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天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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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慢而浅薄的呼吸声在房间里轻轻响起，仿佛是一根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抚，奏起来的音乐淡如冷水秋月，又像是梅树下的一条清溪随着微风吹拂而荡漾起涟漪。

大量的灵气却在这一呼一吸间疯狂流转，转眼间就被吞入胸腹，在吐出的刹那迎着射入窗内的晨光，在半空中竟是隐隐间折射出一些扭曲的光线。

随着漆黑如墨的夜幕褪下，余下的月之精华已经是所剩无几，但那是相对整片无尽的天空而言，其中仅仅千万份之一的分量，也足够让人体所能吸纳的极限容量溢满。

月之精华汇聚在眉心之前，以寻常人难以辨别的无形姿态，犹如溪水流淌一般缓缓地灌入叶文的身躯，一时间身体的表面焕发出类似金属的光泽。

叶文的眼眸反应着日光，像是抽丝剥茧的从中分离出消逝中的月之精华，然后骤然明亮了一瞬间，腹部微微收缩，随着这个动作，原本轻弱的吐气声忽然响亮起来，身躯表面顿时一阵黑雾浮动，像是存在着生命一般在体裱上弥漫起来。

天空的黑夜已经褪去，但在此间之中，一个小小的黑夜却无视着日光的威严，重新缭绕凝聚铺散起来，一点点的黑色在身边像是烟尘一般不停舞动。

全身黑色铠甲的叶文面无表情地盘膝而坐，初升的朝阳散发的光线照耀在他的铠甲之上，像是没入一团黑雾之中，瞬间被就那一片小小的黑夜吞没，不曾散发出该有的白色光泽。

叶文又蓦然一吸，身上那黑色铠甲骤然一起亮，黑夜顿时扩散开来，呈现幽暗黑色的金属表面渐渐浮现一道道纵横交错，仿佛带着某种奇艺美感的灵纹，严密有序地铺散在整套道纹铠甲之上。

满房间的灵气无风自动，像是漩涡一般以叶文为中心回旋着，飘至屋顶处汇聚起来再缓缓坠爱，在半空中激荡出一点点的灵气碎片，仿若实体，这是由无色无形的灵气压缩而来的小结晶，这样一小块的灵气含量，就抵得上一重修士一整天吞吐的灵气量。

灵气碎片像是雨点一般坠落下来，击打在黑色金属的表面上，如同水点滴中湖面般荡漾起小涟漪，一圈圈地往外散去，随后仿佛是汤水沸腾似的，漆黑的表面又挥洒出一团团的黑气。

噼啪！

一条条奇异的灵纹从黑色铠甲表面上弹跳而起，宛如撕裂夜空的雷电，在黑雾之中焕发出耀眼的光华，银白色的灵蛇闪闪发光，在铠甲表面四下流转盘旋着。

“好了，这应该是我目前能够凝聚的最顶点状态，可惜的是，暂时还无法彻底掌控，无法投入实战之中。”

叶文轻轻地握紧了拳头，感受自身体深处涌现出来，直通四肢的一股强悍无匹的力量，心神在力量洪流运转而过的轨迹上浸淫着，渐渐的，心中隐有所感，很清晰地感觉到自身的意志心神跟外层的道纹铠甲连接在一起。

一只光滑细嫩的手伸了出来，穿过那一层淡淡的黑雾，轻轻地抚上了那散发金属光泽的表面，手的主人上下摩挲了几下，忽然一顿，只觉得里面传来了一阵冰寒的凉意，却不觉得刺骨，反而是犹如笼罩大地的夜色，竟是有一种淡然而温柔的感觉。

日月流转，昼夜交替，这是人世间的定律，非人为能够改变，绝大数人是向往白昼而前行着，但若是离开了深夜的拥抱，就像是鱼类脱离了水面，不必多久便会失去了动弹的活力，就连在地面弹跳的能耐也无法维持。

徐小月半躬着身子，弯下的身子露出美好的曲线，神情里有着隐藏不住的惊讶：“这技法已经近乎天道，不是一般的炼符大师能够打造出来，表层的数百道纹路竟是没有一笔是重复，可谓简练到了极点，但偏偏剩下的灵纹还是如此庞大的数量。”

叶文自不会怀疑小月的水准，他很清楚自己显然是占了天大的便宜，这道纹铠甲在战斗中的价值难以估计，尽管如此，他对于道纹铠甲的认知还是相当浅陋，于是下意识地问道：“这套铠甲……有这么厉害？难道连你也复制不了？”

在定居东城区，开一间名为倩月斋的店铺之后，叶文就亲眼见识过徐小月在复制符录上面的能耐，一些连他也完全看不通透的特殊符录，在小月眼中就像是纸糊的窗一般，随便一捅就能够窥探里面的奥妙。

力量强悍是一回事，技法高深又是另一回事，两者虽然有相通之处，却不全部等同，正如徐小月在炼制符录的过程中总是有一个口头禅：“不美的东西我不要！”，仅仅是追求挖掘破坏力极限的符箓，或许能够爆发出一时的强悍，却违背了天道自然，无法长久而存。

虽然叶文在协助的期间听到各种零碎的炼符理论，但终究不是处于同等水平的人，理解起来可谓事倍功半，起码他至今还是弄不清楚徐小月喃喃自语的天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若是追问起来，又会被徐小月以禁止事项的理由打发掉。

叶文看着眼前埋头研究着的女人，虽然知晓一定会被鄙视一番，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这东西难道就是你经常提到的符合天道的作品？”

闻言，徐小月停下来手，却出乎意料地没有说些毒辣的话，而是轻轻地摇头，沉默片刻后，说道：“天道作品哪里是凡间存在能够窥探，我这一辈子也才见过一次，而且还是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只怕将来也未必有机会再次见识，这种小城又怎么可能有制作出这种级别的神匠。”

叶文一时无语，心里想着的却是，那你以前还开口闭口天道作品，害得他以为不符合天道就是垃圾货色，这也未免太装逼了吧，而且千叶城若是小城，那到底哪一种规模才算是大城。

“……话虽如此，这套铠甲上面的灵纹布局，虽然称不上天道，但若说是鬼道之才也不为过，制作者必定是百年一遇的鬼才，真没想到到下界里竟是有这等潜质的炼制师，几乎已经是脱离了炼符师的境界。”

徐小月的手从铠甲的关节抚到甲片的缝隙位置，眼眸里难得一见地露出一丝佩服的神色，又隐隐间透出几分遗憾：“可惜还是太过急功近利，若是不追求炼制速度的话，再淬炼多几百年，品质必定会更上一层楼。”

听出徐小月话语里的含义，叶文眨了眨眼，问道：“炼制师难道比最顶尖的炼符大师还要厉害？”