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我问周阿四道。
“毒血膏。”周阿四道:“给我吃了。”
“毒血膏?”我并不知道毒血膏是什么玩意儿。不过周阿四都说是“毒”了,肯定是周阿四要寻死。
我犹豫了。
周阿四凄惨的笑笑:“你觉得我这副模样,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我周阿四这辈子最不能忍受的,便是身体上的残缺了,杀了我。”
最后我还是给周阿四喂了毒血膏,周阿四安安静静的闭上了眼。
我缓缓退出去,发现周长生正坐在门口抹眼泪。
我出来后,他头也不回的问我爷爷吃了毒血膏吗?
我点点头:“吃了。”
“走吧。”周长生并没有我想象中那般激动,只是平静的说了一句,就要离开。
走了一段路,他又回过头来,冲周阿四的方向,狠狠磕了两个响头,然后对我说道:“这对爷爷来说,是一种解脱。”
我重重的点点头。
我们两个一路回到了乱坟岗,凉师爷正蹲在坟头晒太阳,开小差正忙着挖坟,在坟旁边的一片空地山,摆放着数十具尸体。
尸体早就腐烂不堪,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腥臭味。我心中挺可怜开小差的,没日没夜的忍受这般的煎熬。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爷爷是个做大事的人,必须要牺牲一些人才行。包括我,包括开小差,包括镇河的乡亲,甚至还有二爷爷。
二爷爷现在在哪儿?这是我一直在思索的问题。上次在周家见到的断头的二爷爷,其实只是我中了弥天魂雾产生的幻觉而已。
二爷爷是个挺厉害的老头儿,肯定不会轻易被九黎给抓住的。
告别了开小差,我带着凉师爷和周长生离开了。接下来我们要去冥山蛇洞,把战国方壶取出来。
至于战国圆壶,带在我身上实在不方便,所以我就给开小差保管了。
路上我咨询凉师爷,问这冥山的来历。
凉师爷说这冥山,可不得了啊,处在一片深山老林之中,常年阳光照不到,据传那里是阴间的地盘,无论是渔夫还是猎人,都不敢往那个地儿去。
至于蛇洞,更是奇了。一条黄河小溪穿山而过,里头黑洞洞的,传说但凡进入过蛇洞的,就从没有人出来过。
因为那条蛇洞,常年有阴兵把守。因为那里是全国有名的几条**之一,几乎每年都会发生几次阴兵过道的事。
我心中咒骂周阿四干嘛把宝贝藏到那个地方去,这下还真有点麻烦。
因为我们根本没太多时间浪费在冥山,必须尽快赶到娘娘湖,抢先一步夺回断魂钟。
我们走的水路,这样被发现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一路上倒是没遇到什么危险。
凉师爷是个话痨,一路上话就没停过。周长生却是和凉师爷截然相反,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说。
就这样足足走了两天两夜,我们才终于进入了冥山的范围。
冥山这里的林子很深,很像一片原始森林。现在黄河正处于汛期,所以这片森林中原本不多的陆地,也被彻底淹没了。
没办法,我们只能驱船前行,穿越在树木之间,这给我们的行进造成了很大的困惑。
渐渐的,天色就暗了下来。我和周长生两人累的胳膊酸痛,却又不敢停下来。
凉师爷是个彻彻底底的旱鸭子,根本不会划桨,一路上倒是没少给我们两个加油鼓气。
最后周长生实在被凉师爷给搅的不胜其烦,一脚把凉师爷从船上踹下去了:“不行,老子不走船了,今儿个就在这儿歇着。”
我把满身是水的凉师爷从水中拉上来,凉师爷吹胡子瞪眼的:“你懂个毛,这里之前可是原始森林,凶禽猛兽多的是,这大水一下把大型动物的猎物给淹死了,他们正饿得嗷嗷叫呢,咱们不找片大陆,在这里只能给那些大型野兽加餐。”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来划桨试试。”周长生骂道。
“我这不是不会嘛。”凉师爷说道。
我说道:“算了,咱们就找一颗宽大的树,爬上去凑合一晚上吧。我也实在走不动了。”
连我都发话了,凉师爷也不再啰嗦,只是叹了口气,就又掐又算的给我们找了一棵“风水宝树”,让我们晚上在树上“栖息”。
我是连爬树的力气都没有了,干脆在船上休息了十分钟,这才一点一点的爬到大树上去。
好在我们带了不少干粮,补充能量的巧克力,还有牛肉干,压缩饼干等。饱餐一顿之后,我和周长生轮流休息。
林子里静的很,甚至连鸟叫都没有。这里被大水淹没了,估计鸟儿也都飞走了吧,更别说走兽了。
不过偶尔会有两声狼叫,从冥山的方向传来,凄凉冰冷,我的情绪也被这凄冷的狼叫给压的很低,望着河面黯然伤神。
到了下半夜,我把周长生喊醒,让他值班,我则抱住一根粗壮的树枝睡觉。
我估摸着我睡了也就不到两三个小时,就被周长生给叫醒了。我迷迷糊糊的问怎么了?
