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祉冷峻的眼眸注视着云初末,云皎呆呆的望着对峙的两人,只觉得周围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大战一触即发。
片刻之后,凤祉的视线从云初末的身上移开,绷着的脸色阴沉如冰,他只是清清淡淡的瞥了阴姽婳一眼,连句话都没有说,竟直接转身离开了。
阴姽婳见此,顿时慌神:“殿下……”
凤祉顿住了脚步,听到身后传来阴姽婳沉静黯然的声音:“阴姽只想夺取长离剑,为主人分忧……”
凤祉细不可闻的轻哼了一声,语气依旧很平淡:“不需要。”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继续迈步离开了,留下阴姽婳瞬间愣在当场,片刻之后,她怔怔的放开了云皎,手指若有所思的抵着下巴,意味深长的咦了一声,看向云初末嫣然笑着道:“长离,比起你,主人看起来更喜欢我呢!”
走了很远的凤祉突然顿步,不动声色抽出腰间的那把赤红长剑,连同剑鞘握在手里,脸色阴沉的侧首,只见剑身似是脉搏般震动了一下,阴姽婳哎呀一声就消失了踪影,再看那柄长剑,周围萦绕着赤红的气息,刚才还在沾沾自喜炫耀的剑灵,竟瞬间被自己的主人强行封回了剑内。
凤祉的脸色仍是有些臭,不紧不慢的把长剑插回腰间,语气听起来平淡而疏离:“多话。”
他迈着步子朝向密林深处走去,背影沉勇而优雅,很快就消失在苍茫的雾色里。
云皎的视线还未收回,走到云初末身边,喃喃的问:“云初末,阴姽婳她不会有事吧?”
云初末手中闪过一道皎白的灵力,长剑瞬间又幻化成玉笛,他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打着呵欠往回走,语气听起来有些闷闷的:“管他呢!”
经阴姽婳这么一闹,他们的年货没有置办好不说,至少还得有好几个月不能出门,好在明月居中的存粮比较多,他们不用担心最基本的生存问题,等到官府把长安街翻个底朝天,都找不到犯案者的线索,自然就不会再那么上心,他们的生活也能恢复正常了。
不过,有一件事却是压在云皎的心头,若是始终解不开疑惑,她肯定会被自己的好奇心折磨疯掉。
云初末的原身是长离剑,如果阴姽婳真的是他姐姐的话,那么她到底有着怎样的背景,他们之间又有着怎样的纠葛,还有那个叫阳炎的人,为什么要来杀掉云初末?难道他也跟绯悠闲一样,曾经跟云初末结下了深仇大恨么?
带着这样的疑问,她从盒子里拿出两样东西,一样是轮回石,另一样是一枚玉佩,轮回石是云初末作为坠子送给她的,而这枚玉佩,是她当日被阴姽婳挟持时,趁机从她的身上摘下来的,云初末把轮回石上关于自己的记载全都抹去了,自然无法直接查清他的过往,不过她可以从阴姽婳的身上找到答案。
云皎小心翼翼的关好门窗,趁着夜深人静,云初末已经熟睡,她走到房间的木桌旁,对着轮回石悄悄的施法,按照以往的经验,施法之后的轮回石应该会泛出淡金色的光芒,然后在半空之中投下关于过去的虚影,然而这次,轮回石的反应有些吓人,金色的光芒几乎耀亮了夜色,房间里的桌椅木架都跟着颤抖起来,珠帘轻纱在狂风中来回摇晃。
云皎的心头一跳,连忙施法想让轮回石停下来,可惜为时已晚,轮回石上环绕着金色的灵力,似乎在极力保护着自己,肆虐的灵力掀翻了木桌,又震飞了椅子,摆满古玩玉器的书架砰的一声砸碎在地上,狂风怒吼不止,一时间,云皎的房内碎片与桌椅齐飞。
云皎吓得脸色发白,连忙捂着脑袋,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钻,不知道该往哪里躲,慌忙混乱之间,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她的房门被人踹开,又听到云初末暴怒的声音:“云皎,你都做了些什么!”
他伸手把云皎从地上捞起来,按住她的头紧紧护在怀里,另一只手瞬间泛起皎白的灵力,灵力紧紧地束缚着飘荡在半空的轮回石,很快轮回石上的光芒就湮灭了下来,伴随着噼里啪啦的落地声,轮回石也被收回到云初末的手中,触感温润平滑,和普通的卵石差不多,片刻之后,原本已经消停的轮回石突然发出咔嚓一声脆响,这枚天地至宝身上居然裂开了几道淡金的缝隙。
云初末目光平静的望着自己手里的天地至宝,平滑的石身上,那几道裂痕更是触目惊心,轮回石已经坏成这个样子,不知道要修复到何时才能使用。
云皎从云初末的怀里默默退出来,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轮回石,低着头嗫喏道:“对不起……”
云初末淡淡的目光看向她,语气仍是很平静:“有没有伤到哪里?”
