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2

不过凌孜一旦酒醒，也就意味着要开工了——尽管已经是夕阳无限好的黄昏。

那一天，酒醒后精神抖擞的凌孜站在院子里，望着天边的霞光沉思良久，然后在在院中狠命吼了一嗓子：“开工——”

半个小时之后，各部门各就各位，拍摄史湘云主仆逃避官兵的一场戏。因为是落难时节，不比前期在侯府中的精致妆容，化妆服装很快将一脸菜色衣着褴褛的史湘云和翠缕交付到导演手中。

按照要求，史湘云和翠缕要在官兵的追捕下，从山上滑落到山脚。那是一个斜坡，夕阳这时候刚好打在斜坡的一面，这是一个争分夺秒的镜头，必须赶在太阳下山前完成。

导演在给演员说戏、布置机位的时候，童桦在斜坡上走了几个来回，最后不放心的头上脚下躺下去，演示了一遍滑落的动作。起来的时候，就看导演身边坐着的狄慕，刚好看向这边。

童桦走向主机位这边，就听狄慕在和导演说，要不要给演员吊威亚。导演在监视器里看了看坡度，断然拒绝：“不行，机位和演员离得太近，整个动作做下来，就显得太假了。”

在一个剧组里，所有人都必须遵从于导演的意志，哪怕是老板狄慕，也必须遵从这个法则。

所以原本想过来提相同意见的童桦默不作声，把程嫀和阿玫拉到一旁，小声说道：“刚才我试了，坡度还可以不是太难，就是有好多石块，拍摄的时候保护好你们的脸。”想了想又说道：“争取一条过！”其实坡度对他来说已经算陡，更何况是两个没什么拍摄经验的女孩子。

导演喊：“各就各位！”演员都站好了位置，其他人都坐在导演身后，现场立时安静下来。

随着一声“开始”，官兵喊打喊杀地跑起来，“史湘云”和“翠缕”步履踉跄地向前跑，直跑到斜坡前，“史湘云”不慎踩空，和她旁边的“翠缕”一起向下滑落。

导演紧盯着监视器，看两人头上脚下地从山坡上快速滑落——这个镜头这样拍还是显得假，但却是对演员最好的保护。

突然，“史湘云”撞上一块凸起的大石，从头上脚下的姿势直接横转90°，快速向下翻滚。

“翠缕”大叫一声：“姑娘！”手疾眼快地张开双臂抱住了“史湘云”。两个女孩在陡坡上快速向下翻滚。

当“史湘云”刚刚碰撞到大石的一瞬，童桦几乎弹跳而起，而坐在不远处的狄慕也同样站起身来。

看到两个女孩在毫无保护的情况下翻滚而下，童桦和狄慕快步向前冲去，但是在陡坡不远处又齐刷刷止住了步子——因为再往前走，就是镜头范围以内了。导演不喊“停”，不可以踏进这个范围。这是一个专业演员必须遵守的规则。

所以，两个男人就只能铁青着脸，眼珠紧紧盯住正在翻滚的两个人，现场上空如同绷起一张网，让人透不过气来。

终于，两个女孩从坡上翻下来，就着惯性，又在平地上翻滚过四五圈，才堪堪止住。

“翠缕”嘶声尖叫：“姑娘！姑娘！你没事吧！”她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这是在向导演传递信号。果然凌孜立即叫了一声：“ok！”

话音还未落，童桦就疾步冲了过去，狄慕几乎与他并驾齐驱。两人的目标是同一个——程嫀。

冲到近前，童桦用力扶起程嫀，嘴上不住声叫道：“嫀嫀你怎么样？伤在哪里了？要不要紧？”

狄慕站在程嫀的另一次，张了张嘴，可惜童桦把他要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程嫀惊魂未定，眼泪都吓出来了，喘着粗气道：“胳膊疼。”

童桦忙掀起她的衣袖，原本白皙的皮肤上此时已是青紫斑斑，还有几处破皮流血了。童桦反复确认之后，才说道：“还好，只是破皮，没伤到筋骨。”

程嫀惊魂初定，她讶异地看向童桦——她没想到童桦这么在乎自己，而对他手下的艺人，竟然可以做到不闻不问。

程嫀微微低下头，就见阿玫一身尘土，还坐在地上，她的身边，舒歌正试图查看伤口，都被她推开了。

“多亏了有阿玫在，要不是她紧紧抱住我……她好像伤得更重……”程嫀小声提醒童桦。

童桦恍然，看见妹妹受伤那一刻，他竟然还以为自己是程遥！

蹲在王嘉玫面前，小声叫道：“阿玫，让我看看伤的怎么样？”第一次，他觉得自己这经纪人当的有多糟糕！

阿玫眼皮低垂，遮住了眼睛，看不出情绪。

童桦坚持道：“阿玫，对不起，让我看看你的伤？”

这时候狄慕和程嫀也蹲下来询问阿玫的伤情，导演和剧组人员都围了过来，被这么多人注视，王嘉玫不好意思再沉默下去。

终于她抬起头，望向童桦，努力绽出一个笑脸：“我没事！程嫀是小姐，我是丫鬟，做丫鬟的保护小姐，天经地义！”

就着舒歌的力道，终于站起身来，左臂却一直垂落在身侧，舒歌尽量放轻力度地碰了碰她的胳膊，女孩疼的脸色都变了。

一直从旁观察的狄慕突然开口：“不对，好像骨折了。”

医护人员赶过来，快速地诊视过，确定了狄慕的猜测。山里没有医疗设备，必须去县城的医院接骨。

导演亲自下令，别耽误了治疗，以最快的速度把阿玫送去医院——今天鬼使神差，程嫀和阿玫，居然拍出了他最想要的效果。还好这场戏之后阿玫的戏份不多了，就剩下程嫀和单辰的对手戏，阿玫的部分，可以等回到摄影棚再补拍。

医生简单处理之后，阿玫被送到省城医院接骨打石膏。

童桦一直在病房陪她，态度是从未有过的轻软。阿玫又回复了往日的嬉笑：“老大，我都没事了，你怎么还心事重重的，好像从山上摔下来的是我不是你！“

童桦摸了摸她的额头：“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这已经不知是他第多少次道歉了。

阿玫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拜托，别再道歉了好吗？你喜欢程嫀，我早就看出来了。”

童桦哭笑不得，他对程嫀只是兄妹之间的情分好不好。

阿玫在医院住了一周，打着石膏就回组了。童桦发现回来以后，程嫀对他的态度，发生明显了变化。只要没有拍摄任务，她就会凑到童桦身边，剧组里其他人，对此都是心照不宣，一时之间童桦真是苦不堪言。

——

连续下了三天的雨，拍摄组无奈，只得停下拍摄，放演员们去睡觉。

吃过早饭，童桦命令王嘉玫去床上休息，然后不由分说拽上舒歌去爬山。

虽然早就对经纪人的不按常理出牌有心理准备，但是这让惯常喜欢熬夜的舒歌还是有些吃不消，一路上满是怨念。

越往山上去，越发雾气昭昭，后面还跟着一只满身怨气一扎就破的气球，童桦也很难做到气定神闲。

“小歌。”童桦轻声唤道，到达半山腰的时候，舒歌已经停下磨叨，转而传来阵阵喘息，要不是童桦频频回头，他还真以为后面跟了一头牛呢！

“哈……呵，哈？”

童桦确定，最后一个字才是实词。

“把腰提起来，抬头挺胸，别哈着腰爬山。”童桦头也不回地命令道。又走了两步，后面的喘息声逐渐转弱。童桦回头查看，却见舒歌不顾山路泥湿，已经四仰八叉地坐在青石板路上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