周长生小声的道别说话,好像有人来了。
“有人!”我一下变得警觉起来。这片鬼地,深更半夜怎么可能会来人呢?
我竖起耳朵仔细的听,果然发现前方传来一阵淌水的声音。我的困意立马消失的没了踪影,连忙把凉师爷给喊醒。
凉师爷惊醒,差点没从树枝上摔下去。我骂了一句别睡了,有危险。
凉师爷全身哆嗦了一下:“什么危险?是不是有大型野兽?”
我说道:“别说话,你听。”
“听个屁啊。”凉师爷道:“我他娘的都看见了。”
我立刻顺着凉师爷的视线望去,果不其然,在前方大概三十米左右的地方,竟蓦的出现了数十道黑乎乎的人影来。他们此刻正动作僵硬,一步步的朝着我们的方向走来。
而且他们是淌着水,身上似乎也没任何的保护措施。
说实话,这会儿我们趴在大树上,都感觉到一阵阵的凉意。若是在水中,那还不得把人给活活冻死?
我心中开始有点七上八下的了,猜测这帮家伙,肯定不是正常人。
我问凉师爷怎么看?凉师爷说还能怎么看?别特娘的看了,还是爬高点保险。
说着,他噌噌噌的就爬到树上去了,我和周长生也立刻悄无声息的爬到了高处,用树叶遮挡住了我们。
可是,下边的那艘船却是没办法挪了,这么一来,那帮家伙肯定会发现那艘船的吧,我们暴露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我甚至已经掏出了斩阴剑,若是他们对我们造成威胁,我不介意跟他们厮杀一番。
很快,那帮人就已经走到了我们附近。他们排成一字型,每个人手中拿着一把网,似乎在水下网什么东西。
我特意看了一眼他们路在外头的脸,却顿时被他们的脸给吓了一跳。
因为他们的脸皱皱巴巴,惨白惨白的,毫无血色。而且可能因为温度低,他们的表情僵硬,动作也十分机械,看起来好像僵尸一般。
“阴兵借道!”凉师爷忽然说了一句,顿时把我给吓的出了一身冷汗:“凉师爷,你……确定?”
我看凉师爷的表情,都快哭了:“你说,他们不是阴兵过道,又是怎么回事儿?”
周长生也傻眼了,蜷缩成一团,满是恐惧的看着那十个“阴兵”。
我一脸恐惧的看着“阴兵借道”,同时脑子在快速转动。
每次阴兵借道,地面上都会发生重大灾难。这次阴兵借道,莫非和“活体”有关?
而且我听说,但凡见过阴兵借道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轻则大病一场,重则要命,真不敢想象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重病一场,还能不能活命。
可唯一让我不能理解的是,既然是阴兵借道,这帮家伙直接借道,走过去就成了。干嘛拿着一个破渔网,到处捞东西啊。
莫不是学九黎,在捞水货?
这种猜测太操蛋了,阎王爷不至于穷到捞水货为生吧。再说了全天下的冥器,都是阎王老子的东西,他还用的着捞?
我现在越来越怀疑他们的阴兵身份了。
我发现这帮家伙根本就无意识,完全就是木讷。偶尔网罗到了什么东西,就会从网里掏出来放在背着的篓子里。甚至捞到一双鞋,也会放进去。
还有一点挺奇怪的,就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躲闪障碍物,直等到撞上一棵树,才会稍稍换一个方向,继续走直线。
我忽然想到了赶尸匠。
赶尸匠所驱赶的“尸体”,也是这般毫无意识的做事,莫非他们是赶尸匠赶的尸体?
可再一想,觉得不像。因为赶尸匠赶尸,必须是用铃声来驱使尚未死干净的“死人”,而且距离不能超过三十米范围内。
可我们并未听到任何铃声啊,而且他们三十米之内,根本没有半点的动静。
我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走,咱们跟上去。”
“你疯啦。”凉师爷立刻表示抗议:“这会儿下去就是找死,他不招咱们,咱们也不要招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