方法，都一定要实现。他又这个能力，同样也有这个实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