云皎怀着满心愧疚,讪讪的耷拉着头都快哭了,眼里氤氲着泪花,微微撅着嘴,听到云初末的问话,她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没有受伤。
云初末这才放下心来,握紧手指把轮回石收了回去,挑了挑眉,阴阳怪气的调侃:“小皎,我发现你闯祸的本事可真是不小呢!听说南朝正在跟蛮夷打仗,我是不是应该把你送到敌方军营里,也好为朝廷出一份力?”
云皎顿时被打击的抬不起头来,氤氲在眼里的泪花泫然欲泣,扁着嘴凄然惨淡的道:“对不起……”
云初末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算了。”
由于自己的房间已经成了一片狼藉,云皎只好跟着云初末去他的房间睡,刚刚做过一件蠢事,这件蠢事还招致了大祸患,虽然云初末没有责怪她,云皎的心里到底是不好受的,走在路上一直耷拉着头,不敢跟云初末说话,甚至都不敢再抬头看他。
云初末推开房门,刚在屋子里站稳,后背就被某人的脑门撞了一下,那个某人顿时醒过神来,像是受惊的小白兔连忙倒退了几步,讪讪的耷拉着脑袋,为自己又做了一件蠢事懊恼不已。
见此情景,云初末缓缓笑了,轻着语气道:“我又没有打你,你做什么这样怕我?”
云皎扁了扁嘴,哽咽嗫喏的道:“你心里想打……”
云初末更是忍不住想笑,阴柔精致的眉眼中掩着宠溺和温柔,他走近几步,微凉的手指抬起云皎的下颌,仔仔细细的瞧着她的脸,语气悠然的道:“原先以为你的脸皮很厚,不成想……也有知道羞愧的时候。”
云皎简直气得跺脚,但是刚做了许多蠢事,心里不由又没了底气,面对云初末恶劣的嘲讽,她没什么攻击力的反驳:“我才没有脸皮很厚,我我……我一向很懂得害羞!”
云初末的唇角噙着笑意,越发的清俊温柔,他伸手捏了捏云皎的脸,无可奈何的叹气:“你啊,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不那么口是心非?”
云皎又耷拉下头,在心里暗暗腹诽着,她才没有口是心非!
白皙的脸上挂着泪痕,沾上灰尘像是脏兮兮的花猫,灵动的眼眸里还有泪花在打转,看上去甚是可怜巴巴,云初末忍着心里的笑意,扯了扯唇角,拿出一方帕子,抬起云皎的脸,温柔细致的给她擦着,似是漫不经心道:“这么晚了,拿轮回石出来做什么?”
云皎一阵哑然,张了张口,却偏偏说不出话来。
原本她是想借助轮回石查探阴姽婳的过往,从而多打探一些关于云初末的消息,可是没想到这颗该死的轮回石这么没出息,居然承受不住的裂开了,不仅如此,她还莫名其妙的激发了轮回石的灵力,把自己的房间砸个稀巴烂,现在想想可真是后悔,悔得肠子青到发紫!
云初末见她沉默,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淡淡的语气道:“没有关系,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经过一番擦拭,云皎的脸终于干净了许多,不过那方帕子却脏得不忍直视了,云初末嫌弃的撇了撇嘴,拎着帕子的一角在云皎的面前晃悠,嘴巴很恶劣的打击道:“啧啧,看到没有,你居然脏成这样,真是不敢相信!”
云皎倏忽被他逗笑了,先前压在心头的阴霾也晴朗了许多,她不乐意的嘟起嘴,一把抢过帕子愤愤道:“我给你洗就是了,真小气!”
云初末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阴柔的眼眸中敛着沉静和温柔,他拍了拍云皎的头,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呵欠:“好了,很晚了,快睡吧。”
他的手揽过云皎的肩,打着呵欠朝向床榻那边走去了,云皎一阵恍惚,虽说她是云初末拉扯长大的,以前还曾当过一段时间师徒,可是她与云初末之间的关系总是有些奇怪,长辈与晚辈么?不是,兄妹或是朋友么?似乎也不是。
明明就在身边,却像天际一样遥远,她看不懂他,猜不透他,却贪恋着他给予的温暖。
人世间匆匆百年,相处只在朝夕之间,时光可以把刻骨的思念磨成灰,也可以把平淡的点滴聚成海,不知不觉中,原来她对云初末的在乎已经那样深,那云初末呢?风风雨雨一起走过的岁月,可曾在他那颗已经死去的心上刻下哪怕一抹的痕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